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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鬟意缠绵
人多了,闲暇时间也多了。采蘋喜好梳妆,善梳各种精美发型。而我这个只会梳双平髻,双丫髻的笨蛋王妃,当然乐得将一把头发交给她打理。那天一早,采蘋一面为我梳发,一面蹙眉抱怨:“天天就这几件首饰,掂过来倒过去的带。奴婢看的都烦了,王妃不腻么?”
“是有些腻了呢!”我笑说,叫过采兰,从如意柜里捧出满满一盒子首饰来——这样的盒子还有九个,都在库房里收着呢。
采兰打开盒子,见这么多珠光璀璨的首饰,惊叹着瞪圆了眼睛。我叫采兰将采苹采薇也叫进来,让她们四人每人捡喜欢的挑上两样。采兰采苹采薇每人挑了两样,欢喜的谢赏。采蘋却望着盒子里的一枚翠玉蜻蜓花钿痴痴发呆。“采蘋,你怎么不挑?”我纳闷道。
采蘋拈起了那枚玉蜻蜓,握在手中,一张俏脸绯云微渡:“王妃,这个可以送给奴婢么?”
“当然了!”我莞尔含笑,心里却微微诧异。
“谢谢王妃赏赐!”采蘋开心的笑了起来。
……
转眼已是七月中了,好长一段时日没有雨水,天气格外闷热。这样的天气里,我的心情亦是烦闷的。为定心平气,书房里,我默默的伏案练字,采蘋便在一旁磨墨,采兰打扇。
采苹采薇两个则坐在榻上,玩弄针线。
天气闷热,人也都咕嘟着嘴,未免乏味无趣。我写了两篇字,向她四人道:“怎么都不说话?怪闷的。”
“还不是怕吵着王妃?”采蘋柔声含笑,又看着我写的字,刻意压住上翘的口角。我轻飘了她一眼,笑道:“知道没你写的好!尽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说完了,心中微微懊悔——自己有什么长处可以跟采蘋比么?
采蘋只是娇嗔:“王妃误会了,奴婢才没有跟王妃比!再说,人各有所长。王妃武艺高强,剑术无双,整个王府除了王爷,谁能比得?”
我不晓得她是真心的赞我,还是随口的奉承。总之,我听来都一样不开心——这对女孩子来说,算什么长处么?于是,只埋头认真的一笔笔写字。
一边儿采苹羡慕道:“早听人说,王妃武艺高强。奴婢们还没见过呢。王妃哪天也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采薇亦附和:“是啊,王妃!”
我只是抬起头,向她们温和的笑。
一时拉开了话匣子,屋里热闹起来。采苹采薇互赞对方头上我赏的的配饰好,约好了过两天要换着戴。采兰便看向采蘋头上,不禁诧异道:“咦,采蘋,王妃赏的配饰咱们都戴了,怎么就你没戴?”
采蘋一惊,似乎有些口吃,“我,我太喜欢那个玉蜻蜓了,所以一时,舍不得戴……”
“那等什么时候戴啊……”采兰好笑道。
“采蘋姐姐想等着出嫁的时候戴呢!”采苹打趣道,一句话逗笑了众人。
“采苹胡说什么呀!”采蘋娇嗔起来,估计脸也红了。
我只当无意,依旧静静的伏案练字。许是天气太热了吧,窗外的鸣蝉也有气无力。纵然身边有采兰打扇,依旧难抵一层层细密的汗珠,从鬓边暗暗生发。
/
又过了半个月,已是八月初了。这日一早,在书房练字。近午时,老管家来了,奉上了账本,请我核实。采蘋替我接过来,忽然道:“王妃看帐,又耽误练字了!不如下午再看?”
“也好!”我随口答应,继续练字。又练了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与玄清一起在松兰堂用过了饭,又回到书房,忽然发现不见了彩苹采薇。采蘋忙笑道:“昨儿奴婢忽然想起一个制酸梅汤的新法子,只是不知道成不成。叫采苹采薇在厨房试呢。”顿了顿,又道:“都八月快中秋了,天气还这样热。”
“热么?”我倒有些诧异,她这样一个冰肌玉骨的人儿,原来也怕热的。
“热啊,”采蘋说着,拭了拭额头,似乎也没什么汗。我恍然间发现采蘋今日穿了身红绡衣裙,头发妆容有别往日——螺髻偏垂,鬓丝缱绻。眉画远山,唇点樱红。好个娇媚的美人儿。不过,她这妆容好不眼熟,我略一转念,便恍然想起在宫中崔瑾汐曾经给甄嬛画过此妆,此妆还有个名儿,号慵来,传为汉朝宠妃赵合德所创。
心中顿时生了一丝疑窦,不动声色的看了两页帐,便掩口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呢!”
采兰忙道:“王妃困了,就先回房睡会儿!”
“那怎么行?”我一口回绝,“月初事情多。今儿一定要看完,不然就耽误老管家记账了。”说罢,俯身伏在了案上,少顷,鼾声细细。
只听采蘋轻声道:“我看着王妃,你去小厨房看看,叮嘱采苹采薇,一定要细火熬!”
