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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祈求,留我存身之地
仙界与人间互通之地,建木。
这里已是荒废了许久。
平时待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睁开的天帝,此时正毕恭毕敬的等在这里。
来者穿着墨绿镶金马面裙,上衣黑色直裾薄纱,长发一丝不苟的垂落,他每踏一步,天帝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跟随那本来悄无声息的步子剧烈颤抖着。
男子身子消瘦,身量极高,皮肤白的仿若死人,唇却红的鲜艳。
他仅是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眸,天帝便不觉冷汗直下。
无人知道他的眼睛是何种样子,因为无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花星主,花星主,不知您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随我进殿,喝上一杯仙露。”
花坞听到这话没做任何表情,抬步跟了上去,本来没有天帝在此迎接,他也是要进这仙界逛上几圈。
前方的天帝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在前面带路,却是静不下性子,可怜他后方的花星主步子迈的是不急不缓,竟开始绕有兴致的打探着四周的风景,目光落到前方的梨树之上。
梨树是从一处院落中探出的头,虽看不清样貌,却仅凭那飘落不定却难以计数的梨花和没有结一个果子的枝头也能看出。
这树被人细心照料了许久,只是心思似乎是日日郁闷,养出来的也是外坚内软的皮。
花星主难得开了次口,却是长长的一声叹息,那声音干净,却是又吓得天帝心头又是一震。
他不敢抬头,望着前方连忙解释到:“那里原是住着这世间唯一的妖仙,可如今那妖仙犯了错,已经被贬去通天塔了。”
“哦对,”天帝想起自己在收到花星主要来仙界的消息时,便连忙发了个大赦天下的令,此时那通天塔该已是人去楼空,于是补充道:“让她参与通天塔的重建,那地方许久没有修删了。”
“星主还没有看过南天的美景吧,我带仙君去看看。”
“不必了,”花坞实在是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太过聒噪:“天帝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吗?”
“那些杂事哪有星主重要啊,”天帝谄媚的说着,自觉自己这马屁拍的实在是好,寸步没动,丝毫没有听出来面前这位尊贵的花星主话外之意。
花坞一时无语,只是他实在是不喜欢有人离他过近,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天帝畏畏缩缩的样子,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轻缓的声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
“赵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天道留下来的规矩,这一任的天帝应该轮不到你来当,当时那个试图将水银泼在我身上的小孩是你吧,怎么?竟然没被赵老爷子打死?只是没想到,我的话竟然也有人敢不听。”
花坞的身体依旧放松,缓缓说着话,百无聊赖接住了落下来的几瓣梨花,都不屑得去恐吓或者威胁面前这个吓得魂都没了的垃圾,只是略微不耐烦的把最后几句话说完,生怕这成仙了的人听不懂话。
“竟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上,作为故事的记录者,我也没兴趣参与,但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你有什么事就去干什么,再继续跟着,我就不能保证我会干出什么事了。”
天帝汗流浃背,听到花星主给了个准信,连忙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化作水银而去,心里却是万分的不屑,又连带着将原先的赵老爷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呸!不是说把花星主给搞定了吗?天道不知道死哪去了,天道的信者花星主也被困,该是他天帝的天下,怎么又回来了,真晦气!
天帝按下眼底的杀意,灰溜溜的逃回了自个儿宫殿,是一刻也不敢多留。
“我只留两日,旦请赵天帝不要叨扰。”
花坞懒懒的又给他传了道音,半空飞行的天帝一哆嗦,差点掉下去,又把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
终于赶走了烦人的,花坞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明明是极长的腿,走得却是出奇缓慢,连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突然,他感知到什么,一道红光从眼前闪过,他绕有兴致,却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许久都被困在那片记忆之中,他近日总是因为这些凡尘之事叹气。
看样子是有人在许愿,只是可惜了,连我都没能联络上的天道,又如何能听到你们微小的祈求。
他没有窥探未来之意,未来本也并非一成不变,如此短暂的时间,连一个大轮回都没有结束,即使改变又有什么意义?当了信使这么多年,他早就没了那些凡间情感。
待完两日,便可去寻天道,只是不知,还要来这世间走多少趟……
另一边,云栖懂了萧槐染的意思,伸手将小狼崽从虚空之中带出,扔到上方被本命法器裹得一丝不漏的塔尖之上,紧接着先是施了个传送符给龙王传信急昭,趁这大赦天下无拘束将四海之内的妖族聚齐,然后抬手,割下了心头之血。
云栖闷哼一声,左手在身上四处点了几个穴,暂时封住自己的痛感,转而向下一压,将自己的妖血尽数压出,嘴唇瞬间毫无血色,只是妖力还在体内流转,勉强还能够撑住她的身体。
萧槐染在一旁举着那颗人头大小的红珠,别看这珠子小,却混含着巨大的能量,沉若千斤!
