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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奶茶
明栾月的恋爱经历单薄到可怜。
人生前二十五载，她沉迷于激烈的学业竞争游戏里，身边的任何一个同龄人都被她视为竞争对象。
当然，她也有少女时代春心萌动的叛逆时刻。
初一时，隔壁班忧郁俊美的男生成了全年级女生的梦中情人，明栾月与他并不相识，但从女同学三言两语的讨论里，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春游时，男生落单崴了脚，刚好被躲清闲的明栾月撞见。原本打算喊来班上爱慕他的女同学做个顺水人情，但男生叫住了她。
“同学，扶我一把。”
明栾月脚步顿住：“你太重了。”
“我可以给你钱。”
男生脸上的痛苦不像演的，明栾月犹豫了几秒，还是上前把人扶起，一路架回集合地。
事后应允的报酬变成了一束粉色玫瑰，男生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绅士地把花递给她：“我喜欢你，明栾月，做我女朋友吧。”
明栾月看了眼周围，女同学们殷羡又嫉妒的眼神把她团团包围。
那一刻她意识到，拒绝与否，都会成为爱慕者的眼中钉。
她又扭头看了眼男生，头发梳起，露出好看的眉眼，白净清润，的确拥有恋爱的资本。
明栾月应下了他的告白，拥有了初恋。
男生很绅士，带早餐、买零食、送回家，种种件件尽到了校园恋爱的义务。明栾月吃着免费早餐和买不起的零食，第一次体会到恋爱的好处。
只是烟花易散，恋爱一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她的排名第一次掉出年级前十。
于是校门口的奶茶店里，明栾月第一次为初恋男友花钱，送给他了一杯5块钱的珍珠奶茶，同时递过去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男生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奶茶顺着吸管挤得溢出了管口，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明栾月拿着纸巾，借着最后一次的女友机会，擦掉了他手上的液体：“我要好好学习。”
男生很有骨气，回了句“好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奶茶店。
轰轰烈烈的初恋维持了一个月，至此结尾。从此明栾月远离异性，埋头学习，直到把自己卷进全国最顶尖的学府。
此刻，在人生目标步入正轨的时刻，明栾月为一个男人心动了。
在程暮推着轮椅拎着热奶茶出现在电梯口时。
在他站在人群最后远远看过来，不管自己走到哪个展品前，只要滑过目光，就能撞上他的视线时。
在人声鼎沸的普通米线店，两人面前各有一碗热腾腾的米线，相对无言地吃完自己那一份时。
有一个人记挂的感觉很好，明栾月能感觉到悸动，但不知如何应对。
“你还是心动过的吧？”李蕴看她扬起的嘴角，直接下了结论。
“是，我确实心动了，”明栾月扣着手机壳，“但之后呢？向他表白，在一起，吵架再分手？这一套流程走下来，生命力都被消磨完了。”
李蕴无言地静静看着她。
“不提别的，我喜欢挖土，他热爱打球，估计常年见不到几次面，这样能发展什么感情。”
“小明，感情的事不要太功利，”李蕴拍了拍她肩膀，“只用明确一点，和他在一起你很开心，就可以去尝试，就算是为了相处时那片刻的欢愉，也是值得的。”
她继续道：“咱们这个专业的生活又苦又累，你必须得找一个生活的锚点，才能支撑自己一直做下去。”
“可是我很热爱考古学，锚点反而会浪费我的科研时间。”
李蕴语重心长道：“小明，你现在还小，接触考古学的时间比较短，新鲜感还在。但它的苦和累是现实存在的，当你一遍遍布方，清标图，找底层，记录数据，画地层刨面图却挖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小件时，挫败感会让你崩溃的。如果想继续干下去，就得拥有一个工作以外的解压路径，起码能支撑你度过低谷期。”
师姐说的不无道理。
明栾月犹豫道：“那我该怎么办？直接追他吗？可我不会追人。还是直接告白？”
“不要太着急啦，谈恋爱不是做项目，再说了，没准他也喜欢你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心扉，尝试着和他多接触，试着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他，然后仔细审视自己的感受，再决定是否真正想要同他在一起。”
“我明白了，”明栾月掏出手机，“谈恋爱应该不难吧，我相信我能做得很好，谢谢师姐。”
李蕴感到一丝不妙。
这人不会又拿着做学术的态度去研究恋爱吧？
她探头一看，果然。
明栾月正在电子书软件上搜索“恋爱教程”“怎么谈恋爱”，然后加了一堆爱情教程。
李蕴：......
