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出诊 V
接完电话,黎云天将手机递给韦大娘。他抬眸望天,估摸着救援队多久能抵达。
山野骤雨,下下停停,即使居夜莺和康巴安然无恙,黎云天却依旧喜忧参半。
思绪在分秒中挣扎了无数回,纵使有着不甘守株待兔的好胜心,黎云天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眼巴巴寄望于别人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的。
韦大娘接过电话,拧着眉头嗯哼了几声,间或飘出几句藏语。话语间,她步入里屋,翻出康巴的吉普车钥匙,随便捡了件外衣,找了个布袋子,利落挂断电话后,便开始往布袋里塞食物和水。
“傻小子,走,接你媳妇去。” 没有听错,韦大娘的口吻不见焦虑,反倒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救援直升机能开进来吗?” 黎云天利落脱下新衣裳,整了整衬衣领子。
“直升机?” 韦大娘顿了顿,不明所以瞪大双眼。
“嗯?难道不是?不然… …是我们去救?”
见黎云天问得傻气,韦大娘爽朗地笑出了声。她一个上前抓上黎云天的手臂,仰天又哈了几声,哭笑不得道:“傻小子,还算聪明。这种天气,等直升机的时间,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呢。”
天还下着细雨,韦大娘顾不上带什么雨具,直接拽着黎云天出了院子。她那高亢的大嗓门唤来了隔壁家的梅朵大婶,二人一个对视,便不约而同挽起了袖子。
他们疾步穿过小径,翻过杂草丛生的矮墙,找到康巴那辆吉普车。他们二话不说,打开了后车厢,有条不紊检查起车内的安全绑带与绳索,那动作娴熟自然,神情不慌不忙。
黎云天跟在最后,一看这些装备,就顿悟了先前韦大娘没有在说笑,他们的确是要去救人。于是,他讨来车钥匙,跳上了驾驶座,确认了柴油量,直接发动了引擎,不声不响地候着。
“黎医生,这车你能开?”
“可以。”
“太好了,等下我给你指路。” 韦大娘暗自松了口气,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拍大腿,扯着嗓子道,“黎医生,要带个急救箱啥的。”
“是谁受伤了吗?” 黎云天探头道。
“哦,康巴那小子说居医生好像被蛇咬了,不过应该不碍事的,就是有备无患。”
“好,我去去就来。”
开了半小时山路,他们在山道转弯处的大槐树上找到了康巴留下的白衣记号。黎云天停了车,下车取了安全吊绳捆在槐树上。
然而这时,大婶大娘却在后车厢争论了起来。
“大娘,您别亲自下去啊。”
“哎呀,这电话又打不通了。”
“康巴利索,我们喊一声,让他上来取装备就是了。”
韦大娘言简意赅道了句“不行”,就开始往身上套起了安全带。
“大娘,要不这样,我们先把安全绳扔下去,这样康巴上来时能拉着。”
“这天都暗成这样了,那死小子就算手脚再灵活,看不清也不安全。” 韦大娘利落地系好安全带,朝崖边走去,可没走几步,她又被梅朵大婶拽住了臂膀。韦大娘扭头不满哼了一声,固执极了。
“这样好嘛,我下去。” 梅朵大婶不依不挠。
“是嫌弃我老了?我告诉你,这山坳里,就数我救的人最多了。我救人时,你还在院子里光着屁股到处撒尿呢。”
“哎呀,大娘,您别这样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面困着的是我家闺女啊,我不下去,谁下去。”
韦大娘与梅朵大婶一来一回,喋喋不休了好一阵,突闻咔擦一声,抬眸见黎云天纵身一跃,嗖的一下,人直接跳入崖下。两妇人吓得异口同声,喊声连连,赶忙凑上前。
“大娘大婶,你们顾着绳索,我先下去看看。”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崖下飘来,听着波澜不惊,随着稳扎稳打的踩踏声渐行渐远。韦大娘拧眉嗤笑一阵,后又似想通了什么,无奈摇了摇头,双手一叉腰,朝着崖下叮嘱道:“傻小子,自己小心啊,看着点。”
“我说,没想到黎医生看着挺斯文的,还挺野的。” 梅朵大婶像是也悟出了什么似的,也跟着不怀好意笑了起来。
“是啊,车开得倒是挺稳的,心倒是急。” 韦大娘又笑了笑。
雾朦烟灰色的天沉入了高俊的山岭,透出丝丝寒意。雨下得密,拂过了绿树丛林,顺着叶瓣滴落在黎云天的身上,一颗又一颗,微润着他的发丝与白衫。
昏暗的夜色从头顶压了下来,深渊的幽暗也从脚下袭了上来。黎云天打开手电筒,将它系上腰间,不顾夜的压迫,不惧渊的深幽。他义无反顾降着高度,比任何一刻都想要沉入黑暗。因为他知道,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与之相映的光。
不知什么时候,居夜莺枕着康巴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她凭空生出了一对翅膀,她真的吊起了康巴,振翅飞了起来。她越飞越高,上面有一束光,指引着她。
一束微光渐渐将居夜莺的眼缝撑大,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康巴掌中的手机亮着屏幕,她动了动身子。
“居医生,抱歉,打扰到你了。” 康巴慌乱地按掉了亮屏。
居夜莺没有理会康巴的道歉,她侧过身,努力向上望着,好似真要去寻找梦里的那道光。
没想到,真的有光。
一束光在一道颀长人影的周身流转,在居夜莺的上方忽闪忽现。那光束时而透进了云烟弥漫的空气里,将空气照得更缭绕,时而又将那人的白衫照亮,射入了宽厚的胸膛。
璀璨,是光影随着肢体起伏在空中划出了无数条绚烂的光束,它们逐渐凝成了一对洁白色的羽翼,慢慢向着自己降落。
“夜莺——”
“学长,我们在这里!”