这使得他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虽是焦急,却也分不出一丝力气去给云栖减轻疼痛,只能尽量聚精会神的把这些能量守住,不能出一丝差错。
这边的云栖将仪式的引子准备好时,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几缕发丝粘在额角,称得她眼神愈发明亮,只是她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有些晕厥。
她将凝聚的血液汇入那颗巨大的红珠之中,刹那间,一道红光向上喷涌而出,悄无声息的在铺天盖地的赦字上捅了个极小的窟窿,那缕红光像是无意中掉落在苍穹之中的发丝,漫无目地的寻找着天道的下落,诉说着自己微小的祈求。
通天塔的禁制虽是开了,但这片地方特殊,对于云栖法力约束并没有结束,她便只能简单的用一些土法子,消耗的也是自己本命法器,她无奈的想,大概仪式结束,伴随自己许多许多年的剑也该……
她将剑柄取下,化出一部分能力,没管自身的虚弱,下意识便施加在已经快被压到底地的萧槐染身上。
“你……不用,”萧槐染咬着牙说,难得一时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喘着粗气:“留着点,后面还要用。”
就在这时,收到传讯的龙王带着五湖四海的妖族赶了过来,因为天帝这些年的赶尽杀绝,流落四处的妖族极少,四周又因为坍塌的通天塔而空出一大片空地,一时竟也站不满。
各妖族领者具是像云栖一般祭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只是因为他们尚未成仙,暂且不用放血去维持阵法,取出心头血之后便一个接一个盘腿坐到了地上打坐回神。
等下,云栖想到什么,撑着地喊了句:“医师和白阮阮呢?”
这二人,一个是仅存的狐妖血脉,一个是仅存的虚耗血脉,在此仪式上,绝对是缺一不可。
“萧仙长先前打晕送到顶楼来了,需要他们的心头血吗?”
上头有个小妖隔着护罩向下喊。
云栖一咬唇,定下神来:“暂且不用,人在便可。”
她又是将本命之间截了半截,彻底融入红珠,嘴里用上血腥味,她剧烈的咳嗽,却没有多余的血液能够让她咳出来了。
好在,足够了。
她被红珠之力带到半空之中,天上的银光和四周是红光一齐照在她瘦削的身体之上,映得她仿若那无情无义的菩萨。
珠子吸收了过多的妖力与天地灵气,变得愈发明亮和轻盈,不再那般沉重,萧槐染趁机脱身,将剩余的灵力裹在云栖身上,扶住她下沉的身子。
红珠渐渐脱离,直至血色能够笼罩面前所有的妖族。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风气,云落,四周便已经空无一物。
再次睁开眼时,他们被带到了乾坤之地,体内的伤痛在渐渐愈合,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妖族们紧张的呼吸与心跳声,在这里格外突兀。
许愿仪式,成功了!
就是不知道天道是否能够听见。
云栖心中一喜,迟来的劳累在眼中荡开,黑影代替了本就看不清的视线,思路也是一时不收控制,她倒在了萧槐染的怀里,像是神明,陨落。
好在她还有呼吸,而且她也并非真正的神明。
那被她许愿和祈求的神明,也就是天道,在不远之处,她原先在仙界的府邸之处,现了身。
“阿坞,为何在此处逗留?”
“累了,乏了,随便什么理由。”
“你近乎停了半个轮回。”
“随便怎么样,总归是在重复,这很无趣不是吗?”
“先随我走吧,仅剩最后一个故事了。”
花星主回头看了一眼,没搭理面前这个人人畏惧,却对他格外温柔的神明,答非所问:“你不管他们了吗?”
“你说的,总归是在重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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