她叹了口气，要来手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不是学习理论，而是实践。”
明栾月指了指桌上一沓论文：“我答应了他后天去看比赛，这些是赛场上无聊时可以看的。”
“做得好，”李蕴直接点开她的微信联系人界面，在一长串中扒拉出“程暮”的微信号，“现在，和他聊天，打开话题。”
一旦认定了要做成一件事，明栾月就决定要做到最好，并且非常尊重前辈提供的经验。
所以她接过手机，略一思忖，开始打字。
今天挖到宝了吗：【安全到家了吗？】
对面秒回：【图片】
照片里是灯光明亮的宽敞球馆，明栾月看到补课四人组的另外三人在球网两端活动。
四级程暮：【正在准备训练。】
四级程暮：【学姐呢？回寝室了吗？】
李蕴适时插嘴：“你会撩人吗？”
明栾月摇头：“没学过。”
“算了，你按照平时和我们聊天的节奏回他。”
“好。”
A明栾月：【kitty猫敲键盘冒烟.gif】
A明栾月：【在实验室】
好可爱。
程暮对着手机笑了声，反手添加了表情包。
“暮哥，笑啥呢？”江砚晃过来，拎起运动水壶灌了一大口水，一眼看见他背包上放着的两兜食物，“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买快碳了？？”
程暮抬头看了他一眼：“学姐送我的。”
江砚在他旁边坐下：“你和学姐见面了？”
“她今天请我吃了两碗米线，还送我了两包食物，”程暮扭头一笑，“在她经济很困难的情况下。”
嗬！
江砚觉得离正式与程暮女友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并且，后天的比赛她会来看。”
江砚挑眉，什么时候蚌壳会说这么多话了？
“你很喜欢她。”他直接下了结论。
程暮并未反驳，只是对着手机笑。
今天挖宝了吗：【照片里为什么没有你？】
“这样真的可以吗？”明栾月犹豫道，“会不会太慢了？为什么不能直接甩过去一个想你了的表情包？”
李蕴对这样一个爱情悍匪很头疼。
偏偏明栾月还在问：“多说点情话撩人不好吗？今天告白，去基地前在一起，结束后分手，时间刚刚好。”
李蕴忍住揍人的冲动，忍耐地挤出一个笑：“小明，暧昧也是一种游戏，暧昧就是若即若离地撩人，不是直白如大炮地冲到人家面前表白心意。”
“只要结果是恋爱就行了啊。”
“NO，NO，NO，”李蕴神秘一笑，“谁先告白谁输了，暧昧阶段一定要做那个意志坚定的人，表白的输赢决定了恋爱阶段的地位。”
明栾月双眼瞬间亮了。
还好没有直接告白，说什么她也要当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明栾月删掉打字栏里还没发出去的“我有点想你”这种直白的情话。
A明栾月：【不能发？算了我也没有很好奇。】
A明栾月：【吃小孩塞牙.gif】
“老姚！”程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手机塞进姚教练手里，弯腰系好鞋带活动活动四肢，挑了颗排球站到发球线上，“帮我拍个照片！要好看点的！”
训练场一时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原因无他，程暮主动提出要拍照这件事简直太诡异了。
哪次冲记者臭脸的人里面没有他啊？问就是有镜头恐惧症，白瞎了那张可以当门面的脸。
还有，他这么激动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天塌了脸部肌肉都不会动一下吗？
老姚走到他旁边，担忧地看了几眼。
程暮转着球找手感，对他的干扰置之不理。
“你生病了？”老姚小心翼翼问道。
程暮跳起来热身，瞥了他一眼：“你很想我生病？”
“没病就好，”见程暮还是那副德行，姚富海松了口气，“咋突然要拍照？我那儿有一堆你赛场上的照片，直接发你不就得了。”
那能一样吗？
学姐想看的是现在。
程暮没说话，自顾自地抛球、起跳。
姚富海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他起跳挥臂的动作。
那颗球挟着巨大的冲击力，“砰”一声砸到对面的后排一号位。
“时速124.7km！”
那头的助教举着测速枪，声音穿透整个场馆。
场馆里瞬间如冷水下油锅，“嗡”地一声燥开。
“你破纪录了！”姚富海瞪大眼睛，手里还死死攥着程暮的手机，“你把那张照片发我！我要留纪念！”
程暮喘匀了呼吸，从他手里抢过手机：“谢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场馆边，站到背包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跳动。
程暮：【图片】
程暮：【学姐，我发球破纪录了】
A明栾月：【露比举大拇指.gif】
程暮：【刚刚在训练，没有及时回你消息】
A明栾月：【哦，我以为你去挖土了呢】
A明栾月：【你的发球姿势很漂亮，像一只展翅的雄鹰】
程暮按下截屏键，先是把这句话截图保存下来，再绞尽脑汁想怎么回复。
“说谢谢。”
沈岐川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把他和明栾月的互动一览无余。
程暮不想在明栾月那边落下个怠慢的印象，来不及找沈岐川算账，就病急乱投医地发过去“谢谢”两字。
“你们就是这样聊天的？”沈岐川在他旁边坐下，“就这样聊到地老天荒，你们都还只是普通朋友。”
程暮斜睨他一眼：“你很有经验？”
沈岐川叹了口气：“暮哥，恋爱不是这么谈的，要若即若离，有距离感才有爱，懂吗？”
程暮不懂，程暮也不想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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