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在横滨写小说

作者: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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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人》


      《造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当那双过于苍白、指节分明却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手,轻易托起需要三个壮汉才能勉强挪动的断壁残垣时,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仿佛那巨石与一片羽毛,在他掌心并无区别。

      他居于城市边缘,一座被遗弃的旧教堂的地下室。这里安静,无人打扰,只有尘埃和偶尔从缝隙漏下的月光与他作伴。他不需要食物,只需定期回到某个隐蔽的接口进行“充能”。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被制造,又为何被遗弃于此。他只是存在着,日复一日,像一件被遗忘的、功能良好的工具。

      直到那个雨夜。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残破的彩窗玻璃。他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他循声走去,在教堂倾倒的长椅后,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那是个孩子,八九岁的模样,瘦得惊人,破烂的衣服遮不住身上的淤青。孩子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过于早熟的眼睛警惕又绝望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孩子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先是被他过于精致的容貌吸引,继而因他非人的力量而恐惧。那双早熟的眼睛,像是穿透了一切表象,直直地看到了他力量的核心,以及那力量之下……更深层的、空洞的什么。

      寂静在雨中蔓延。只有孩子压抑的抽噎和他自己近乎无声的呼吸。

      然后,孩子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你……你和我们不一样,对不对?”

      他一怔。不一样?

      孩子挣扎着爬起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却死死盯着他:“我看到了……昨天在码头……你一只手就推开了那个快要倒下来的货箱……你力气好大……大得……不像人。”

      孩子的直言不讳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他从未被触及的认知。他沉默着,无法反驳。

      见他默认,孩子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股强烈的、近乎灼热的光彩,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唯一一根浮木的疯狂希望。他猛地扑上前,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他同样没什么温度的手指,用力之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求求你!”孩子的眼泪混着雨水滚落,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绝望的哀求,“保护我!拜托了!他们……他们都在追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会死的!求求你……只有你能……”

      保护?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空茫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从未有人需要过他。从未有人向他祈求过什么。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日复一日的“存在”本身?

      此刻,这个浑身湿透、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孩子,正用尽力气抓着他,将全部的希望和性命,押注在他的“不同”之上。

      一种陌生的、奇异的暖流,似乎冲破了体内某种冰冷的循环机制。他低头看着那双充满恐惧与期盼的眼睛,看着那紧紧抓住自己的、细小脆弱的手指。

      他不太明白“保护”具体需要做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到,这或许能填补一些那日夜伴随他的、无边无际的空洞。

      于是,他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新生的郑重。

      “好。”

      他答应了。

      声音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道坚固的壁垒,在这冰冷的雨夜中悄然立起。

      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生机,抓着他手指的手握得更紧了。

      而他,第一次,模糊地触碰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折笠祐羽描写这位不同于普通人类的造人和孤儿的日常,为他挡开外来的伤害,为他完成工作,为他偷来一些食物,甚至代替他挨打。

      偶尔拿到钱的孤儿会为他讲几个外面的故事,尽管他并不需要,就这样两人普通地生活着。

      写到这里,折笠祐羽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钢笔搁在墨水瓶旁。

      她封好信封,贴上邮票,准备明天一早就寄给《横滨文艺评论》。

      她决定出门采风,采风地点定为——镭体街。

      那里是横滨的疮疤,是阳光很少眷顾的角落,混乱、贫穷、滋生着最原始的生存法则。那里有最多的孤儿,有最深的绝望,也有……最可能孕育出类似《造人》中故事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通过《命运手册》模糊的感知,折笠祐羽察觉到,镭体街近期似乎有着某个剧情节点即将发生。

      港口黑手党刚刚经历权力更迭,森鸥外上台后正忙于内部整合与外部扩张,其触角迟早会伸向镭体街这类三不管地带。而盘踞当地的势力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需要去亲眼看看。不仅仅是寻找写作的素材,更是去亲身感受、去观察那可能改变横滨势力格局的暗流,是如何在最底层涌动和爆发的。

      ......

      镭钵街的空气总是混杂着尘土、潮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破败的棚屋和废弃建材堆积成的迷宫深处,是“羊”的势力范围。

      中原中也站在残破的建筑高处,看着那个在镭体街四处打听的绷带小鬼,啧了一声,钴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与锐利。

      ......

      从这天早上开始,为了打听关于先代的情报,从贫民街一路走到了观光地,一个接一个地问过去,基于太宰治的那种奇妙的操纵对方思考的问话方式,几乎所有人都甚至没意识到对话的走向时就已经将目击情报套了出来。

      而此时他已经结束了询问,正在返回黑手党本部的途中。

      “太宰先生,这附近是抗争地带,不太安宁,请不要离我距离太远。”广津柳浪开口道。

      “抗争?”太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广津柳浪,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现在与黑手党敌对的组织有三个,高濑会,GSS,以及第三个组织,也是在这附近较为活跃的【羊】,领头的那个尤其棘手......”

      “滴——”走在前面的太宰从怀里拿出了正在响铃的手机,放在耳边:“喂喂......啊,是森医生啊,嗯,打听到了很多东西哦......直接说结论吧。先代,确实存在哦。”太宰治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他自地狱复活了。”

      “详细的报告等之后再——”话还没说完,太宰治的身影就突然斜飞了出去。

      广津:“太宰先生!”

