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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千渡雪是知道的。
他是混沌灵气的化身,不需要修炼,灵力来源于天地万物,但是,若是灵力在短时间内消耗的太快、太多,也会和普通修炼者一样,尝到灵力枯竭的滋味,如同行将就木的凡人,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面对宋听澜的问题,千渡雪没答话,只是将宋听澜贴着他脸颊的手温柔地拿下来,像对待珍宝一样,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
宋听澜肉麻的直发抖,当即把手收了回去。
千渡雪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有些失落地看着宋听澜。
他知道宋听澜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与他息息相关,他会成全他。
“再亲一下吗?”千渡雪忽然问道。
宋听澜顿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说:“不要。”
“亲完我就带你去武器库。”千渡雪道。
宋听澜:“你这是和我交换条件?”
“不是,”千渡雪道,“即使不亲,武器库也是你的。”
嘴上说着“不亲”,却贴近了宋听澜。
宋听澜微微张开嘴迎上他。
宋听澜被抱起来,被人压在榻上,被迫承受着千渡雪剩余的欲念。
然而这怎么够,他想无休无止地占有宋听澜,想无休无止地亲吻他。
若不是宋听澜强制推开他叫停,真有可能会亲到他们都窒息死去。
宋听澜看着半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慢慢抬手,盖住了眼睛。
周遭很安静,能明显听到千渡雪和他的呼吸声,或者说,此时此刻,他们都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了,耳朵再容不下其他的。
宋听澜感觉自己被千渡雪亲透了,骨头都泛着一股酥酥麻麻的劲,不想动弹。
于是乎,挑武器的事情就拖到了第二日,还是午后。
这件事莫名其妙就交到了秦书手中,他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一大早起来就往武器库奔,挑挑拣拣了一堆乐器,聆泉阁的宋听澜是个乐修嘛。
结果他挑好了,却半天不见人来,硬生生等到了午后,才看见宋听澜伸着懒腰,被身后的精怪侍从们推着赶着,悠哉悠哉地从转角走出来。
秦书一见他就喊:“怎么来得这么迟!”
他这两天憋着火气,总要找机会发泄一下。
宋听澜颔首说了两句“抱歉”,再不做别的解释了。
他昨夜是在兰雪居过的夜,和千渡雪躺在同一张床上,和衣而眠,没做其他事情,竟然睡得格外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辰便晚了,千渡雪还要拖着他一起赖床,两人抱着在床上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宋听澜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他,起身整理着装。
宋听澜一手压在胸前的衣襟上,回忆起昨夜和晨起时的画面,紧抿着唇,只觉得荒唐。
思绪一瞬间紊乱,宋听澜甚至没听清楚秦书在说什么,随手在挑了一件乐器。
秦书呆住了,“你……是要这个吗?”
“什么?”
宋听澜恍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把琴弓,紧接着,秦书递上来一把琴,并问道:“能先拉一首给我听听吗?”
宋听澜一手扶琴,一手拿弓,有些不知所措。
胡琴,他从未接触过,最多也就是在人间游玩时,在戏楼,在街巷,听到别人拉的曲儿。
宋听澜对上秦书期待的眼神,“你很喜欢胡琴?”
“是。”秦书点了点头说。
宋听澜犹豫了片刻,说:“正好,我用这琴来与你过两招,就当是练手了。”
正好,试试从千渡雪那里拿来的灵力是否有用。
“好。”秦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但开始之前,还是嘱咐了宋听澜一句,“宋兄,你也知道我的实力,劳烦点到即止,切莫伤我。”
“明白。”宋听澜道。
秦书抬手召来在角落里积灰的佩剑,握在手里胡乱挥动了两下,作为久别重逢的寒暄,随后才摆起架势,一脸肃穆地等着宋听澜拉曲。
却见宋听澜缓缓放下了琴身,只握着琴弓……
秦书好奇他要做什么,忽然看见宋听澜手腕一翻,以琴弓作剑,带着深沉磅礴的剑气向他而来。
“唉!唉唉唉!宋兄!”
秦书几乎忘记了自己手中拿的是货真价实的剑,抬手就要抱头,幸好瞧见了一根斩落下来的头发,这才停下动作。
与此同时,他猛地向后跳了一下,及时躲开了宋听澜的一次正面进攻。
“砰——!”
借琴弓而生的剑气轰然砸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半丈高的窟窿。
秦书跳出去的时候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傻傻地看着身前的窟窿。
这剑气若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想必他此刻已然残废了。
“宋兄!”秦书怒吼道,“说好的‘点到即止’呢!”
宋听澜止了。
他算好了这道剑气绝不会落在秦书身上,所以将灵力化作剑气到了极致,是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全力一击,究竟有多少威力。
这样做或多或少会损伤一点儿灵力,但是无妨,他今日再去千渡雪身上取一些就是了。
秦书心有余悸地站起身,一只脚仍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宋听澜,再看了看他手中毫发无伤的琴弓,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向宋听澜走去,一边说:“宋兄,我知道,像你这样初入仙道又有天赋的人,实力提升的太快,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没关系,我们多练几次就好……”
秦书伸手,在宋听澜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句安慰的话刚要出口。
宋听澜忽然幽幽地转过脸来,看着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声音很低沉地吐了一句:“还不够。”
“什么……”秦书愣了一下,“什么不够?”
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宋听澜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不是变了个人,而是他原本就是这样,阴沉的,晦暗的,像是明珠被千年的尘埃蒙住了光彩。
只是这一个瞬间,宋听澜脱去了他最外面的那层壳,暴露了一点点。
宋听澜一抬眸,秦书看见他眼底是空洞洞的,只能倒映出一个呆滞的人影,“……宋兄?”秦书试探地唤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
感觉到他的害怕,宋听澜的神色蓦地一变,嘴角高高扬起,莫名有些怪诞地笑了起来,“怎么,秦师兄是被我吓到了吗?”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一招绝不会用在你身上。”
秦书看着宋听澜真诚的眼睛,莫名不信任,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被剑气砸出来的坑,视线再回到宋听澜脸上,弱弱地问:“宋兄,你不是个乐修吗?”
