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放晴了吗

　　姚老师焦头烂额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见裴嬿理来，站在门旁边的教导主任和她的老伴像是发现救命稻草一样，拉起裴嬿理的双臂，急匆匆地问：“怎么样啊？同学，找到没？”

　　裴嬿理的头发丝还坠着滴滴汗珠，脸颊两侧蔓延上殷红，然后反手握上对方的手腕，宽慰地抚下对方激动的情绪。

　　也有些心疼对方，明明今早还是容光焕发的教导主任，如今脸颊旁的发鬓角生出几缕白发，满身的沧桑。

　　然后看了眼姚主任，垂眸摇了摇头。

　　她这里西边女生宿舍找遍了，还剩下许祺娣，温橙和何秦三派找人。

　　姚老师眸色晦暗，急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故作掩饰失望，谁都不敢作最坏的打算。
　　“没事，还有何秦他们，再等等！”

　　很快，紧跟着出现温橙亦是没有，何秦和许祺娣迎面遇到，也是空无一人。
　　显然王茜雅已经从校园里遛了出去想法被证实。

　　教导主任闻言浑身像被抽了气，瞬间崩溃倒在另一半的怀里嚎啕大哭声来。
　　“怪我，今天早上当着那么多人打了她，怪我把她逼急了！”

　　男子亦是眼底泛红，颓唐的情绪近乎失控，咬着牙安慰怀里矜作刚强的女子。
　　“现在不是自怨的时候，我们得出去找。”

　　教导主任从对方身上起来，胡乱地抹了脸颊上的泪，忍住哭腔道：“对，我们出去找！”

　　姚老师作为班主任难辞其咎，对着门口即将离开的身影道：“我也去，人多力量大些！”

　　裴嬿理也挺身而出，对姚主任：“老师，我也去！”
　　其他三人相互对视了眼，异口同声地开口：“我们也去！”

　　可姚老师犹豫片刻，捱着精神紧张状态，对着两口子颔了颔首：“王先生，戴主任你们去你们家，小区周边找，市中心交给我！”

　　两人几乎感激涕淋，向里面躬了下身，急匆匆地离开校门。

　　然后转身冷静地命令分配接下来人：“你们两人一起一组找，许祺娣和温橙在学校周边找找看，何秦和裴嬿理在学校不远处的集市，我去市中心到王茜雅同学绘画的地方，不管情况怎么样，结束电话联系，”

　　三人闻言都出乎认真地点了点头。

　　姚老师有些手忙脚乱地回到办公桌拿车钥匙，可在裴嬿理在出门的转头刹那，能看到老师动作里止不住颤抖，对方像是想起什么，朝着门口严辞嘱咐：“不准单独行动，不准单独行动，否则写三千字检讨！”

　　裴嬿理和何秦驱车来到学校西边的夜集市，夜幕还未降临，以往看似狭窄的小道旁还未架上铺子，远远望去到尽头，冷清的不像话，有股冷意爬上心头，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
　　何秦有些关心女孩穿的单薄，裴嬿理弯唇摇头表示没事，何秦也敛起情绪，不好强硬让对方接受外套，刻不容缓，正准备挨着店铺往前找打听。

　　“班长！”

　　何秦有些不解地转过身来，只见女孩字句铿锵，没有任何犹豫。

　　“班主任虽然那么说，但我们总不能不会变通！”

　　对方差点就把主意写到脸上，何秦就算在迟钝也知道裴嬿理的小心思，转念一想，确实省了不少力气，轻缓温润如玉，给裴嬿理打了强定心剂。
　　“我不会说的！”

　　女孩的眉眼弯弯，就像绽开的四月山间桃花，明媚灿烂，就这么让自己心跳无韵律地鼓动起来。

　　待裴嬿理钻进车里离开，自己深呼了口气，稳住心神，丝毫没有懈怠地往里面一家家地询问起来。

　　另边裴嬿理一到，几乎连跑带奔地从一楼找到三楼的店铺，包括厕所，栋栋楼之间的长廊一点都没放过，可另她失望的是，没有。
　　浑身上下近乎力竭，双腿像是伏上千钧重，酸痛感蔓延四肢百骸，呼吸急促，另用上嘴呼吸着空气，冷冷气流像刀子刮着火烧干燥的喉咙，裴嬿理几乎生理性干呕出声。

