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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通不想离职的第十六天
第二天恰逢休沐,而且轮到邓通出苑。只是辞职计划受挫,邓通原本打算默默地躺在苑中emo一下,谁知一早醒来,只觉得肩背火辣辣地疼——不同于第一日训练后的酸软,这痛感鲜明锐利,倒像是被人结结实实揍过一顿。
邓通褪去上衣侧身细看,发现肩背处已浮起青紫。想来是昨日从那近十米高的楼船上一跃而下时太过匆忙,入水姿势有些不当,摔伤了。
“躺平”计划只得搁置,他认命地起身,往上林苑中医官当值处寻去。今日休沐,苑中只一位看上去年轻且文静的大夫当值。这位大夫自称姓夏,说话轻细,动作也温和,他仔细检视过邓通背上的瘀伤后,柔声道:“这瘀血须得用药酒揉开才好。”
邓通依言脱了上衣,俯卧在诊间的草席上。夏大夫从架上取来一瓶药酒,倒了些在掌心搓热,按上他背心。
“这个力道可还行?”
“呃——”邓通毫无防备,痛得一声大叫,“轻、轻些!”
夏大夫手下放轻了几分,半是解释半是安慰道:“不能太轻,不然你回去还是会难受。”
邓通咬紧牙关:“……那便重些罢!”话虽如此,夏大夫的按压仍让他闷哼出声,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夏大夫见他忍得辛苦,温声提议:“要不要我给你拿一方布巾衔在齿间?”
“不必!”邓通从牙缝里挤出声来,“你快些便是!”
“我尽量快些,你且忍——”
话音未落,医室木门“刷”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力拉开。
“你们——放肆!”
周亚夫立在门前,目光灼灼瞪着草席上裸着(上半身)的邓通,以及为了方便用力而跪骑在邓通身上的夏大夫,一张脸霎时升温,不过因为脸黑,倒也并不明显。
邓通和夏大夫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面对周亚夫的指责更是满头雾水。他们此刻形容是有些不雅,但是他们是关着门的,而且为了治伤而已,大家都是男人,有必要这么讲究吗?
“周公子,您今日怎么来了这上林苑中?”邓通示意夏大夫暂停动作,从席上爬起来给周亚夫见礼。
周亚夫这才发现邓通衣裳只褪了一半,而夏大夫也是衣裳完好。再闻到房中有些刺激的药油味道,明白自己大概是误会了。
他端着一张冷脸,假装自己并不尴尬:“昨天承蒙邓郎君相救,特意过来致谢,冒昧打扰,实在失礼。”
“在下本是黄头郎,救人是份内的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你受伤了?”周亚夫目光落在邓通的肩背上,不由皱眉。邓通平日藏在衣裳中的肌肤因少见日光,异常白皙,此刻缀着大片紫红淤痕,便显得格外触目。
他莫名不敢多看,只匆匆瞥过便移开视线。
邓通道:“不过些许瘀伤,不碍事的。”
周亚夫默然不语,转而看向一旁的夏大夫。
望闻问切是医者的基本功,夏大夫这回读出了周亚夫的神色,立即回话道:“邓郎君这伤是落水时碰撞所致,用药酒揉开便好。”
周亚夫微微颔首:“继续罢。”他常年习武射猎,受伤也是家常便饭。邓通的伤势瞧着确实不曾伤及筋骨。
夏、邓二人面面相觑,只得重新躺下。一个揉搓药酒,一个咬牙忍耐。只是这次邓通唯恐惊扰了这位周公子,在嘴里衔了药巾。原先的闷哼便尽数咽回喉间,听起来反倒更为隐忍,更引人遐想。
周亚夫倏然起身,大步跨出门外击掌。候在远处的仆从们捧着礼盒鱼贯而来。
“邓郎君为救我受伤,夏医工正在为他诊治。你们先将这些谢礼先送至邓郎君住处。”
原来他们一行人来上林苑找邓通,得知他来寻医,周亚夫担心邓通官职低微,在宫中寻不到良医,便一路找过来。没想到才到医室附近时便听到两人“暧昧”的对话。周亚夫当即屏退随从独自上前查看,此刻这番交代,既是安排,亦是澄清。
众仆从望着洞开的房门,神色微妙地捧着礼物退去,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里面的声音渐歇,守在门口的周亚夫才重新回到医室内,邓通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只一张脸,红云翻涌,一双眼,隐见潮湿。一看便是痛过了。
周亚夫有些别扭地客气道:“劳烦邓郎君为我受累。”
邓通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能道:“周公子言重了。”
“我略备了一些薄礼,已经送到郎君居处,还望郎君笑纳。”
“周公子客气了。”
夏大夫看两人在他的医室里客套起来,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新的药酒塞在了邓通手里,微笑道:“一天一次,揉三天,肩背不痛就算好了。”
