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

作者:罗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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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平


      戚安夫妻走到沈家夫妇跟前,只听戚夫人哽咽着说了句“我们对不住你们”接着膝盖一弯便要跪下,被沈夫人连忙拉住宽慰。

      戚夫人道:“过去只觉得这个孽子不务正业,心必定还是坏不到哪去的,毕竟我和他爹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他今日能为了钱将他亲妹子卖了,明日就能为了钱去杀人放火。此事不仅让莲儿险些终身被毁,沈家也差点被牵连无辜,我……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二位!”

      戚安听妻子说这些,眼里闪着泪光,重重叹气。

      沈夫人将人搀扶起来,心中虽也无奈愤慨,但两家人毕竟相识多年,戚文成此人也算是被她看着长大的,只能说人的性情这东西,七分靠父母,三分天注定,真要烂到根里,谁也救不了。

      又是一顿宽慰,戚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恰好莲儿沈奕在这时候赶来。

      绑在柱子上的何必开眼前一亮张口便嚷:“莲儿啊莲儿!我对你是真心的啊!否则我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得到你!直接冲到你家霸王硬上弓不就完了吗!莲儿你看看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任谁被个罪大恶极的骚包老头子当场表白都要吓哭了,莲儿直接后退两步不敢上前,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沈奕护住她轻声安慰:“莲妹别怕,我在。”

      江芷直接将一只猪腿杵进了何必开的嘴里,禁止他再呜哇乱叫胡说些废话。

      在外面偷往里瞧的宾客头回见这么“彪悍”的新娘子,一个个噤若寒蝉。

      戚沈两家人秉持着“演戏演全套”的精神把筵席摆了宾客请了,现在一大堆人干坐在院子里,知晓实情后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江芷嫌头顶凤冠坠得慌,伸手想扯下来,奈何头发缠的太紧,扯到一半终是放弃折磨自己头皮,以一种破罐子破摔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横竖两家人今日都到了,你们干脆让他俩今日成亲就得了。排场什么的大不了以后补回来,重点是早点完婚早点了心事,也早点离开商州城。北越狗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在这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危险,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这番话倒给了戚沈两家二老新思路。是了,抛开那么多形式规矩,成亲最重要的不就是两个孩子到场吗?而他二人情投意合,心里眼里除了对方再无旁人,不就胜却人间无数?

      沈奕没什么意见,这年轻人眉目和顺,“好脾气”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听完父母说的,低头将目光放在心上人身上,温柔道:“我没什么,只是……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莲儿连忙摇头,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抬头看着面前人道:“只要能和奕哥哥在一块,干什么都不委屈。”

      两家人一拍即合,婚礼继续。

      穿过的喜服自然不能再穿了,两位新人一切从简,各自挑了身鲜亮的衣裳穿着拜堂,莲儿连盖头都没往头上加,将姑母送来的金钗插髻上便算添妆。

      江芷李秾随便找了个地方窝着休息,身上衣服衬的他们比新人更像新人,百无聊赖看人家拜天地。

      李秾百无聊赖的同时把江芷头上的凤冠解下来了,托在手中端详片刻道:“往后我给你打个比这更好看的。”

      江芷没听见他说话,一门心思都在怎么处置何必开上。直接弄死吧,人家大婚之日见血光之灾似乎也不太好,送去见官吧,弄不好他跟官府里的人还有一腿,关上个两天意思意思再放出来,送过去也是白送。

      啧,真是棘手。

      婚礼持续到傍晚时江芷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夜里,沈家热闹过去,到处安静一片。

      桌上摆着字帖,墨迹已干,似乎她睡觉的过程中李秾一直在练字。只不过现在不知干什么去了。

      江芷觉得嗓子焦渴,下床到桌旁倒了杯水,喝到见底时敲门声响起,董生的声音在外面道:“大当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江芷“嗯”了声,说:“你辛苦,好好休息去吧,养足精神咱们启程回临安。”

      “是。”

      解决的什么,解决的自然是那所谓“噙香君”。

      她睡觉前曾对董生安排道:“何必开作恶多端,可我总觉得杀了他太过便宜他,到了地底下也脏那些姑娘们的眼,不如你替我想个法子整治他,让他以后作不了恶,也生不如死。”

      董生领命而去。

      后来何必开半死不活被扔在大街上,从下半身淌出来的血把地上尘土都给浸透了,连同一块被丢出来的还有一块血淋淋的烂肉。

      一群恶狗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撕扯着把那块烂肉分而食之,至于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它们闻了闻,准备等他再死透些。

      待到子时三刻,整个商州都弥漫一层冰凉的雾气。

      这地方位处秦岭,夜里冷得分外过分,临安的冬季也不过如此。

      而犹是如此的冷,李秾回来时却是满身热气,额发都被汗水沁湿,汗珠顺着瘦削的下颚线直滑进脖颈里。

      今日照理是戚莲儿和沈奕的洞房花烛夜,本该将花灯热热闹闹点上一夜,足庆幸到天亮时分才算完。但毕竟情况特殊,一早上的惊心动魄下来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两家人身子骨又累又没心情,由着一帮小孩闹了会儿洞房便将筵席散去了,让小俩口早些休息,也让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喘口气。

