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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什么，吃糠？”韩峻愣住，他顿了顿，劝说徐槿时说：“吃糠还是太单一了，最好还是吃复合的，比较有营养。”
“司康司康！不是吃糠！”一向淡定的徐槿时难得怒吼了。
晚上，韩峻在饭桌上接受科普教育——什么是司康。他尝了一块，徐槿时问味道如何。
韩峻：“面包饼。”
徐槿时气哼哼的：“还说是糠吗？”
“不是，”但韩峻有话说：“但糠其实不难吃的。”
徐槿时：“？”
“米糠蛋白质高，氨基酸组成均衡，很适合作为饲料的补充能量，我就是做饲料酶制剂的。”
“是吗，那你很会养猪了？”
“养猪涉及多方面的学问，我只能说专注于猪的健康饮食吧。”韩峻解释完，却见本来大快朵颐的徐槿时默默放下了饭勺，“……你在内涵我？”
“没有，”韩峻侧过身去帮她盛饭，努力压下嘴角，“除了猪饲料还有鸡饲料，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
徐槿时轻瞪了他一眼，接过碗继续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睡前，韩峻在书房把他的模卡填充完整，在姓名处打下“司康”两个字。
*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许多。
“西湖区直播基地，下午两点，群演背景板，”莉姐的消息言简意赅，“去公司做个头发再来，别给我丢人。”
“好的。”
头一回上岗，韩峻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在公司做妆造的时候虚心求教了一下化妆师，化妆师高深莫测笑了笑，说这行各有各的混法，没什么好借鉴的，你记住嘴甜点，不管资质年龄咖位，逢人都喊个老师准没错。
大家都这么喜欢当老师？韩峻听到这两个字头皮都有点紧，总觉得对方下一句就会问出试验进度如何这种话。
顶着精致的发型，换上公司提供的“便装”，化妆师点点头说现在拿得出手了，最后围着他猛喷了一通香水，韩峻被熏的捏住鼻子，化妆师连忙打下他的手，别碰脸，把妆碰花了。
“能不搞香水吗，有点难闻。”他眉毛都拧了起来。
“气质，氛围，star感懂吗？”化妆师不耐烦地挥了挥空气，“好吧，其实是盖一盖衣服的味儿，公司的衣服好久没洗了，香了总比馊了强。”
韩峻：“……”
直播基地。
五颜六色的格子间里，坐着五颜六色的主播，有带货的有吃播的，有唱歌的有跳舞的，韩峻按照指示走到尽头的绿幕厅，那里更是热火朝天，有个挂着耳麦的年轻男人正抓壮丁一样点名，指挥谁谁谁接下来去哪里干什么。
“司康老师，司康老师到了没？”
“到，”韩峻连忙到他面前，念及前人的叮嘱，很谦卑地说：“老师好。”
那男人眼睛都没抬一下，匆匆指了个方向，“换衣服做造型，完事来这里学动作。”
“学动作？什么动作？”
“扫腿舞！”他看韩峻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不耐烦了，“有腿吧，左右来回扫，扫起来就行了，背景板跟着别人做。”
“好的老师。”他连忙应下。
拍摄的服装是纯黑的西装，版型紧窄，韩峻穿上觉得肩膀和胸口都有些绷，但服装师表示只有这个尺码，让将就一下。后台和韩峻一样打扮的男演员还有五六个，有的坐着玩手机，有的凑在一起聊天，等到耳麦小哥一声喊，大家才集中到绿幕前。
“这是皓晨老师，咱们今天的C位。”
“老师好，老师好。”
“老师幸会！看过您的戏！老师能给个好友位不？”
韩峻对皓晨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他演过什么戏，在别人热络地加微信时只能像个木头一样杵在旁边。
“来准备了，以皓晨老师为基准，咱们倒三角队形排列！”
灯光一亮，音乐一放，巨大的鼓点仿佛敲击着脚底，拥挤的影棚仿佛成了躁动的舞厅。
扫起来，扫起来，左，右，左，右！
韩峻绷着神经，按着指令动作，希望能蒙混过关。但随着一声响亮的卡！导演的手直直指向了他。
“那个，左后那个，出来！”
韩峻知道又要被喷动作了。
却见导演眉头一皱，喊来了耳麦小哥。
“这人怎么回事，谁找来的？！”他无语地用手戳监视器，“你看这身高，合适吗——突然高了一大截，这要看C位还是看他啊？！”
导演的背后，皓晨的经纪人脸也黑了。
耳麦小哥脸色一变，屁颠屁颠去找制片老师，几个人围着监视器又看了两遍，最后伸手点了两下，“这个不要了，去掉。”
韩峻被拉了出去，工作没了，还被制片和演员统筹迎头一通骂。
皓晨经纪人怪制片，明明交代了要找身材协调的群演来，怎么不听指挥呢？！——谁不知道他们皓晨是天选的短剧脸，唯一的短板就是身高，今天搞个高的来什么意思？
制片也委屈——交代了呀！特地交代要175以下的，怎么会弄错呢！
一层层问责下来，最后是统筹对着韩峻欲哭无泪，“大哥你有毛病啊，一八几的人你模卡上身高写个179干嘛？”
韩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179.2，没到一米八。”
