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星当首领

　　秋分后七十日午时，星痕村中央的巨大祭台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
　　金黄色的火焰如同舞动的巨龙，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木材，发出噼啪作响的欢快声响。
　　浓烟混合着草木燃烧的特殊气味，滚滚升空，在湛蓝的天空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烟带，即使在数十里外的黑风口山谷，也能清晰望见。
　　祭台周围，星痕村的村民们还沉浸在“天火降临”的巨大震撼与狂喜之中。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着，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敬畏，低声讨论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夜泽大人那如同神使般的身姿。
　　孩子们则在人群外围兴奋地奔跑嬉闹，模仿着夜泽高举双手的动作，嘴里嚷嚷着“天火！
　　天火！”
　　夜泽站在祭台边缘的阶梯上，并未立即走下来。
　　他身上那件相对整洁的兽皮长袍在高温气浪的吹拂下微微摆动，衣料边缘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灼热。
　　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狂热的村民，最后落在远处黑风口山谷的方向。
　　石勇等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视野尽头，但夜泽知道，第一颗怀疑与恐惧的种子已经成功种下。
　　他轻轻抚平了一下被风吹起的兽皮长袍衣角，眼神深邃，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场“造神运动”才刚刚开始，天火只是序幕，更精彩的“剧目”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突兀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人群后方猛地冲了出来。
　　这人身形瘦削，比普通成年男子还要矮上半个头，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布满各种烧灼痕迹和破洞的皮甲，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像是一蓬干枯的野草。
　　他的脸颊瘦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正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祭台上那跳跃的火焰，仿佛那不是毁灭的象征，而是世间最美妙的事物。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皮袋，一路跌跌撞撞，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顾周围村民诧异的目光，径直朝着祭台旁边不远处，一块被临时安置在那里的巨大石英石冲去。
　　“让开！都让开！别挡着！神圣的光芒！太阳的恩赐！”
　　他声音尖锐，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亢奋，一边跑一边挥舞着空着的那只手臂，驱赶着挡路的村民。
　　几个村民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纷纷皱眉不满，但看到他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又听到他嘴里“神圣”、“恩赐”的词汇，联想到刚才的天火，便也不敢多做计较，只是嘟囔着让开了道路。
　　夜泽的目光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吸引了过去。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此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早期加入星痕村的散人之一，平日里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总是喜欢在村子外围的山坡或者废弃的矿洞附近转悠，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和植物，尤其是那些能燃烧或者在高温下产生特殊变化的东西。
　　部落里的人都觉得他有些不正常，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火痴”，至于他的真名，反而没多少人记得了。
　　被称为“火痴”的怪人，此刻已经冲到了那块巨大的石英石旁。
　　这块石英石片是守拙和紫月特意挑选打磨的，表面光滑如镜，边缘薄而锋利，正是刚才用来聚焦阳光点燃祭台的关键道具之一。
　　此刻它被随意地靠放在一块岩石上，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火痴·焰心——这是他偶尔在自语时会蹦出的名字——全然不顾石英石反射的强光可能刺伤眼睛，他几乎是脸贴脸地凑近那块巨大的石英石片。
　　他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石英石光滑冰冷的表面，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先是用鼻子凑近，使劲嗅了嗅，像是在闻某种罕见的香料，然后又用脸颊贴了上去，感受着石头的凉意，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迷离，仿佛在与这块石头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
　　“就是它……就是它！引动太阳之力的媒介！
　　完美的折射！纯粹的光芒！啊哈！我就知道！
　　火焰不仅仅是燃烧，更是艺术！是信仰！是力量的展现！”
　　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兴奋地搓手。
　　夜泽缓步走下祭台，布鲁立刻警惕地跟了上来，挡在夜泽身前，对着那个行为怪异的火痴皱起了眉头，随时准备动手。
　　夜泽轻轻拍了拍布鲁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独自走上前去。
　　“你对这石头，很感兴趣？”夜泽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探寻。
　　火痴·焰心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过身。
　　当他看清来人是夜泽时，那双狂热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里面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芒。
　　他激动地向前迈了两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强行停下，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摇晃。
　　“夜泽大人！神使大人！”火痴·焰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您刚才那一手……‘天降神火’！
　　太壮观了！太完美了！那火焰的颜色，那燃烧的姿态，简直是对火神最崇高的礼赞！
　　我研究火焰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如此具有‘威严’的火焰！”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试图比划火焰燃烧的样子，但动作笨拙而怪异。
　　夜泽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他能感觉到，这个叫焰心的怪人，虽然举止疯癫，但对火焰的理解，似乎异于常人。
　　焰心似乎也察觉到了夜泽的注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丝毫未减。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破旧皮袋举了起来，献宝似的递到夜泽面前。
　　“神使大人！我……我叫焰心，大家都叫我火痴。
　　我……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我懂火！我知道怎么让火焰变得更……更‘神’！”
　　他有些语无伦次，但眼神却异常真诚。“您看！
　　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星辰砂’！”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皮袋的绳结，将其倾斜，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些极其细微的粉末，呈现出奇异的深蓝色和翠绿色，如同碾碎的宝石粉末。