这便是病看完了的意思。邓通连忙接过药酒,道谢过后往门外走。
周亚夫似乎并没有就此别过的意思,邓通只能把人领到了自己的居处。谢礼已经被周亚夫的从人送了过来,这会儿正整整齐齐码在他的房门口。
邓通把门打开,周亚夫便自觉地抱着礼物进去了。
有二十块金饼,十匹绸缎,六坛酒,还有一只烤得金灿灿香喷喷的烤羊。金饼就是金钱,绸缎也可以当钱花,酒肉可以吃喝,主打一个实在。
邓通感觉心情都明朗起来,正绞尽脑汁回想过年收红包时会说的客气话。
周亚夫开口道:“是我的疏忽,你受伤了,不宜喝酒,这烤羊肉也不好再吃,一会儿我叫人抬回去,等你好了再送过来。”
邓通:“……”倒也不必。
邓通的房间不大,但是房间干净整洁,完全不像是一个单身汉的房间。周亚夫也是爱洁之人,心中对邓通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朝廷如今正在广纳贤才,家父有意举荐我入朝任职。邓郎君可愿来我身边,担任亲随?”周亚夫不再绕弯,开门见山对邓通说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对一个人真正的谢意从来不在于钱物。
“这……”邓通没想到会突然接到一个新工作邀约。
虽然这份差事听起来大概率也要去宫中上班,但是比起如今几乎日夜不离地呆在上林苑,与皇帝在宫中偶遇的机会显然要少得多。邓通忽然意识到,比起辞职创业,“跳槽”或许也不失于一个办法。况且亲随听起来更像是私人幕僚,若要请辞,想必比卸任皇家公务员要容易得多。
“不知公子所说的亲随,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在下只做过黄头郎,唯恐难以胜任。而且我身在宫中任职,若要随公子出入,是否会有所不便?”
“黄头郎并非要职,家父与辑濯令或上林苑令打声招呼即可。陛下既知你救过我,想必也不会驳了家父这个情面。”周亚夫解释道,“我志在效仿家父,将来做一位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只是如今尚未授官,需先入朝为郎官,待得到陛下赏识,再外放领兵。你既为我的亲随,到时便要助我处理公务。若觉繁难,留在我身边照料起居亦可。”
听上去似乎不算太困难,邓通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周亚夫回去自去和他父亲周勃说这件事不提。而同为丞相之子的陈买在听到周勃带周亚夫入宫的事情以后,心思也活络起来。
“爹,咱们家和周家都是三朝老臣,之前按军功封侯,你的食邑犹在周叔之上,高皇帝和吕后明显都更看重您。如今周叔倒做了左丞相,你屈居右丞相之位。现在他可是带着周亚夫那小子进宫到皇帝面前露脸了,您就不为您儿子打算打算,您被周叔压一头,您的儿子我不能再被周叔的儿子还压一头吧?”
“为什么不能?”
陈平没好气地暼了陈买一眼,忍不住咳嗽起来。自从周勃的丞相任命下来,他就告病了。一是因为他确实病了,虽然并没有病得不能理事,但是自去岁入秋感染了风寒,他的身体确实一直没有好利索。二则是避一避新天子的锋芒,毕竟权力是有限的,新天子和老臣必然有一争,周勃乐意打头阵就让他去。三当然就是图个清静,他也不想整天看到周勃志得意满的神态。
“你周叔这次确实是立下了大功,还有亚夫,人家小小年纪,兵书读得纯熟,骑马射箭样样不差。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长处,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你老子我也舍下老脸进宫给你求个一官半职。”
“兵书读得熟有什么用,赵括也会纸上谈兵。而且不读书不也照样打仗,周叔他不就不读书,照样是大将军。”陈买不太服气道,“这骑马射箭就更不稀奇了,我前头出门打猎,还猎到了一头野猪呢!”
陈平有些稀罕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觉得人这么蠢,还能这么自信也是怪稀奇的。
陈平诚心诚意地发问道:“那野猪不是你没射中,自己逃跑结果掉到你二弟布置的陷阱里摔死的吗?”
“原来爹您知道啊!”陈买嘿嘿地笑起来,“这不是我追它,它也不会慌不择路掉进陷阱里啊。二弟不也没在娘面前揭穿我,他还说能猎到那头野猪多亏有我呢!”
陈平气极反笑:“你这脸皮,倒也算得上是长处了。”
陈买完全没有被骂的自觉,笑嘻嘻道:“爹,我听说陛下和代王后伉俪情深,天冷路上难行,陛下还特意派了车驾,准备从长安出发去路上接应王后和孩子。周叔走陛下的路子,咱们可以走王后的路子啊?”
“这接人的活儿也没什么难的,爹,您把我安排进车队里,我保准把王后侍奉得满意。”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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