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蓬雪满天

　　“那阿圆想看我舞剑吗？不过我不知道好不好看。但是我记得你上次夸过我的。出招的时候。”
　　我看祁钰已经有些傻笑了，有点醉，舞刀弄剑，伤到自己就不好了。“今夜先休息好吗？改天一定捧场。”
　　“听阿圆的。阿圆，我要洗澡。”
　　“明天好吗，今晚你有些醉了。”
　　“那我睡书房，一身的酒味，不想熏到你。”
　　他喝醉了一个人睡书房，我着实不放心。
　　“没事，你喝完酒也是香香的，早些休息好吗？”
　　他抱我先是抱的很紧，又放手。拉开些距离。但是摇摇晃晃。我赶紧扶住。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要沐浴。”
　　“那我让鸣山陪着你。”
　　“更加不好，怎么能让鸣山看我沐浴呢！不好，不好。”
　　不知道这算不算发酒疯。我有些犯难，又觉着他很可爱，但是心中底色却还是悲伤。
　　但这是谢祁钰第一次酒后和一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以往要么他一人默默轻声说着话，要么他借着醉意假装入睡。
　　我看着眼前祁钰有些无赖的样子，很想一拳把他锤晕，然后扛回房中。不行不行，祁钰对自己那么有耐心，自己对他要有。而且她也扛不回去。
　　“你去浴池，我在门口守着你。好吗，最后一个选项了哦。”
　　“好，那你在门口，不要离开哦。”祁钰白净的脸颊被酒染成了绯红，低着头，红唇十分可爱。
　　“我不离开。我扶你去。”
　　“不用，我可以。”祁钰明明喝醉了，还走的飞快，有时候又会慢些。我就只能在后面小跑。我跟他到了浴房。
　　“阿圆，你出去吧，我要脱衣服了。”
　　“那你自己小心些。”我都快走出门，他一件衣服都未换下。心中还是不放心。
　　“祁钰，我来帮你吧。但是里衣要自己来。”
　　我想毕竟平日里同榻而眠时，也是看过他的里衣，那就不算什么了。这祁钰倒是认真的被我脱衣裳。我认真的解着衣带，宽下衣裳。浴房内升腾着热气，温度很高。郦沁舒觉着自己脸也被热气烫了。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没想到有一个结，她怎么也解不开，谢祁钰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开始解，两双手交缠。郦沁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脸，红彤彤的，还带着些粉，就算能看到，缭绕的雾气也看不清脸上的红，而且他喝了酒，她也认不出他的心意。
　　此时谢祁钰七分醉，三分醒。故而这些举止都是故意的不经意。若以夫妻论，这些都不是出格之举。可在谢祁钰心中，不是不想认为他们是夫妻，而是不敢，故而不敢越过自己心中的线，有些事，有些举动，他不会做。可他也有着些许腹黑，想让她对他心生好感。
　　“好了，我在门口等你。”我飞快的绕过屏风，走出门外，原本是可以在关着窗户的廊道里等的。谢祁钰不想郦沁舒在门口久等，动作飞快。我站着门外，想要散去脸上的热意，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衣服在去之前就吩咐下人送到浴房了。谢祁钰怕她在屋外冷。有些心急，又有些醉意。从浴池中出来时，不小心又跌到了浴池中。动静不小。我站在门口，心中担心不已，没有多想，赶紧推门而入。越过屏风，走到池边。
　　“祁钰，你没事吧。”
　　尽管，雾气缭绕，还是能看清他的上半身。结实的身材，还有不少的伤疤。这一次与上次他受伤为他擦拭身体而看到不同。上一次心疼他那么多伤疤，受了不少伤。这一次我依旧心疼，但却有说不出的情绪在。
　　“没事没事，阿圆，我可以自己起来。你先回屋吧。”
　　“我在门口等你。”
　　看到他没事，我急匆匆的推开门，出去，淡下的脸色变得更红了。顷刻，谢祁钰套上睡袍出来了。
　　“阿圆，让你久等了。”
　　“那倒没有，一柱香罢了。就是有些担心。酒有些醒了吗。醒酒汤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会好受些。我先陪你回房，看你喝下。然后再去洗漱。”
　　翌日，两人起的都晚。今日谢祁钰休沐，问题倒是不大。
　　“你头疼吗？昨日喝的不少。”
　　“不疼。多亏阿圆的照顾。想不想出去吃早膳，我知道有一家很美味的，煎包做的特别好。厨房备好的早膳，放到中午我来吃。好不好。”
　　“祁钰，你酒醒了吗？”我看着他显得无辜又单纯还有些可爱的神情，我未多加思索，脱口而出，然后却有些后悔。祁钰难道就不能撒娇卖萌了吗？不能放下疲惫吗？祁钰也是一愣。“酒好像没醒全。”这回谢祁钰的回答是真的愣。我轻笑出声。很想想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脸，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么圆润，不但神情还是让我有想去捏的冲动。
