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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泡馍
“这些日子在京城,又查到什么东西了?”皇帝将视线从舆图上移开,看向盛闻。
盛闻正欲邀功,闻言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干干巴巴地把最近调查出来的东西汇报了一遍。
主要便是姚谅在福州所查出来的情报,振远号盘踞东南沿海一带,借着贩卖私盐筹集军费,又暗地里和东瀛人合谋,收养孤儿,一一培养为皇长孙盛闵的替身。
他看着皇帝脸色,小心翼翼地将宁直与六皇子盛阆的事也说了。
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手指微微握紧,对皇帝格外了解的盛闻知道,这是老父亲已经动了真火。
五指尚且各有长短,偏心在所难免,但那是关上门来自己家事,竟敢这样作践他的皇子,简直是把他这个皇帝的脸面往地上踩。
“可确认先太子妃与皇长孙的确都真的没了?”
盛闻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帝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
盛闻猜测,皇帝这一代的兄弟不多,他又是其中最年少的那个,恐怕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皇位这块大饼能砸到自己头上。
年轻的时候可能整天忙着混吃等死…是吃喝玩乐,跟两个哥哥的关系恐怕是不错的。
既然可以确认嫂子和大侄子都已经没了,皇帝显然已经毫无顾虑,不打算留手了。
盛闻无端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则历史笑话。
我在南京的小侄子突然失踪了,家里老人也去世了,没办法,我只好挑起家里的大梁了,有没有好心人帮我找找小侄子啊。
落款:亲爱的四叔。
盛闻挠了挠头,将自己把老五盛阗作为后手扔在京郊大营的事也和盘托出。
“卢玉成怕是想造盛闵未死的势,废太子旧部本就对当今朝堂有怨,若以为主子还活着,定会跟着卢玉成作乱”
“京里的官员见了,也会人心惶惶,他正好趁机浑水摸鱼,调动京郊大营的兵。”
皇帝沉默片刻,就算是他没手养过老五这个混世魔王,但也知道这个逆子的杀伤力之大。
这逆子能行吗?
皇帝很怀疑。他岔开话题,继续问道,“振远号从江南一带输送药材的事,你刚才提了一句,具体怎么说?”
“影卫跟着岭南廖氏的船到了苏州,发现所谓的药商根本不存在,药材最后都进了卢府在苏州的暗库。”盛闻皱眉,“儿臣猜,那些药材里藏的不是药。”
北疆醉马草,西域曼陀罗,这些毒草的使用方法是被这伙人掌握的炉火纯青啊。
“要么是给江南反贼的密信,要么是用来收买地方官员的金银。卢玉成在京中动手前,肯定要稳住江南的粮道,不然一旦被断了粮草,他就是瓮中之鳖。”
“不必担忧。”皇帝道,“他以为朕被困在清河,就顾不上江南了?卫太师先前往陈州时,朕已让他调了水师去盯江南漕运,只要卢玉成敢动,朕随时可断他的粮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哇。原来父皇这么早就有了安排,自己多虑了。盛闻立刻把脑子扔了,放松的瞬间他便感到一阵困意。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手臂上,语气软了些,“刚才跟老大吵嘴的时候,胳膊不疼了?”
这话让盛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刚才顾着吵架,倒忘了疼,现在一说,好像又麻了。”
皇帝走上前,轻轻按了按他的胳膊,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父子俩难得的亲近时刻。
在京中时要么谈朝务,要么各自忙碌,已经是许久从没有这样在战场后的坞堡里说些家常话。
“阿史那的本事可不小,你能硬接他几招,也算长进了。”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只是下次别这么莽撞,万一伤了筋骨,以后还怎么领兵?”
“知道了父皇。”盛闻的耳朵有点红。
可恶的东亚老头,直接夸我一句牛逼怎么了?
盛闻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儿臣还有件事,崔珩说盛闵在青屿寨后山藏了一封伪诏…”
“自己看着办。”皇帝颇有一种烦躁的感觉,“崔明砚只剩半口气吊着了,朕也不欲折磨他,这些日子就放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你想管便管。”
“给平阳多送去一些人手,青屿寨地形复杂,别中了卢玉成的埋伏。另外,回京后,你先去见顾少师和卫太师。”
“他们在京中盯着卢玉成的动静,手里肯定有不少消息,你们汇合后,再定拿人的时机。”
“儿臣遵旨。”盛闻躬身行礼,刚要退下,又被皇帝叫住。
“宁直来了,坞堡内的粮草也没那么紧缺了,朕让卫屏做了宵夜,你回去趁热吃。”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明日赶路,别空着肚子睡觉。”
谁?让谁做宵夜?盛闻挠头,老爹你这半年把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舅给调成啥了啊?