　　在阳光下，这些粉末闪烁着细碎而瑰丽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我在西边百里外的‘哭泣峡谷’深处找到的！”
　　焰心指着粉末，语速极快地介绍道，“这种矿石，本身不会燃烧，但如果将它磨成极细的粉末，在特定温度的火焰中投入一点点……”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火焰就会变成深邃的蓝色，或者妖艳的绿色！
　　就像……就像神灵的怒火，或者异世界的幽火！
　　绝对能让您的‘神火’更加具有‘威严’！更加……更加唬人！”
　　说到最后，他似乎意识到“唬人”这个词不太恰当，连忙捂住嘴，紧张地看着夜泽。
　　夜泽的眼睛微微一亮。蓝色和绿色的火焰？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原本计划的“神迹”主要依靠视觉冲击和心理战术，比如天火、幻象。
　　如果能在火焰的颜色上再做文章，无疑会大大增强“神迹”的视觉效果和神秘感，对巨石部落的心理打击也会更大。
　　这个火痴，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似乎真的有点用处。
　　夜泽伸出手，示意焰心将那袋“星辰砂”给他看看。
　　焰心立刻小心翼翼地将皮袋捧到夜泽手中，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一丝紧张。
　　夜泽接过皮袋，入手有些沉甸甸的。他打开袋口，仔细观察着里面的粉末。
　　深蓝色的粉末如同夜空的碎片，翠绿色的则像是凝固的毒液，两者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奇异而神秘的光泽。
　　他用指尖捻起一点粉末，触感细腻光滑，没有任何异味。
　　“这种粉末，你有多少？”夜泽问道。
　　“不多了！不多了！”焰心连忙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心疼，“哭泣峡谷那里很危险，有会喷吐酸液的岩石蠕虫，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这么一小袋，大概……大概还有两斤左右？
　　我平时都舍不得用，只有在进行‘火焰艺术创作’时，才会小心翼翼地用上一点点。”
　　他口中的“火焰艺术创作”，大概就是指烧东西玩。
　　“两斤……足够了。”夜泽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将皮袋的绳结重新系好，递还给焰心。
　　焰心愣了一下，接过皮袋，有些不解地看着夜泽。
　　“夜泽大人，您……您不用吗？”他急切地问道，“用了它，您的‘神火’会变得更加……更加‘神异’！
　　那些不信神的人，看到蓝色或者绿色的火焰，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夜泽看着他那副急切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
　　“用。当然要用。”夜泽说道，“焰心，我看你对火焰和这些‘特殊材料’很有研究。
　　我现在需要人帮我准备下一场‘神迹’，需要让火焰呈现出更……‘威严’的姿态。
　　你，愿意加入吗？”
　　火痴·焰心听到这话，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夜泽，那双总是充满狂热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迷茫。
　　“我……我加入？”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声音颤抖，“夜泽大人，您是说……让我参与到‘神迹’的准备中？
　　让我……让我来调配火焰的颜色？”
　　“没错。”夜泽点头，语气肯定，“我需要一个对火焰和特殊矿石粉末有深入了解的人，来负责‘神火’的‘特效’部分。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夜泽将其定义为“特效”，这个词焰心虽然不懂，但大概明白是让火焰更好看、更唬人。
　　“我愿意！我愿意！”火痴·焰心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用力点头，脑袋点得像个拨浪鼓，“能为神使大人效力，能参与创造如此伟大的‘火焰艺术’，是我焰心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他甚至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抱住了手中的皮袋，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很好。”夜泽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从现在起，你就是‘神迹特效组’的一员。
　　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如何将这些‘星辰砂’以最佳的方式融入火焰，制造出最具视觉冲击力和威慑力的效果。
　　秇宁负责幻象，你负责火焰特效，我们要给巨石部落，准备一场永生难忘的‘视觉盛宴’。”
　　“特效组？火焰特效？视觉盛宴？”火痴·焰心喃喃地重复着这些新词，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他用力拍着胸脯，对着夜泽保证道：“请神使大人放心！
　　交给我焰心！我一定把这‘星辰砂’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保证让那些巨石部落的蠢货们，看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神圣怒火’！”
　　夜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对跟在不远处的一名负责记录和传达命令的年轻族人吩咐道：“带焰心去见秇宁，告诉秇宁，让她配合焰心的需求，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另外，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准备一些研钵、筛子之类的工具，还有……足够的木柴和引火物，让他先进行试验，记录不同用量和投放方式下，火焰颜色和形态的变化。”
　　“是，夜泽大人！”那名族人恭敬地应道，然后转向还在激动不已、嘴里念念有词的火痴·焰心，“焰心先生，请跟我来。”
　　火痴·焰心深深看了一眼夜泽，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星辰砂”皮袋，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
　　他用力点头，对着夜泽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跟着那名族人，脚步轻快地朝着村子深处走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蓝色的火焰……绿色的火焰……或许可以混合一点？
　　不，不行，那样会显得不纯粹……威严，对，要突出威严……”
　　看着火痴·焰心那略显佝偻却异常轻快的背影，布鲁有些担忧地走到夜泽身边，皱着眉头低声道：“夜泽大人，这家伙……看起来不太正常，让他参与我们的计划，会不会……”
　　夜泽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黑风口的方向，眼神深邃。
　　“有时候，‘不正常’的人，往往能创造出‘正常’人无法想象的效果。”
　　夜泽淡淡说道，“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是不是‘神经质’，又有什么关系？”
　　布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看着那个怪人消失的方向，依旧有些不放心。
　　夜泽没有再解释，他知道，随着“造神计划”的深入，他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这个对火焰痴迷到近乎病态的火痴·焰心，或许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特效专家”。
　　有了秇宁的幻象，再加上焰心这能改变火焰颜色的“星辰砂”，下一场“神迹”，一定会更加精彩，也更加……致命。
　　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祭台的火焰渐渐减弱，变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炭火，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星痕村的村民们依旧在兴奋地议论着，而夜泽的“造神”工具箱里，又多了一件奇特的“武器”。
　　一场针对巨石部落的，更加华丽、也更加令人恐惧的“视觉盛宴”，正在悄然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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