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树林[校园]

　　车内氛围灯映在女人脸侧，岁月几乎不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笑得像个得到喜欢玩具的小女孩。
　　“哎呀，好可爱。”，她手在半空不可控制地抓抓空气，“星星都长这么大啦。”

　　让她如此兴奋的女孩背着红色的双肩书包，因为女人的激动也忍不住笑，两个梨涡深陷，脸颊鼓起来圆润可爱，“记得的沈姨姨！”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上一次雨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以至于刚刚见到沈郦清时，她竟有些害怕。

　　“好了，上车聊吧。”，裴知予抬手看了看表，待苏星晓进车坐定，吩咐司机，“陈叔，地址我发你手机了，先去这里。”

　　于是车启动往杏坛里而去。
　　一路上沈郦清都特别热情，一直问苏星晓个没完，从简芳到苏平山，随即还聊了几句溪谷三中，最后落到了苏星晓的课业成绩上。

　　“哎哟星星现在色彩可厉害了！”，沈郦清想起上次看到的考卷，“我还和东澜说，这孩子我认识的，从小就这样，色彩感知特别好！”
　　苏星晓有些纳闷，但只觉得东澜这个名字耳熟，好像是曲副校长的名字？

　　裴知予发言不多，听到沈郦清有些聒噪的笑声，拧了拧眉，倾身到苏星晓耳旁，“不用有压力。”
　　他几乎用气声说出，温热的感觉扫过耳朵，苏星晓顿了一下，用力点头，“——嗯！”

　　后来才知道沈郦清与岚川曲副校长以及校长夫人都很熟络，校内的教学计划、考试成绩，以及成绩里拔尖的学生，她通通了如指掌。
　　她看过每一期的考卷，清楚拔尖学生的优劣势，即便不经常来岚川，也对岚川的内部情况清清楚楚。

　　“阿法明天来岚川演讲，学生们肯定都高兴坏了。星星阿——”，沈郦清在前座扭过头，认真看她，“明天你也好好听。”
　　“小法这个孩子也是色彩运用得优秀，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了，有很多经验可以好好吸收的。”
　　苏星晓咽了咽口水，依旧笑得乖巧，回应好。
　　手上突然多了一些重量。

　　“这个拿回家看看，不仅小法的画册，平常也可以多看看各种艺术家的，融会贯通，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
　　“这很重要，在这种应试教育里学习，也不能被磨掉自己的光彩！”
　　沈郦清说这个的时候特别认真，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苏星晓低头看，白绿的画册上还放着全套的周边制品，画夹、笔筒，以及姜念晴一直想要的挂件。
　　她拿起水晶挂件，有些惊喜，“念念一直想要这个来着…”
　　沈郦清看着后视镜笑，“是吧…听小法说这个周边都卖空了，她特意留了一套。”

　　送给裴神的？
　　苏星晓捏着挂件的手放了下来，将东西又摆好，放到了旁边裴知予的腿上。
　　“姨姨，我不好拿。但您说的话，我记住了，明天我去书店买一本，一定好好学习！”
　　她认真措辞，手心出了汗。

　　沈郦清笑得前仰后合，“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呢？”，她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没事的，你问问你裴哥哥，他肯定同意！”

　　裴知予当然愿意，将那套书放回她那，“星星喜欢就留着。”

　　*
　　苏星晓下车时记起苏平山的礼仪，于是邀请两人上楼喝杯茶。
　　“下次吧星星，小裴晚上还有功课，下次姨姨来找你们。”

　　“好！”

　　看着车屁股消失在小区门口，苏星晓上楼，门开着，简芳看见她松了一大口气，数落了她两句才让进门。

　　晚饭过后，苏星晓趴在床上看画册，翻到上面的对阿法的简介，在获奖那一栏，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大小的奖项。
　　“好厉害…”，她忍不住感叹，仿佛见到了翻版的裴知予。