“好。”采兰答应着去了。
室内一片静悄,脚步声轻不可闻——采蘋也出去了。我又微寐了须臾,扶案而起,拾起采蘋方才丢下的纨扇,起身出了房门。院子里,一株繁茂的木槿下,隐住了身躯,隔着茂密花叶,只见采蘋走出自己的房间,向我与玄清的卧房走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上偏垂的螺髻上,又点缀了一只蜻蜓钿子。
眼见她进了卧房,我亦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到了门口,略探身躯,只见采蘋正在往铜雀博山炉放入香支。寝室内一片静悄,忽然叮的一声,采蘋手上掉了个戒指下来,砸在光滑的地面,叮叮有声。床帘后玄清咳了一声,探身挑起床帘一缝,见是采蘋,温和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采蘋啊。”他说着,挑开帐帘,坐在了床边。
“对不起,王爷,奴婢不小心掉了戒指,吵了王爷午睡了。”采蘋正面对着玄清福身致歉。
“没什么,本来也不困。”玄清笑了笑,一面登靴子,一面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陪王妃在书房理账呢么?”
采蘋不好意思的笑道:“奴婢方才解了个手,忽然想起王爷寝室里的檀香快燃尽了。就赶紧进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玄清站起来,走了两步,细细打量了采蘋两眼,不禁笑吟道:“结金冠子学梳蝉,碾玉蜻蜓缀鬓偏。寝殿垂帘悄无事,试香闲立御炉前。——这首诗就是这样应景!”
“王爷又拿奴婢取笑,奴婢身份微贱,哪比得了皇宫里高贵的妃嫔,更戴不起金丝冠这样的贵重饰物。——哪里应景了!”采蘋娇羞含笑道。
“那再听听这句是否应景呢?”我一面说,一面轻摇罗扇步入堂中,“轻梳小髻号慵来,巧中君心不用媒。”
我的突然出现,令玄清和采蘋都愣了一下,旋即,采蘋蓦地满面通红了,尴尬说了一句:“王妃取笑奴婢了!”转身跑出了房间。
我只是不动声色的瞧着玄清。玄清亦有些尴尬,陪笑道:“怎么了,莫不是在吃醋?”
“你说呢?”我反问。
“也真至于的,不过两句诗罢了。”玄清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
“是么?”我冷笑了下,“妾身若是吃醋,便该将王府略有姿色的丫头全都打发出去!只剩下厨房烧火的张大娘,看看王爷是否也有闲情逸致与之诗词唱和!”言罢,转身拂袖而去了,不顾玄清在身后莫名其妙的抱怨——“好大的醋劲儿!”……
从什么起——从前单纯的少女心思都不见了,变得像现在这般多思惴惴?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我的心伤感的难以名状,就像秋夏交接的天气,无边燥热中,无端的透了一点秋日将临的悲凉。
/
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又过了两日,发现采蘋已换回了以往的青裳白裙,双平小髻,头上那只玉蜻蜓也不见了。彼此心里怀着事,自不能向往日一般毫无芥蒂。
书房里默默练字,采苹忽然道:“王妃总是练字啊练字,再练就成书法家了!”
“还差的远呢!”我头也不抬道。
“王妃还没烦,你这做丫头的倒先烦了,是不是?”采兰笑她。
“哪有啊!”采苹笑道,“我只是想,咱们念念诗也好啊!听说王爷喜欢诗经,给咱们起的名字,也都是从诗经上来的。”
采薇笑道:“是啊是啊,王妃带咱们念念诗经,好不好呢!”
“若论诗书么,”我淡然笑了笑,瞥了一眼采蘋,发现她也在瞧着我,“你们采蘋姐姐,诗书最通,求她不就成了?学好了,也能和王爷一起吟诗作对,诗词唱和。”
采蘋蓦地脸色一红,尴尬道:“王妃取笑奴婢了,奴婢惭愧。”
我顿住了笔尖,看向她道:“那只玉蜻蜓,你戴的很好看的,接着戴吧。”
采蘋几乎凝注了,突然蓦地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还请王妃恕罪!”
我愣了愣,不曾料到她会突然拜倒。定了定神儿,向采兰几个使了个眼色,三人退了出去。我这才道:“采蘋,我素来知晓你的心思,所以也不怪你。你不必为此纠结了。”
“可是,可是,”采蘋颤抖着落下泪来,“奴婢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奴婢现在发现,奴婢从不曾放下!”
“那又如何呢?”我诧异她的坦言。
“奴婢想求王妃一件事!”
“什么事?”我暗暗心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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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鬟传》里亦提到瑛嫔因与王爷诗词唱和,而遭嫉于玉隐,因此送入宫中。瑛嫔因与玄清绝缘,而背人在宫里伤心哭泣。后来因被皇长子看上,而惹下杀身之祸。
从此,玉隐身上又背了一条黑状。甄大丫鬟的党派黑人,真是有理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