黎云天轻盈落地,松开安全绳卡扣,与康巴对了个眼神,便在居夜莺对面蹲坐了下来。
“让我看下伤口。”
“学长,怎么是你下来的?”
二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地上,却是说得不约而同。
“伤口没什么的。”
“下来找你啊。”
二人的话语又叠在了一起。说罢,他们都笑了。
“好,我相信居医生的判断,但伤口还是需要用贴布遮一遮,等下还要爬上去。”
“那我自己来。”
“嗯。”
居夜莺接过贴布,整个身子背了过去。只是,这伤口的位置过于隐蔽,她又要抬着左腿,又要固定贴布,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黎云天不声不响,轻轻拍了拍居夜莺的背,待她转过头,又拿回了纱布。他顺势将手电筒递了过去,轻声说了句:“我来吧,一下就好了。”
他没等居夜莺反应,轻轻撩开她的裤腿。澄澈的目光拂过雪白肌肤上的暗红色齿印,指骨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撕开贴布,稳稳地贴了上去。
一阵痒意隐隐传来,令居夜莺不禁暗唔了一声。身子就如同过电了一般,微微颤着,居夜莺赶忙将腿并拢了些。
“学长。” 她有些害羞。
“嗯?” 黎云天随意应了声,直到确认贴布与创口完全密合,才缓缓抬起了头。
“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居夜莺垂着头,小声嘀咕着,像是要把脑袋没入深幽的夜里。
“很好啊。”
“哪里好了?”
“这样… …你这个小机灵鬼就可以乖乖待在我身边了。” 黎云天目光真挚,却是说得不以为然。他的眸色比夜色更深邃,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比皎洁的弦月更优美,“这样啊… …我想抱你去哪儿,就抱去哪儿。夜莺,你是我的,你跑不了了。”
“可是,还有这里… …” 居夜莺下意识地遮了遮小腹,头也埋得更低了些。
“呵,你这小坏蛋,非要我亲口承认,就算居夜莺你是个男人,我黎云天也已经非你不可了吗。”
“黎云天,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的,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女人的眼角却湿润了。居夜莺不知是细雨飘进了眼,还是泪水沾湿了眸,她有些恍惚。
“可是,我这样,不好看了。” 许久,她才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了黎云天。
“不会啊。”
“你骗人。”
“黑色蕾丝,很漂亮。”
蕾丝?
居夜莺偏头,疑惑望向黎云天,她眉间拧了又松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黎云天,你这个变态。”
猛然意识到内裤都被人看了去了,她能不生气嘛。
“好了,好了,我错了,对不起… …那等下我带你上去。”
“不要,我要康巴带。”
居夜莺赌气推开黎云天,却不见康巴踪影。她探了探脑袋,才发现康巴捆着自己的义肢,早已爬上了岩壁。
“康巴先生,你怎么先走了啊?”
“这里又没我什么事。”
难道留下来被你们塞狗粮吗?
康巴似笑非笑,一心想着撤离撒狗粮现场。只是他没窜几步,就顿在了半山腰,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往下瞄了几眼,一副“悬崖下根本没眼看”的样子,最后才一本正经吆喝道:“黎医生,居医生行动不方便,和你绑一起就好了。我先上去,一会儿也好在上面拉你们一把。”
“好,麻烦你了。”
黎云天仰着脖子浅浅笑着,微光勾勒出他精致俊美的侧颜,点点雨丝落上了他的脸颊。那些光影泛着粼粼波光,映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上,最后凝成了一片触手可及的璀璨星空。
居夜莺看得入迷,她如痴如醉。猛然间,这片星空却压了过来,是夜色,吻上了她的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