宋听澜手持琴弓,对秦书抱了抱拳,“抱歉,初入门,还不太擅长用乐器。”
秦书:“……”
初入门的乐修不会乐器,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
初入门的乐修似乎精通剑修的功法,这又该如何解释!
方才虽然慌乱不堪,但秦书还是看清了,宋听澜拿弓的姿势、出招的姿势,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阵向他而来的剑气。
最奇怪的是,那剑气有些熟悉……似乎,和大师兄的有点儿像。
在主峰,秦书很少见到千渡雪练剑,但也不是没有——说来也是气人的,千渡雪一年练剑的次数还没有他多,却能增进修为,稳站剑宗第一的位置,任谁来也撼动不了——
不,不对。
秦书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话说早了,他垂眉耷眼地看着宋听澜,欲言又止:“你……”
宋听澜笑了一下,柔声道:“怎么了?”
秦书犹豫了好一会儿,话都赶到嘴边了,张嘴却是一句:“……没什么。”
他原本想问宋听澜,你是不是在大师兄那里学到了什么招式?
他有些害怕,万一听到的回答是“是”,那他这么多年在剑宗的修炼算是什么呢?
宋听澜——像他这样有天赋的人,轻轻松松就学会了他花几十年都没有学会的招式,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秦师兄?”
宋听澜略带紧张地唤了声,“是不是我方才出招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你了?我看看。”宋听澜说着就念起了给人看病疗伤的口诀。
秦书惊讶地说:“你还会这个?!”惊讶过后,才忙不迭地阻止宋听澜,“不必看了,我、我没事。”
身上没事,心里却是有事的,说话的语气都蔫耷耷地沉了下去。
宋听澜收起口诀,担心道:“即便不动用灵力,只瞧着你的模样,我也看出来你是有事的。秦师兄,若事情因我而起,你可千万不要瞒我,我会生你的气的。”
“啊?”秦书从消沉中一抬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万分不解道,“出事的是我,为何生气的是你?”
“嗯?”宋听澜不解他的不解,“你有事瞒着我,我为何不能生气?”
秦书:“唔……”
这道理听着也是对的,只是他一个人既自己揣着心事,又让人生气了,总觉得很冤。
罢了。
秦书叹了口气,将先前的想法尽数说给宋听澜听,最后补了一句,“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没用?”
宋听澜思忖片刻,问道:“什么算是有用呢?”
秦书眨了眨眼,认真想着这个问题,然而,他答不上来。
宋听澜便兀自说了下去:“我能留在摇光殿,有一部分要算秦师兄你的功劳,还有你这两天仔细安排了侍从照顾我,给我准备膳食,这些,应当是你在摇光殿从未经历过的,可你完成的很好。
那些跟随着你的侍从也很好,它们每日都会更换我房里的插花和香薰,即便屋外院子里的花已经足够美丽,美丽之余又足够贴心,更叫人心情舒畅。
一杯茶一旦晾久了,他们就会添上新的。走台阶时,还会帮我提着衣摆。这些,应当都是你教的吧。
山间精怪,原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却因为你,他们能听懂人的语言了。我闲时同它们说话,他们还会点头、摇头,嘤嘤呜呜地回应呢。”
宋听澜令人松快地笑了一下,笑容很淡,落在秦书眼里,是极好看的一个笑容。
“如此,怎么能说你是一个没用的人呢?”
“可这些,都是小事。”秦书看着宋听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眼冒金星,也像是一点一滴流露出来的水珠子。
宋听澜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你可别哭啊。”
“小事又如何,况且,这些事情填满了你每天的生活,不算是小事了。”
“可是……”秦书眼里蓄满了泪水,他忽地一眨眼,视线并未被盖上一层模糊,而是像眼眸被清洗过一般,越发明亮了,“这些事情也只有你能注意到了,怎么不算是小事。”
“我说不算就不算,”宋听澜道,“那些都是别人说的,我不认的。”
秦书听了他这没有道理甚至还有点蛮狠的理由,呆呆地瞪圆了眼睛,沉默了片刻,才说:“可他们说的是我。”
宋听澜问:“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眼里并没有你的位置?”
秦书点了点头。
宋听澜一摊手,耸了耸肩,“所以啊,他们都看不到你,他们口中的你又怎么会是对的呢。”
“听我的,我看到你了,所以我说的才是对的。”
宋听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压在秦书耳侧,固定住他的脑袋。
两人不掺杂质地对视着。
秦书的眼眸震颤了一下,眨了眨眼,一轮流光在他眼里如水般晃荡了一下,定住。
他在宋听澜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他自己。
宋听澜在他耳畔轻声说:“明白了吗?”
秦书仍有些懵,脑袋里搅了一锅黏黏糊糊的糖水,但他点头的时候,又格外坚定,“明白了。”
宋听澜收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嗯,孺子可教也。”
“……”
秦书整理着被拍扁的发髻,心说:“他是比宋听澜要年长多久的吧?怎么,反而是宋听澜更像是一位年长者了。”
宋听澜嬉笑着看着他,忽然面色一顿,一把将秦书推了出去,“小心!”
随即扬起琴弓,甩出一道剑气,正面迎上另一道剑气。
又是一下,
“砰——!”
两股力量在半空碰撞,不出意外地引爆出排山倒海的气势,却在片刻后,两股力量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合,仿佛天生就是一体的存在,最后化成一捧撒落在天兀山顶的点点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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