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帝国

　　五月初七的黎明，辽东大地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卑奢城外的唐军大营早已苏醒，士兵们整齐列队，金属甲胄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昨夜一场军事会议持续到三更，今日的攻势将采取全新的战术。

　　邓朴灿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如炬地扫过台下将士。契丹王耶律布日古德与那颜耶律康分别两侧，三人均佩戴着特制的面罩和皮质手笼，这不同寻常的装束让全军都感受到今日之战的特殊。

　　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一队五百人的辽东铁骑护送着数辆蒙着厚布的马車驶入大营。这些骑兵个个面罩遮脸，手上戴着特制皮质手笼，行动间透着不同寻常的谨慎。马车的车轮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显示出所载货物的分量。

　　耶律布日古德与耶律康对视一眼，难掩好奇。二人走近马车，耶律布日古德伸手欲掀盖布，一名铁骑军士立即拦住："王爷、那颜，不能触碰，对不住。"

　　"这是为何？"耶律布日古德疑惑地问。

　　邓朴灿闻声走出营帐，笑着抱拳："王爷、那颜，请带上面罩和手笼。"

　　侍从奉上防护用具，耶律兄弟穿戴整齐后，邓朴灿亲自上前，仔细检查他们的面罩边缘是否贴合，手笼是否戴妥。确认无误后，他才小心地掀开盖布。只见马车上满载木箱，而木箱中整齐排列着二十四个小陶罐，罐口用特制的油纸密封，外表朴实无华却透着危险的气息。

　　邓朴灿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陶罐，解释道："此物名曰'毒药烟罐'，军中俗称'毒雾罐'。前岁凤节帅平定西域焉耆国时曾遭遇毒气弹，战后兵器监联合太医院、工部，历时八月研制出此物。"

　　他轻轻转动陶罐，指着上面的刻痕说："这些刻度是用来计算燃烧时间的。主要成分是火油绳、芥末、砒霜、硝石、硫磺，另掺有少量鹤顶红、巴豆等。用投石机掷出，火油绳燃尽时陶罐炸裂，会生出毒烟。轻则目不能视、头昏休克，重则毒发生亡，半刻便不能救。"

　　耶律兄弟听得目瞪口呆，耶律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耶律布日古德声音微颤："难道朝廷早有准备？"

　　邓朴灿哈哈一笑："得亏王爷弃暗投明早，不然檀州就是首战地。这毒雾罐制作工艺复杂，每罐都需经过七道工序，目前仅兵器监能产，月产不过百罐。"

　　耶律布日古德与耶律康不禁冷汗直冒，沉默片刻后问道："此物何解？如何避免误伤？"

　　邓朴灿颔首："辰时向全军发放面罩，以浸醋丝绸为内衬。手笼需用特制药水浸泡。每人携带两个水壶，一个饮用，一个保持面罩湿润。毒烟不能接触皮肤，更不能吸入。今日之战，我军将采取三波攻势，毒雾过后立即冲锋，务必在守军恢复前突破城墙。"

　　此时在卑奢城大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库莫奚岱大摆宴席，举着烤羊腿眉飞色舞："多亏扶余殿下的百济光复军，这把杀得唐军都傻眼了！看他们还敢轻易来犯不？"

　　扶余昌德用竹筷浅尝羊肉，若有所思："大汗，戒骄戒躁。这才第一天，眼前只是辽东铁骑和契丹军。若他们吃了亏，定会呼叫援军。"

　　微醺的库莫奚岱不以为然："有啥好怕？昨日一战，唐军伤亡约有一万。照这个态势，他们连续打一个月就得回去整编！"

　　"大汗，唐人诡计多端......"

　　"知道！知道！"库莫奚岱不耐烦地打断，举杯道："扶余老弟，先干为敬！"

　　宴席过后，扶余昌德看着醉倒在帅案上的库莫奚岱，摇头叹息。他转身走向军营，打算再查验军备。这位百济王孙走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唐军营地的灯火，心中莫名不安。

　　辰时二刻，进攻的号角吹响。

　　"投石机，准备！"传令兵挥舞着令旗。

　　六十架投石机同时扬起抛射臂，装填手们戴着特制手笼，小心翼翼地将毒雾罐放入投射勺。每个动作都经过严格训练，确保火油绳长度精确计算。

　　"放！"