盛闻应了声,便退出了议事厅,虽然嘴上叽叽歪歪,但心里确实暖融融的。
刚才皇帝按他胳膊的动作,还有别空着肚子睡觉的叮嘱,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父皇也是这样坐在床边,摸他的额头,叮嘱他吃药。
好爹。盛闻在心里写了一篇八百字的《我的父亲》的小学生作文,迈着欢快的步伐去觅食了。
走出议事厅,夜色更浓了,帐篷外的火把映着士兵们忙碌的身影,宁直正指挥着亲卫给马匹上鞍钉蹄铁,景破蛮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火把,帮着照光,也不知为何看得十分认真。
“殿下,您出来了!”景破蛮见他,立刻站起身,“宁直将军说,明日咱们走东边的小路,能近五十里,就是路有点难走,得早起点。”
“知道了。”盛闻点头,看见宁直的身影才不由得一顿。
卧槽,我把这事给忘了!
皇帝当初把宁直带走,既是为了防止宁直在盛闻身边,过于影响他的思路,又打着和盛闱一样,给宁直刷军功刷资历的念头。
现在宁直把北疆副本经验值刷爆了,他还怎么把宁直带回京城?!
不带回京城,宁直这个明面上的外姓人拥兵自重,就算是盛闻能放心,京城那一大帮子人能睡得着觉?
都怪他爹,皇帝这行为怎么像拆散异地恋小情侣的古板家长一样?
我现在只是个没有头脑的小笨蛋而已。盛闻这念头抛在脑后,问道,“俘虏和防务都安排妥了?”
“妥了,阿古拉盯着呢,他办事您放心就是。”宁直答道,“卫…舅舅让人送的羊肉汤在你帐篷里,快回去喝,凉了就腥了。”
盛闻走进帐篷,桌上的羊肉汤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两个金黄酥脆的烧饼,上面撒了点芝麻,都是他爱吃的样子。
盛闻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的疲惫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完了。他那狂放不羁的舅真被他爹调成家庭妇男了。
盛闻啃着烧饼,脑子里却翻来覆去都是宁直的事。
这家伙现在握着整个北疆的兵权,虽说镇北候与巴图制约,但明眼人都知道,巴图是太子亲自收服,镇北候的亲闺女更是太子的门生。
那些牧民亲卫,只认宁直的军令。真要是把他留在清河,京里的言官能把弹劾宁直拥兵自重的折子递到御书房堆成山,然后把盛闻砸死。
“可以进吗?”帐篷帘被轻敲两下,宁直抱着个布包探头进来。
盛闻鼻尖动了动,宁直打开布包,“我手底下人自己做的风干肉,带着,路上饿了吃。”
他看见盛闻桌上的空碗,挑眉道,“看来卫舅舅的手艺没退步,你这碗吃得比在陈州吃面条时还干净。”
“别贫。”盛闻往旁边挪了挪,让他坐,“有事?”
“装什么傻?”
“不是装的,是真的。”
宁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跟你说正事,明日回京,我不能以领兵将军的身份走。”
盛闻挑出一根风干肉放在嘴里磨牙,含含糊糊地道,“我再想办法。”
好容易把北疆这块肉吃进肚子,没道理让他再吐出来。
“我现在手里握着清河的兵,虽说都是临时收拢的,但架不住京里的人瞎猜。陛下让我跟着他,可不是让我当清河王的。”宁直摇头。
“清河王吗?”盛闻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行个头。”宁直骂道,“我一会儿就去跟阿古拉交接,把兵权暂时交给他,令其暂代防务,等镇北侯腾出人手再交接,然后我以你贴身护卫统领的身份走。”
“又以下犯上!”盛闻趁其不备,径直跳到宁直身上将其“暴打”一顿,“宁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啊!”
“那结果呢?”宁直招架几下,两人快速地过了几招,宁直很快就顺利地把盛闻打趴在地。
“就按你说的办。”盛闻投降,他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好放弃抵抗,“行吧行吧,算你厉害,记得把话说清楚,你别光扔给他兵权就走,得让他找镇北侯做个见证,不然他恐怕镇不住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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