　　左手拍着胸腹顺着气，右手扶着墙壁支撑身子重心，可眼帘渐现的黑暗笼罩，眼前的景色模糊地打着转，再也忍不住，身子抵着墙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缓冲一会。

　　胸腔的心跳就要越身体而出，裴嬿理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何秦发消息，自己这没有找到，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突然余光里闪进绿光，电光火石之间，裴嬿理慌忙起身，冲到铺子上拿起四叶草标本，指腹慢慢收紧，眼眶里溢出稀碎的笑意。

　　王茜雅喜欢绘画，尤其国画，挎得包是几年前临栖市举办的斯科福绘画赛的纪念品，四叶草布满她的生活各个用品……
　　或许她知道她在哪里了，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然后给连忙给市中心的班主任发了消息。

　　“去市中心的歌剧院再找看看吧！”
　　少年手插着兜，音质清朗低沉。

　　姚主任只撇了眼对方，市歌剧院在西边，几乎跨了半个市中心，一寻无果，虽然有些纳闷自家侄子的跳跃的思维，双指按了按太阳穴，但也只能妥协地死马当活马医了。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和陈灏仪所推测的一样的地点。

　　裴嬿理：【老师，我想到一个地方，王茜雅应该在，离您不远的市歌剧院。】

　　姚主任晃了晃屏幕，那几个字直晃晃地闯进陈灏仪的眼睛，拍了拍对方高拔的脊背，也顾不上感慨，催促着发愣的少年，驱车而往歌剧院。

　　姚主任到达目的地，在陈灏仪提醒下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和工作人员打招呼，是否还有人在剧院里面，人家今天是剧院庆典活动，离闭幕也好些时间，虽未到闭馆时间，但人走清了不少，有零零散散的夫妻，迟暮老人闲谈，只有个年幼的小姑娘窝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

　　然后姚主任打开张照片，安保人员瞅见立马点头确认。

　　“麻烦你了！”姚老师略带歉意说。

　　工作人员表示没事，然后有意提醒道：“小姑娘眼眶通红，情绪波动比较大，您可以理智的和她沟通！”

　　姚老师连忙应好，终于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了地，抬起手腕擦拭下额角的汗珠，然后给王茜雅父母报平安，先给孩子冷静的空间调整一下。

　　陈灏仪看着自己舅舅一脸为难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懒懒开口：“我去试试吧！”

　　“去去去！”
　　姚主任一脸嫌弃地开口，连眼神都没留给少年，字句讽刺：“你瞎凑什么热闹，你自己什么德行，还是歪添乱了！”

　　陈灏仪嘴角抽了抽，轻嗤出声，讥讽回道：“那您行，你进去不给人家瞎得像躲猫一样！”

　　姚老师眉头皱成一团，还是不松口：“你不行，我也不行，马上裴嬿理来了，女孩子之间劝劝聊聊心……”

　　还未说完，裴嬿理带着小跑从他们身后赶来。
　　“姚老师！”

　　姚老师见着来人道：“就在里面，什么人也不理，你试着看看能不能试着和她说话！”

　　裴嬿理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意外旁边来人，对方也极坦荡地对视上她的探量视线，挑了挑眉，但也很快移开目光，调整好情绪，和姚老师点点头，嘴角边漾起柔和梨涡，然后直接从后大门走了进去。

　　王茜雅抱着身子蜷缩在第一排角落的座位里，直刘海乱糟糟贴在额头上，不停地吸鼻子的声音间断传开，整个身子似哭脱力般躺椅在墙上。

　　王茜雅的眼前突然笼罩了黑暗，无意地抬头，见来人瞬间瞳孔睁大。
　　嗓音沙哑：“学委！？”