      刚刚把太宰踢飞出去的家伙,此时正踩在他身上——那是一个有着橘色头发的少年,穿着灰色的连帽衫,“竟然是个小鬼,港口黑手党已经人手不够到这种程度了吗?”少年嗤笑道。

      “我可是很不喜欢疼痛的。”仰面躺着的太宰治幽幽地说。

      “情报,把你调查的有关荒霸吐的事,全部都说出来。”少年踩在太宰身上,脚底下的骨头发出被碾压的声音。

      荒霸吐?

      “...啊啊,荒霸吐吗,原来如此,是荒霸吐呢。”

      “你知道?”

      “不,第一次听说。”

      “咔嘣——”广津柳浪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禁留下了一滴冷汗。

      就在中原中也考虑是不是该再卸掉这家伙一条胳膊让他好好“回忆”一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方向,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的女子,身形纤细,穿着一身与镭钵街格格不入的、料子看起来虽不华丽却十分整洁的深色衣裙。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看了片刻,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气场——不是恐惧,不是厌恶,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种……沉静的、近乎疏离的观察感,像是站在画廊里审视一幅画,而非身处一触即发的暴力现场。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被踩在地上的太宰,又看向一旁蓄势待发的广津柳浪,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中原中也蹙眉,正准备呵斥这个不知死活闯进来的女人滚开,却见地上那个本该痛苦呻吟的太宰治,居然歪过头,越过他的靴子,对着那女人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甚至带点惊喜的笑容?

      “啊呀,千羽老师?”太宰治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闷,却丝毫听不出正被人踩着的痛苦,反而像是偶遇熟人般打着招呼,“真巧啊,您也来这种地方……采风吗?”

      千羽老师?

      中原中也猛地一愣。这个名字……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些偶尔能从外面垃圾堆里捡到的、被揉皱又展平的《横滨文艺评论》报纸。在那些纸张上,有一个笔名叫“千羽文”的家伙写的故事。

      那些故事……冰冷、尖锐、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人性的阴暗面,写着泥泞中挣扎的灵魂和无望的孤独。和他所处的这个肮脏、混乱、弱肉强食的镭钵街是如此不同,却又奇异地……契合。仿佛写出了另一种层面上的“真实”,一种他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也会隐约感受到的、存在于更广阔世界却同样冰冷的虚无。

      他喜欢那些故事。甚至偷偷收集过几份。在那个文字匮乏、文学荒芜的世界里,千羽文的文章像一道刺骨却醒目的寒光,让他这个在泥地里打滚的人,也能瞥见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从未想过,能写出那样文章的“千羽文”,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人?而且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一旁的老头子广津柳浪似乎认定了这是攻击的绝佳时机,指间微动,异能力【落椿】即将发动——

      “请等一下。”

      那个被太宰称为“千羽老师”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并不大,清清冷冷的,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广津柳浪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她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平静地看向中原中也,仿佛他脚下踩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不太雅观的障碍物。

      “这位……‘羊’的领导者?”她似乎不太确定他的身份,但语气依旧平稳,“能否请你先放开他?这样似乎……并不利于交谈。”

      中原中也眯起了眼睛,钴蓝色的眸子里审视意味更浓。她认识这个黑手党的小鬼?他们是同伙?但她的态度又不像……

      他脚下力道未松,反而带着一丝挑衅看向她:“你谁啊?凭什么让我放人?这家伙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折笠祐羽并没有因他的态度而动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我是折笠祐羽。一个写作者。至于凭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太宰治那看似痛苦实则写满了“有趣有趣”表情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就当是……替我避免一场不必要的麻烦吧。如果他在这里受了重伤,我会很困扰。”

      她的理由听起来有些奇怪,甚至有点自私,但偏偏那种坦诚和冷静,让中原中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讨厌黑手党,但似乎……也并不想立刻和这个他有点欣赏的作家起冲突。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个女人出现后,脚下这个绷带混蛋的气息似乎都变得……更加亢奋和期待了?仿佛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他冷哼一声,但踩着的脚却微微抬起了一些,虽然依旧保持着压制,但至少让太宰治能顺畅呼吸了。

      “千羽文是吧?”中原中也盯着她,语气依旧不善,“我读过你的东西。写得还不赖。但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给黑手党好脸色看。”

      折笠祐羽对于他知道自己的笔名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微微颔首:“感谢阅读。那么,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关于……‘荒霸吐’?”她精准地报出了刚才冲突的关键词。

      中原中也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不仅突然出现,似乎还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并且一下子就抓住了核心。

      他再次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彻底移开了踩在太宰治身上的脚。

      “啧。”他双手插回口袋,站直了身体,目光在折笠祐羽和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的太宰治之间来回扫视,“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这时......

      突如其来的黑色冲击波,将他们全员吹飞了。

      那是黑色的爆炸,从擂钵街中心附近开始的,一场巨大的爆炸,蔓延的火焰像是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死死抓着旁边的钢筋的折笠祐羽,在爆炸的中心看到了——那个人,一对赤红的满含仇恨与暴力的眼睛,白色的头发,以及遍布的皱纹。

      ...先代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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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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