　　一声令下，投石机发出沉闷的轰鸣。第一批毒雾罐划破晨空，在城墙上空炸开。陶罐碎裂的瞬间，黄绿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如同恶魔的呼吸笼罩了整个城墙。这烟雾带着刺鼻的芥末味和硫磺气息，在初夏的晨风中缓缓扩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喘不过气......救命！"

　　城墙上的守军顿时陷入混乱。毒烟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倒地。有人捂着眼睛痛苦翻滚，眼球红肿如桃；有人剧烈咳嗽直至口吐白沫；更有人直接昏死过去，面色青紫。防御工事上的弓箭手接连从城垛跌落，城头的守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些士兵试图用水泼洒，却发现这烟雾遇水反而扩散得更快。

　　邓朴灿在阵前冷静观察，待毒烟覆盖大半个城墙后，令旗再次挥动："骑兵，冲锋！"

　　耶律布日古德一马当先，率领契丹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城墙。万马奔腾的场面震撼人心，铁蹄踏碎大地的轰鸣声甚至盖过了伤者的哀嚎。契丹骑兵分成三个波次，第一波持巨盾防御箭矢，第二波携云梯突击，第三波弓骑兵进行掩护射击。这些曾经的草原骑士如今已完全掌握唐军战法，冲锋时阵型严整，配合默契。

　　与此同时，邓朴灿亲率辽东铁骑从侧翼包抄。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在行进中不断变换阵型，时而如雁阵展开密集箭雨，时而如锥形直插敌军软肋。马背上的骑士们俯身持弩，在奔驰中依然能精准射杀任何还在抵抗的守军。

　　城墙上的扶余昌德强忍着毒烟带来的眩晕，撕下衣襟浸湿捂住口鼻，声嘶力竭地指挥："用水浸湿布巾！重甲兵上前顶住！不要慌乱！"

　　百济光复军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尽管不断有士兵在毒烟中倒下，幸存者仍然前仆后继地填补防线缺口。重甲步兵顶着盾牌艰难前行，用身体组成人墙阻挡唐军的攻势。弓箭手们强忍着眼泪和咳嗽，继续向城下放箭。一些士兵甚至点燃浸油的布条，投向登城的云梯。

　　库莫奚岱在亲兵护卫下登上城楼，看到眼前惨状，怒吼道："长生天见证！奚族儿郎们，誓与城池共存亡！"

　　在他的激励下，奚族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勇气。有人抱着滚木雷石冲向云梯，与登城敌军同归于尽；有人点燃火油罐投向城下，在漫天火光中化作焦土；更有伤兵挣扎着爬向城墙边缘，用最后的气力推倒攻城的云梯。

　　耶律康率领的契丹步兵已经登上城墙，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耶律布日古德在城头大开大合，长矛每次挥动都带起一阵血雨。这位契丹王展现出惊人的勇武，连续挑翻十余名守军，在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

　　就在唐军即将突破防线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晨空被乌云笼罩，惊雷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转眼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雨水如瀑布般冲刷着城墙，毒雾迅速被稀释、冲散。原本在毒烟中痛苦挣扎的守军，被雨水浇醒，重新拿起武器。

　　"长生天保佑！"库莫奚岱跪在雨水中，仰天长啸。
　　"天佑百济！"扶余昌德举剑高呼，"将士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大雨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泥泞的地面使骑兵难以冲锋，战马在湿滑的城墙上举步维艰。辽东铁骑的攻势被迫放缓，契丹步兵也在泥泞中难以保持阵型。

　　扶余昌德抓住这个机会，指挥百济军分成小队进行反击。这些复国心切的战士们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在雨幕中神出鬼没，不断袭击唐军的薄弱环节。重甲步兵结成龟甲阵向前推进，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下精准射击。

　　战斗持续到正午，雨势渐小。战场上到处都是倒下的将士，泥水混合着血色，折断的兵器随处可见。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不得不各自收兵。

　　当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幸存的将士们相互搀扶着退下战场。邓朴灿望着重归寂静的卑奢城，眉头紧锁。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仅挽救了守军，更让整个战局再次陷入僵持。“哼！或许百济余孽和奚族叛贼暂时命不该绝，我们从长计议！”邓朴灿撂下这句话，和契丹王耶律布日古德、那颜耶律康，再次回到帅帐讨论破城之策。

　　而此时，在西海之上，平贤章雄率领的倭国舰队已经逼近鸭绿江口。已发现倭国舰队的大唐渤海水师巡逻船，立即放出两只信鸽，分别飞向平州大唐渤海水师驻地，以及长安大明宫。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正在海平面上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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