　　几乎下意识地向四周探视，没有看到目标来人，周身的防御的气息又灭了下来，身子骨重新倒在座位里。

　　裴嬿理弯着身子在对方面前蹲下，然后弯唇轻笑道：“你是不是……早就把我认出来了！”

　　王茜雅神智忽然清醒，缓缓地垂眸对视上眼前女孩弯月的眉眼，动作慢的就像放电影一样，熠熠生辉的眸子，就像盛满星光，永远让人抗拒不了，甚至是无声的安心，然后鼻音极重地苦笑出声。

　　“毕竟，当时的你，在台上的聚光灯照耀下，美的不可方物！”

　　幕后，女孩的哭腔此起彼伏，小裴嬿理循着哭声，在杂物角落里找到了小王茜雅，粉糯糯的脸蛋挂着行行泪痕，小小的身体抱着大大的画板，滑稽荒唐，莫名戳到小裴嬿理的笑点，双手捂嘴也没捂住笑声。

　　“唔——”
　　小王茜雅不明所以，扔开画布，放肆地哭得更大声了。

　　这下给小裴嬿理吓到了。
　　闯祸了，“号角”被自己弄得更大声了！

　　哥哥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追着自己的头发薅。

　　脸色铁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蹲到对方的面前学着母亲哄哥哥的样子，抬起小手摸着对方的后背，哄素不相识的粉色团子，可对方压根不吃自己这招，反而越哭连身子都带起劲来。

　　最后灵机一动，拿起被对方扔在旁边的画，然后认真地打量起来，果然哭声小了点，然后故作深沉地开口：“嗯哼！画得真不错，比我当年画的还好！”

　　小王茜雅抹了把鼻涕，带着期待的童音：“当年，那你是不是比我大？”

　　这思维跳得不走寻常路，但小裴嬿理也应接不暇地点了点头。
　　“我比你大了四岁呢！”

　　那小娇手抓上自己的白色裙摆，小幅度地晃了晃：语气真挚：“那我是不是再长几岁就和你一样拿第一了！”

　　小裴嬿理有些莫名问出口：“你为什么要拿第一？”

　　只见小团子垂头食指慢慢地对戳，喃喃开口：“妈妈，喜欢第一，所以我也想拿第一，让她开心！”

　　小裴嬿理似懂非懂。

　　记忆里哥哥说，女孩子怎么说都是对的，然后你要顺着她，必要时，献出对方喜欢的东西再好不过，这叫“借花献佛”。

　　反正哥哥说得总是对的！

　　然后弯唇，嘴角漾出梨涡，抬手扯下挂在脖子上第一名的奖赏的项链，坠子是金镶边的四叶草，笨拙地扣到对方的脖子上。
　　蹩脚歪语地开口：“你既然喜欢，我就送给你！”

　　看着小王茜雅握上坠子，继续开口：“而且我妈妈说，四叶草代表好运，你以后一定会好运的！”

　　大、小眼眶里溢满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氤氲了衣角，镜面倒转，无限放大的倒影缩小到现实环境，过往云烟顷刻消散。

　　王茜雅坦言开口，有些难掩自嘲：“谁知道你还比我小上一旬！”

　　裴嬿理哭笑不得，然后坐到旁边的座位，静心听着对方的诉说。

　　“之后我也没有得到好运，只偶尔一次得到第一，甚至都是她不入眼的赛事，今天早上在走廊被她逮到我早恋，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王茜雅泄气地放下了双手，下巴抵在右肩上，直直地看着自己，裴嬿理闻言侧头，脸颊上的巴掌还印在上面，可见力度都没有收敛。

　　然后问道：“那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我被他耍了，他一口否认，说我单方面地缠得他，”

　　王茜雅忽然眼神变得空洞：“可是我解释了，他们根本都不听我的，只一面地指控我，”
　　慢慢地麻木起来，脊背打着颤，只埋在臂膀小声地抽噎。

　　就在着暗夜中，身侧突然响起一句，让自己无妨抗拒地屏息聆听。
　　裴嬿理笑出声，肯定地鼓励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

　　“听说过爱人爱己吗？”
　　尾音一落，瞬间击垮了下自己的心声，直愣愣地对方对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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