“我靠，耍我吗？男的身高怎么会有179？179默认写185，写179的默认是175以下穿了五厘米鞋垫你懂不懂啊？！你特么害惨我了！”
“抱歉，我不知道有这个隐藏公式。”韩峻叹气。
“还隐藏公式，憨死了，快走吧今儿用不着你了。”
“老师，我能再见习一会儿吗，来都来了，想看看别人怎么做的。”韩峻诚恳道，那统筹只是心烦地点头，懒得管他。
*
一段简单的扫腿舞，拍摄的难度却比韩峻想象的大许多，演员们练好动作还不够，还要配合摄像机的走位，韩峻在角落看到个空椅子，刚坐上去歇一会儿，被一个穿着工装马甲的年轻女孩子戳了戳，“老师，这是导演组的椅子，不能坐。”
导演都在前面走动呢，他刚要反驳，女孩子说：“空着也不能坐的，规矩。”
好吧，韩峻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看不出，这一站起来，身材线条把西装撑得满满当当，修长又有韧劲，尤其是女孩视线刚好对着屁股……
她看愣了几秒，低头小声自言自语：老师好辣。
老师你为什么没一起拍摄？老师是模特还是演员？老师你进过哪些组？女孩的问题骤然多了起来，然而韩峻心里只有学习，对闲聊没半点兴趣，回话便都淡淡的，却不知道他略显倦怠的语气配上英俊而淡漠的侧脸，有种不自知的杀伤力。
韩峻站着原本双手抱胸，但衣服实在太紧了，只好换个姿势把手叉进兜里。
却又被戳了一下——女孩子不知为何突然满眼放光地望着他，“老师，我能给你拍个短视频吗？？”
女孩说，实不相瞒，我是实习的摄影助理，最近在积累作品，所以可以互免。
“互勉？”韩峻点点头，“好的，加油。”
“老师你幽默了，是互相免费的意思啦，我给你拍东西，你不收我演出费，我不收你拍摄费，新手期大家可以这样互帮互助，给自己攒经验的！”
免费是个好词，韩峻最近很喜欢。况且女孩说的头头是道，手机社交平台上的作品也证明她所言非虚。
“好，我怎么配合你？”
“首先我们找个干净的背景。”?
韩峻：“好的。然后呢？”
“然后，”女孩果断趴在地上举起相机，“踩我。”
韩峻：“？”
“踩，放心大胆用力的踩我。”
“不好吧，”韩峻唰的把腿收了回来，“不尊重人，过分了。”
“不不，老师你冲浪冲的少不知道，这绝对不是不尊重，恰恰相反——简直是奖励！”
韩峻一头雾水，但对方的专业意见让他决定盲从，她都没要求他脱衣服，他还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韩峻点头，“那我踩轻点。”
“诶不，老师你又不懂了，要重，要像刚才那样面无表情、像踩垃圾一样踩下去。”
垃圾为什么要踩，不应该捡起来扔垃圾桶吗？
但对方又说了，老师你又不懂了，试图在短视频里找逻辑是新手最愚蠢的错误。
整个视频连哄带骗拍完的，回看时韩峻觉得自己像个没素质到挑衅摄像机的流氓。那女孩子却摆摆手——观众看帅哥看的是素质么？当然不是，看的是张力！
韩峻抬起冷淡俊脸，眼里却是清澈的愚蠢：“张力是哪位老师？”
不开口时是稳重熟男，开口却是超绝清纯楚男。
加上习惯性肩膀微微内扣的站姿，收敛了身上的攻击性，却透出一种脆弱的天真感——气质相当杂糅的一款帅哥。
对了，最难能可贵的是此男似乎还没什么身为帅哥的自觉，打工的积极态度和第一次去麦当劳铲薯条的男大学生完全没差别。
新人美真好啊，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道别时女孩说司康老师合作愉快，祝您发财！
司康老师终于也笑了笑，非常真诚地回了句：谢谢，也祝你发财。
然而。
还没回家就接到兴师问罪的电话。
“土狗！我真是服了你了！”莉姐咆哮：“古有安陵容被抬出养心殿，今有大傻子被逐出直播基地是吗！你告诉我身高为什么要写179，啊？为什么？！”
韩峻：“……抱歉。”
“抱歉？全世界就你知道抱歉俩字儿咋写吗？知道变通吗？嫌你高了不会变矮吗，嫌你帅了不会变丑吗，不会蹲着不会求情吗，特么多憨的脑子才会被人直接赶回来？你回来了我通告费呢？谁给钱！”
“这次是没沟通好，没钱就算了。”
“嚯，这么大方，你无所谓我有所谓，这单提成没了，妆造白做打水漂，等于你欠公司一次妆造费用，下次结账时跟你扣！”莉姐的语气让韩峻想起催佃户交租的凶恶地主，“以后群演别想了，好好给我拍平面，再惹麻烦什么资源都别想了。”
副业第一天，倒欠二百。
韩峻疲惫回到家，拦住正在客厅倒水的徐槿时，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嗯？”他平时保守，很少主动肢体亲密，徐槿时有点不习惯，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赚钱好难。”韩峻闷闷地说。
“当然难了，”徐槿时笑，谁没有这种时候呢，一边说老子不干了一边猛干，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成年人说出口的抱怨等同于撒娇，她像给狗头顺毛一样揉了揉韩峻的头发，却闻到淡淡的陌生香气。
“你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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