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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手秘道与往昔尘烟
地魈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和爬行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在狭窄逼仄的暗道中不断回荡、放大,催逼得人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朱婆婆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李孤,在绝对的黑暗和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前奔逃。李孤只觉得天旋地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和经脉针扎般的剧痛,逼毒带来的虚弱感和残留的毒性让他双腿如同灌铅,全凭朱婆婆一股惊人的力气拖拽着才没有倒下。
身后的腥风越来越近,那非人般的嘶吼声中蕴含的疯狂饥饿感,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刺痛着他们的后背。
“快!这边!”朱婆婆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她在某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倾斜的支路。
这条支路更加难行,地面湿滑异常,岩壁低矮,需要不时弯腰才能通过。但奇怪的是,进入这条支路后,身后地魈的追赶声似乎被某种东西阻碍了一下,变得稍微遥远了一些,嘶吼声中多了一丝焦躁和迟疑。
朱婆婆丝毫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又往前疾奔了数十步,她猛地停下脚步,将蜃光珠凑近右侧的岩壁。
只见那粗糙的岩壁上,在一个极其不显眼的、被阴影覆盖的凹陷处,赫然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图案!
那图案并非文字,而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由直线和锐角构成的抽象标记,像是一只收拢翅膀、蓄势待发的雨燕,又像是一只隐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手。刻痕很深,边缘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却依旧清晰可辨。
“找到了!”朱婆婆语气中透出一丝如释重负。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按照一种特定的顺序和力道,快速而精准地按压了图案上的几个点。
“咔哒……嘎吱……”
一阵轻微却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岩壁内部传来!紧接着,面前一块看似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约一人高的巨石,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旋转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陈旧、却相对干燥许多的空气从缝隙内涌出。
“进去!”朱婆婆毫不犹豫,先将李孤推了进去,自己则迅速闪身而入。
就在她进入的瞬间,那巨石又无声无息地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移动过。
“咚!咚!咚!”
几乎在石门合拢的同时,外面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地魈越发狂躁愤怒的嘶吼!但它们似乎无法突破这道隐蔽的石门,只能在门外无能狂怒,声音渐渐被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危机,暂时解除。
李孤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体内依旧翻江倒海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朱婆婆也微微喘息着,仔细倾听了片刻门外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将蜃光珠举高,打量起这个新的藏身之处。
这里似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只有两三丈见方。空气虽然陈旧,却没有外面暗道那么重的霉味和湿气,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藏书楼的那种纸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石室一角堆着几个密封良好的大陶罐,另一边则放着一个小巧的、同样落满灰尘的木柜。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的墙壁上,并非天然岩石,而是经过粗略的修整,上面竟然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和符号!
那些图案并非装饰,更像是某种结构图、机关解析图,以及长安城的地下河道、建筑地基甚至部分宫墙的详细剖面图!其精细和复杂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旁边还标注着大量细密的、同样由直线和锐角构成的特殊符号,显然是一种密码文字。
这里,绝非普通的避难所。
“这……这是什么地方?”李孤震惊地看着墙壁上那些远超他理解范围的图案,虚弱地问道。
朱婆婆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熟悉的图案和符号,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伤感,有骄傲,最终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里,是‘影手’的一处安全屋和资料库。”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也是你父亲……当年偶尔会来的地方。”
父亲! again!李孤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名字,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总是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以各种方式闯入他的世界。
“影手……到底是什么?”李孤追问,他感觉这个神秘的组织,似乎与他家族的命运紧密相连。
朱婆婆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往事。
“‘影手’,并非一个真正的组织,”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遥远,“它更像是一个……称号,一种传承。历代‘影手’,都是世间最顶尖的机关大师、暗道巧匠、潜行匿踪的宗师。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游走于光暗之间,受雇于人,也坚守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古老信条。他们能构建最精妙的密室暗道,也能无声无息地潜入任何戒备森严之地。长安城下这纵横交错的暗道系统,至少有三分之一,出自历代‘影手’或其门徒之手。”
李孤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在繁华的长安城之下,竟然存在着这样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传奇。
“那……您和‘影手’……”
朱婆婆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那位老朋友,就是上一代‘影手’。而我……曾是他不成器的助手,也勉强算是……半个‘影手’吧。”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怅惘,“你父亲天资聪颖,对机关暗道之术也极有兴趣,年轻时曾跟随我们学习过一段时间,但他志不在此,他的心太大了,总想着探索那些更遥远、更危险、更……虚无缥缈的力量奥秘。”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墙壁的图案上,手指在一个略显潦草、与其他工整图案格格不入的、小小的飞鸟涂鸦上停留了一下。那涂鸦的风格,与之前破屋桌角的刻痕如出一辙。
“后来,他得到了那本邪书,渐渐沉溺其中,与我们……也渐行渐远。再后来,就出了事……‘影手’为了帮我调查真相,掩护我逃离,也……暴露了行踪,生死不明。这些安全屋和通道,想必也废弃许久了。”
原来如此!李孤终于明白,奶奶为何对长安地下如此熟悉,为何能精准找到回春堂的暗道,又为何能开启这处隐秘的石室。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曾是属于阴影世界的一员!
“那……那个鸦巢,和影手有仇吗?”李孤想起回春堂的陷阱和门上的印记。
朱婆婆的脸色阴沉下来:“鸦巢追寻一切‘异常’,而‘影手’掌握的许多古老技艺和秘密,在他们眼中,或许本身就是一种需要掌控或清除的‘异常’。更何况,我们还在调查你父母的案子,试图揭开鸦巢的冰山一角。仇怨,早已结下。”
她走到那个小木柜前,轻轻吹去灰尘,打开柜门。里面并非武器或财宝,而是几卷用油布妥善包裹的羊皮卷,以及一些奇特的、李孤从未见过的精金属工具。
朱婆婆小心翼翼地取出羊皮卷,摊开。上面是用那种特殊的符号密码记录的信息,旁边还配有精细的草图。
“这是……”朱婆婆仔细辨认着上面的记录,眼神越来越亮,“这是‘影手’当年对鸦巢某个疑似据点的监视记录!还有……他对那种追踪药粉的分析!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调查!”
她快速翻阅着,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里提到……鸦巢在长安的活动,似乎与某些古老的祭祀场所有关……他们需要大量的……‘阴蚀之血’?这是什么?”朱婆婆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对这个词感到困惑和不安。
她又翻到另一卷,上面的草图绘制着某种结构复杂的祭坛状物体,旁边标注着许多问号和推测。
“还有这个……‘血髓晶’……一种需要极高温度和人……人牲才能炼制的邪门晶体?鸦巢寻找这些东西到底想做什么?”朱婆婆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寒意。
这些零碎的、骇人听闻的信息,如同拼图般,逐渐勾勒出鸦巢这个组织更加黑暗、更加邪异的一面,远远超出了单纯的争夺秘籍的范畴。
李孤听得浑身发冷。阴蚀之血?血髓晶?人牲?这些词语背后所代表的血腥与残酷,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朱婆婆翻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一页羊皮卷的角落。
那里,用稍新的墨迹,添加了一行小字,依旧是那种密码符号,但朱婆婆解读出来的瞬间,脸色骤然变得无比苍白!
那行字写的是:
“小心……朱家内部……有鸦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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