　　听从沈郦清的教诲，苏星晓将简介那一栏的信息也看得完全，顺便摸过一旁的手机，查了几个排在前面的奖项含金量。
　　页面滚动着，她聚精会神一字一句阅读奖项说明，手指滑动，是一张奖项配图。

　　［2017年‘斑斓杯’获奖选手合影］

　　苏星晓一眼看见站在中间的裴知予，那张脸神态依旧和上次看见的一样，没有什么表情，握着一个金灿灿的奖杯，站在一个留长卷发的女生旁边。
　　女生就是阿法，和简介上的图片一样，但笑得灿烂些。
　　海藻一般的长卷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甜美文静，矮裴知予半个头，同样握着一个金黄色大奖杯。

　　手指将图片点开，放大看上面的人脸，又将这两人框在一块看了看。
　　她又查了好几个奖项，十个里基本有一半的获奖人里竟然也都有裴知予的身影。

　　优秀得不可思议，两个人都是。

　　苏星晓抬眼看了看自己房间的墙上，唯一的几张奖状还是在溪谷三中获得的，比如‘进步之星’，‘优秀文艺委员’云云，还有上次测试优秀的色彩试卷，也被她摆在那里。
　　她抓了抓头发，起身站在墙边，将那些奖状和试卷撕下来收进了柜子里。

　　凌晨两点，苏家几乎都黑了灯，只有苏星晓的房间还亮着，她翻阅了整本画册，又将自己这几年在微博发的画作看了一遍，总结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记录进笔记本。
　　做完这些，她倚靠在窗边喝水，手指鬼使神差点着手机屏幕，翻阅近期一些艺术类有关的比赛。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获奖的合照，苏星晓深吸了一口气，冲动点进一个赛事的报名表，将个人信息都敲了进去，但滑到‘确认报名’的摁键，她却迟迟不敢点下去。

　　锁屏，将手机放在窗台边，她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往窗外远处看去。

　　今夜的天空干净得很，万里无云，月亮清晰挂在夜幕之上，苏星晓抬手，仿佛下一秒就能摸到似的。
　　但那不过是错觉。

　　无论月亮模糊与否，看起来再触手可及，但她与它的距离，却永远也不会变。

　　*
　　隔天苏星晓进教室时，脸上的黑眼圈把姜念晴吓了一跳。
　　她挤出笑，从包里掏出了那枚周边挂件送给她。

　　“我的天！！你在哪里买到的？！”，姜念晴简直要跳起来，声音成功吸引教室里不少人的注意。

　　“这个我也没买到。”
　　“星晓同学，可以问问你在哪里买到的吗，我也很想买！”
　　“好好看，这个挂书包我都舍不得。”

　　几个女生凑过来，眼神闪着光。

　　“不是买的。”，苏星晓将书包放好，“别人送的。”
　　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几个女生里有人挑眉开玩笑，“散了散了，不是裴神妹妹估计没戏。”

　　姜念晴握着挂件反应几秒，“他居然认识我女神！！”

　　中午课间铃打响，姜念晴特意拜托姜瀚吃饭的时候把裴神也求来。
　　姜瀚脸皮厚，这不小事一桩！

　　几人走出校门，姜念晴第一次注意力不在言诺身上，她拉着苏星晓走快两步，到了裴神旁边。
　　裴知予注意到两人，一个脑袋低着，一个顶着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看他。

　　“裴神，你居然认识我女神阿法！！”，姜念晴憋不住了，开门见山。

　　裴知予挑眉，回忆了下两人的交集，“不熟，只是比赛见过几次，就加了联系方式。”

　　“你还有我女神的联系方式——！！”，姜念晴快要晕倒，只听到这个关键词。
　　“那你可以帮我和她说吗，我真的很喜欢她，下午的演讲会，能不能去找她要签名！！”

　　姜瀚走在后面有些听不下去，拉了下姜念晴甩来甩去的辫子，“喂，人都说了不熟，你还让裴神去帮你求人，这像话吗。”