　　“没事，酒醒不醒都可以。那我们去吧。绿竹，去跟陈管家说一声。”
　　谢祁钰这么些年自然是无意去寻觅美食美景，是有一次，他外出办事，等办完时，已经是早上了，马上就要到早朝的时间。下属就建议吃个早膳，谢祁钰就跟着他来到了这家店。他记得郦沁舒很喜煎包，要小巧些的，皮也要薄。要大部分都是精肉，不要葱。煎的表皮脆脆的，咬下去会流出汁水。故而，谢祁钰就做在店里，吃的是煎包，想的都是她。他尝过后，觉着她一定会喜欢。可是啊，当时认为她不会回来，再也尝不到，心中苦涩。下属看他阴沉的脸，还以为是食物太过粗鄙，平时大人不会经常黑脸，大人对下属还是很好的。虽说是误会，也可见，能让谢祁钰流露出真情绪的事太少。
　　一家食肆店，不是很早了，人依旧不少。
　　“阿圆，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我抬头看上面写着的菜谱，字迹豪放直白，遒劲有力。谢祁钰让郦沁舒点，自己也陪着她抬头看。郦沁舒很快的点好，菜品备好的也快，没有久等。但店里客人多，人手又不够，大多都是客人自己去端。
　　“阿圆，你坐在此处，守着位置。我去拿。”
　　“好，需要帮忙喊我一声。”
　　此刻，他们就如同周围的普通人，融入到烟火气缭绕，市井声不绝之中。
　　“拿来了，快尝尝。还有四样，我再去。”
　　谢祁钰先放下六个盘子。不一会，再把两款豆乳拿了回来。
　　“祁钰，你真厉害，一次能拿这么多。这一次，豆乳也没有倾倒出来。”
　　“多谢阿圆夸奖，小事一桩。”这家的品类共有十几样，我想多尝几个味道，就每个各买了两样。从前在郦家的时候，一家人总是一起用膳。一是因为是一家人，二是因为不好浪费，郦家家大业大，不是为了节省，而是深知民生不易，即使付了价钱，也不想浪费了，并且母亲不喜将吃剩的分给下人这种做法。而郦家的餐食不能随意减少，故而要大家聚在一起去用。
　　“祁钰，这个鲜肉味的真的很不错。”郦沁舒眼里都放着微光。谢祁钰看着她吃也是笑意盈盈的，心中温暖。
　　“祁钰，你尝尝这个荠菜味的，也很不错。清香。不过怎么只有一个，我记得我都点了两个的。”
　　“无事，吃完这些，再去买一个就好。”
　　“也好。”等我吃到第五个时着实有些吃不下了。可还是想尝尝剩下的这个的味道。
　　“祁钰，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可眼前的这个也好诱人啊。”“没事，阿圆浅尝一口，剩下的我来解决。”“多谢多谢。”我高兴的拿起桌上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糕点，味道不错，可惜塞不进去了。谢祁钰很自然的拿起剩下的半块糕点，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嘴里。郦沁舒心中有些被触碰到。直勾勾的盯着祁钰。
　　“阿圆，你这样看着我，我要不好意思了。”
　　郦沁舒想起来了。小时候她会拉上祁钰一起上街，婢女和侍卫都是跟着的，还有暗卫暗中保护。郦沁舒很喜欢尝试新奇的东西。但是有时候会买到不合口味的或是有许多想吃的，不想做抉择，就都买了。买多了，一个人自然就会吃不完。但是有些不舍得扔。只能麻烦自己的同伴了，就会顺手喂到祁钰的嘴里，她觉着这样他就难以拒绝了，但是如此做又觉着有些对不住祁钰，就会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送给他，但买东西钱都是祁钰付的。谢祁钰倒不介意，只觉得，她给他喂东西吃，还给他挑东西，他很高兴。
　　我现在忽然回忆起，不觉笑出了声。“祁钰，忽然觉着你小时候有点惨。对不起。”时间已晚，蒸笼里的烟淡了许多。可以看清身边人的眉眼。“不会，儿时的时光很幸福，很温暖。”
　　从前的他们真的很合适，一起创造温暖，品性佳善，互相了解，在意对方。如今的他们也很合适，那些创造的温暖变成回忆，依旧滚烫，加热着曾经冰冷的心，志同道合，互相尊重，关爱，扶持。但以后，不止是合适。
　　开着食肆店的路很小。马车停在了远处。我和祁钰并肩的走在路上。忽然间谢祁钰握上了郦沁舒的手。谢祁钰是有些颤抖的，但尽力显得自然。我未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轻握住我的手。一路上的平凡景象，我却怎么也看不腻。祁钰时不时低头和我说些什么。我们相互交流着。像极了少年夫妻。
　　回到府中，我和祁钰下了会棋。然后用午膳。“祁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算是正式拜访吗？礼物我准备了两种。”
　　“不急，约的是申初。我们可以休息会。算是正式拜访。毕竟次辅大人携妻拜访首辅是正常的，其他人说不出二话。不过到了府中，是私下拜访。恩师和师娘都很和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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