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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帝国(一百六十六)折翼的海东青》
北疆战火连天之际,千里之外的巴川道渝州城却是一派山雨欲来的宁静。郡主府邸内,李姣郡主焦躁地坐在紫檀木书案前,纤纤玉指拨弄着古筝琴弦,不成调的琴音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铮——"又是一声刺耳的走音,越王李弘杰不由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调侃道:"大侄女儿,这已经是第七次跑调了。心不静,不抚琴啊。"
巴川节度使安守义连忙起身,向李弘杰抱拳躬身:"王爷见笑了,姣儿近来为时局日夜忧心,难免分神。"
李姣轻抿一口茶汤,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盛放的山茶花,幽幽道:"北疆战事,朝廷打得太过顺利。契丹归顺,靺鞨瓦解,眼看就要彻底灭亡了。草原三强转眼间只剩奚族和室韦负隅顽抗...皇叔、安郎,我们已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刻。"
安守义缓步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划过巴川道与京畿之间的险要关隘,沉声道:"王爷,姣儿所虑极是。照这个态势,最迟六月北疆战事就会结束。届时朝廷数十万得胜之师南下,与各道兵马会师重组,我们的处境将极为艰难。"
李弘杰捋须轻笑,不紧不慢地品着特供的老鹰茶:"形势几何,孤岂会不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再无回头之理。"
"看皇叔成竹在胸,可否指点迷津?"李姣转身施了个万福礼,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李弘杰"唰"地展开折扇,从容道:"大侄女儿、安节帅,且将眼光放长远些。你们可知草原联军为何要不远千里进犯北疆?"
"莫非是契丹想要入关?"安守义试探着回答。
"非也。"李弘杰摇头,"当年太宗皇帝平定高句丽,原本依附高句丽的室韦、靺鞨、奚族、契丹四部趁机做大,企图夺回他们认为的故土。契丹因与中原接壤,为免与其他三部冲突,这才在三部软硬兼施下南下。"
见二人听得入神,李弘杰继续剖析:"后来新罗归附,太宗又联新罗灭百济。传说当时三千百济宫女投海殉国,实则在此之前,百济王室就通过联姻,与草原各部贵族结下了不解之缘。"
李姣眼中精光一闪:"皇叔是说,此次北疆战事背后,有百济遗民在暗中操纵?"
"正是。"李弘杰颔首,"百济亡国遗民心有不甘,又势单力薄,只能借刀杀人。而且,当年百济还有盟国——倭国。白江口一战,刘仁轨将军以少胜多,焚倭船四百余艘,歼敌三万余,令倭人元气大伤,至今怀恨在心。"
安守义恍然大悟:"难怪上次倭国会派直隶忍者精锐来支援王爷,原来是一直憋着这口气。"
李弘杰笑道:"倭国岛夷,目光短浅,因资源匮乏而极具侵略性。我们许以半岛土地,待事成之后...大可不必认账。"三人相视而笑。
李姣依偎到安守义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狡黠地说:"安郎,我们得有所行动,制造叩关之势,迫使朝廷分兵。"
安守义面露难色:"单凭巴川一道,恐怕难成气候..."
"安节帅放心,"李弘杰接口道,"届时我剑南道十五万大军必为侧应。"他话锋一转,打趣道:"老夫还等着喝二位喜酒呢!英雄配美人,天作之合啊!"
李姣娇嗔地跺脚:"皇叔!"安守义则不好意思地挠头。
与此同时,长安大明宫含元殿内,刚刚御驾亲征归来的李弘熙端坐龙椅,眉宇间已添了几分沧桑,悄然爬上了他年轻的脸庞。
"陛下,"老丞相崔元礼出列奏道,"北疆大局已定,当务之急是解决西南隐患。越王李弘杰等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兵部尚书洪仁杰紧随其后:"山南东道节度使卢博文已集结六万兵马,山南西道节度使程政也整备五万大军。臣建议陈兵巴川边境,施压震慑。"
李弘熙轻叩龙椅扶手,转向鸿胪寺卿武修文和礼部尚书柯汉昌:"周边藩国可有异动?"