　　苏星晓走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抬眸看，午间的暖阳映射裴知予毛茸茸的发间，他笑着，一点也不为难的开解，“小法她人挺随和，演讲结束，你们抓紧机会过去要，能要到的。”

　　阳光热烈得过头，苏星晓觉得眼睛难受，收回眼神，头低得更低。
　　刚刚还觉得饿，这会食欲全无，到了面馆，更是吃不到一半就饱了。

　　裴知予觉察到，手指伸到她附近，轻轻敲了敲桌板，“不吃了？”
　　姜瀚喝完最后一口汤，眼神也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星晓同学是今天胃口不好？”
　　“吃得真的好少哎。”

　　他又看到旁边将面吃得一条不剩的姜念晴的碗，“不像我妹…”
　　“嘶…！”，话没说完，桌子下就是一记飞踢，疼的他龇牙咧嘴，一旁的言诺看着笑而不语。

　　“我还没说你作为哥哥，连裴神一半都不到呢！”

　　面对裴知予的询问，苏星晓攥着手，手心渗出汗，一张方桌，五个人，最后都盯着她，等她回应。
　　其中裴知予的眼神最为深邃关切，看得就像要把她心里那点别扭的心思看穿了一般。

　　这种关心让苏星晓似曾相识。
　　她挑食，小时候餐桌上苏平山没少这么问过她。

　　现在的裴知予就像这样的角色一样。
　　长兄如父？？

　　她咬住下唇，心里闪过些许不耐。
　　她才不想当妹妹，不想当被裴知予这样带着亲情关怀的妹妹！

　　“你不了解我。”，她脱口而出，指甲用力刺痛自己的掌心，语气带着看不透的情绪，“我只是想休息会，再继续吃而已。”

　　氛围陷入寂静，裴知予的眉头微微拧了下，放在她面前的手收了回来。柔和的面庞上现出几丝错愕，但很快恢复如常。
　　“抱歉。”，他点点头，正声说。

　　桌上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姜瀚对着姜念晴张口型，“她干嘛了……？”
　　姜念晴头摇得像拨浪鼓，只能猜测她或许是昨晚没休息好，心情不妙。

　　苏星晓说完，垂头，忍着小腹因为情绪而翻涌起的不适，硬将最后半碗面全部吃完。
　　回去路上，她一言不发，肚子却越来越不适，她找了个理由，去了趟厕所，将东西全吐了出来。

　　出来却碰见了姜念晴。她不放心，跟过来，正好听见了呕吐声。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办公室呀星星，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苏星晓摇摇头，苦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在她的坚持下，姜念晴午间不敢打扰她，一直让苏星晓睡到班主任来通知下楼去阶梯教室，她才舍得叫醒。

　　所幸她醒来脸色好了不少，在确认过后，她们下楼去参加阿法的演讲会。

　　*
　　阿法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披散着长卷发上台，讲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苏星晓一边听讲座，视线忍不住往观众席上搜寻，找着找着就找到了那个漂亮的后脑勺。
　　裴知予全神贯注地听，台上人神采飞扬的讲。
　　礼堂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开来，她清晰地看见他嘴角若有似无扬起的一点弧度。
　　他在听，欣赏的听。

　　苏星晓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演讲结束，姜念晴拉着苏星晓抱着画册绕礼堂的小路到了后台，没想到那里已经聚满了人。
　　不少人是提前到礼堂占好最近的位置，演讲结束就立刻追上去，只为了能和阿法小姐说上一句话。
　　姜念晴她们来的晚，坐的位置靠后，再及时也赶不到第一个。

　　于是老老实实排队，姜念晴还提前想好了要说的话。
　　“星晓你也签吗？”

　　苏星晓抿唇点点头，她也带来了画册，昨晚还想了一个很想问阿法小姐的问题。

　　前方排队人数变少，苏星晓不时探头看看，每踏出一步，心跳就加快了不少！

　　“下一位~”
　　“你们好。”

　　直到，站到木桌子前，苏星晓才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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