柯汉昌奏道:"契丹归顺震动四夷,吐蕃、笈多等国皆遣使示好,暂无异常。"
武修文补充:"然据商旅传闻,倭国正在整军,新罗国内也有百济遗民活动。"
"宫本英树应该快到倭国了吧?"李弘熙问。
"十日前,携白江口战利品的使团已登船。"武修文答道。
李弘熙颔首:"密切监视倭国和半岛动向。"又对户部尚书关书志道:"关爱卿,还需多筹措粮饷,朕预感西南大战在即。"
关书志闻言,自知任务艰巨,冷汗涔涔,只得领命。
"洪尚书,"李弘熙最后吩咐,"传令陈盛严守城池,不得轻出。另召凤天翔、李兴魁、菲尼克斯、潘秦玉回防本镇。"
"臣遵旨!"
五日后的北疆,寒风萧瑟。室韦和奚族残部早已逃回老巢,而唐军则全力一路追击靺鞨残兵至乌罗户部。这片曾经水草丰美的牧场,如今却成了靺鞨最后的葬身之地。
大长老托托不花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寨高台上,望着下面衣衫褴褛的四万靺鞨残兵。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尚未成年的少年,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火焰。
"勇士们!"托托不花的声音在草原的风中颤抖,"这是我们最后的阵地!身后就是祖灵安息的神山,是我们靺鞨的腹地,我们再无险要可守,已再无路可退!今日,就让唐军见识见识,什么是靺鞨人的骨气!"
回应他的是四万人悲壮的怒吼,这吼声震动了乌罗户部的每一寸土地。
黎明时分,唐军列阵完毕。朝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漫山遍野的唐军铠甲,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河北道节度使张寿昌作为唐军主帅,立马阵前,望着远处山脊上那面残破的靺鞨战旗,沉声下令:"锋矢阵,进攻!"
战鼓如雷,十数万唐军如潮水般涌向靺鞨阵地。第一波箭雨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地落在木寨上,瞬间就有数百靺鞨士兵中箭倒地。
"放箭!"托托不花声嘶力竭地呼喊。靺鞨弓箭手们冒着箭雨还击,每一支箭都带着赴死的决绝。
唐军的投石机开始发威,巨石呼啸着砸向寨墙,木屑纷飞中,不断有守军被砸当场阵亡。但靺鞨人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前仆后继地填补着防线的空缺。
战斗持续到正午,靺鞨军的箭矢已尽。士兵们开始掷出石块,用简陋的武器与装备精良的唐军搏斗。
"阿妈,永别啦!"一个少年士兵抱着唐军士兵从寨墙上跳下,同归于尽。
"长生天保佑!"一位老者点燃了身上的火油,冲向唐军的攻城车。
托托不花亲临最前线,白发在硝烟中飞扬。他手持长矛,每一击都带着必死的决心。数名唐军士卒接连倒在他的矛下,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将,此刻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征战草原的岁月。
"老将军,何必负隅顽抗!"凤天翔策马而来,唐刀直指。
托托不花大笑,笑声中带着凄怆:"靺鞨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今日老夫就要让你们知道,草原雄鹰的最后一搏!"
两人战作一团。托托不花的长矛如蛟龙出海,每一招都蕴含着毕生功力。凤天翔的唐刀似闪电惊鸿,刀刀致命。战到三十回合,年迈的托托不花终究气力不支,被凤天翔拔刀斩一击劈中肩甲。
"保护大长老!"靺鞨士兵们拼死来救,上官芷、凤小天、菲尼克斯见势快步杀过来加入战团,靺鞨将士用血肉之躯筑起人墙,他们哪里是这些大唐名将的攻击,眨眼的功夫便死伤十数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靺鞨防线终于崩溃,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乌罗户部的每一寸土地。托托不花身中十余箭,仍倚着那面残破的战旗屹立不倒。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靺鞨的神山,用最后的气息喃喃道:"祖先...不肖子孙...来了..."
当最后的抵抗停止,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十岁的靺鞨少主在仅存的几名侍从搀扶下,颤抖着走向唐军阵前。这个曾经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少年,此刻面色惨白,眼中噙满泪水。
他跪倒在地,额头紧贴染血的草地,用稚嫩的声音哽咽道:"靺鞨...愿降..."
晚春的风,卷起枯草,掠过如修罗场一般的战场,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为这个曾经雄踞草原的民族的落幕,奏响最后的挽歌。曾经令整个北疆震颤的靺鞨,就这样在历史的长河中,画下了悲凉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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