      偌大个沈府,走在路上居然静的针落有声,唯一有点声音的,是路过园子时经一颗年份悠久的香雪兰,此时正值花期,风一吹花瓣一簇簇往地上掉,连着香气也落了满地。

      李秾心里想着江芷该不会到现在还没醒,目不斜视往前走,途经香雪兰,却蓦地停下脚步。

      花瓣坠落的窸窣声,树冠枝干与枝干的碰撞声,在此刻无限放大于他的耳朵里。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本不该出现在树上的声音,比如——人身上衣料与衣料的摩擦声。

      又是一片花瓣落下,李秾在这瞬间倏然出手,两只手指一别正好将头顶一柄从天而降的剑刃弹飞。

      而那长剑势头一转,换个招式朝他袭来。树冠在此时晃了一晃,晃下来满地香雪兰,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下来,落了李秾满头满身,他拔剑便还,两柄长剑相撞,发出清如玉裂的响,目光对上对方眼睛,薄唇轻启道:“胡闹。”

      江芷双脚沾地,满头披散的墨发随风乱飞着,随手挽个剑花将剑归鞘,神情坦然道:“谁让你出去那么久不回来,我睡醒了都没人说话,闷得要命。”

      她早在白天便将妆洗了嫁衣换了,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悠闲清淡的小德行。

      李秾道:“秦岭灵气充沛,我出去找了个地方运功调息。”

      江芷未等他说完,便上前将手贴在了他额头上,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忽然说:“我梦到了以前咱们在西子湖畔练剑的时候。”

      李秾饶有兴趣,由她讲下去。

      两人披着月光携着香,慢慢悠悠往住处走。

      江芷刚把李秾拐去西子湖练剑那会儿,他俩才刚认识不久,虽然表面还算融洽,其实心里谁也不服谁。

      同样的正值年少,同样的天资卓越,甚至连在剑法上的苦恼之处都一样。这样的两个人,要么天生的朋友,要么天生的死敌。

      所幸李秾秉持着他爹那句“两个人里只能有一个狗脾气”和江芷相处至今,日子倒也能过。

      江芷从肩上拈了片香雪兰的花瓣,放在鼻下嗅着道:“那时候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五行剑法前四招都能运用的收放自如,偏偏最后一招‘覆龙’连迈进门槛的本事都没有?仅我一人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你和我的毛病还一样,都是使不出来‘覆龙’。”

      李秾认真听着,道:“可你现在已经能用出来了。”

      刚刚她藏于花树之上一剑劈下用的招式不是别的,正是覆龙。

      当然,那只不过是摆了个花架子,和昔日用尽全力对抗张监兵的“覆龙”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你应该也能猜到了。”

      江芷道:“覆龙与前面四招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必须要在内力催动下才能发挥出的功法。”

      她将拈着花瓣的手垂下,抬眼看着李秾,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依然顾盼流辉。只是其中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随意与淡然,变得有些严肃正经。

      “我用不了覆龙,是因为当时我的内力全然被封,你用不了,又是因为什么?”

      先天真气可遇不可求,后天真气可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只看拥有多少罢了。有的人庸碌一生不知利用,有的人则在高人指点下层层突破最终独步江湖,被列入“高手”一栏。

      什么样的人会一点真气都没有?江芷不敢想,想想心就一阵绞痛。

      两人脚步不约而同定住,江芷就那么瞧着李秾,眼神里的执拗越来越明显,连声音都透着股不容置疑,一字一顿道:“回答我。”

      李秾回望她,神情平静,道:“我经脉遭人毁坏过。”

      江芷在这瞬间如遭冷水灌头,寒夜如水,她连牙齿都在打着寒颤,强撑着问:“然后呢?”

      李秾笑了下:“刚刚你自己也摸到了我的体温,便该知晓如今我与常人无异。”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随意,一句话将过往中所有的苦难折磨一笔勾销。

      江芷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想到过去在山上时听师父说:“要想彻底毁了一个高手,千万不要杀了他,断他经脉即可,那才叫一个生不如死。”

      有那么一刹那,李秾脑海里闪过很多过去发生的片段,但年代太过久远,再多痛彻心扉的事情,随着那么多年过去,再忆起也如同隔靴搔痒,毫无感觉。

      也不知是他真的觉得算了,还是他爹给他吃的安魂丸有作用。

      长夜寂寥,其风萧萧。

      李秾长舒一口气,回过头看江芷:“好了,我们回——”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全被他梗在了喉咙里,因为他注意到江芷双拳紧握,虽没有一丝声音,面上却有多道晶莹滑过。

      她在哭。

      哪怕当初江盼宁误解她让她滚,她也不过掉了一颗泪,所有悲观难受的情绪还没抒发便被遏制。如今这无声无息的泪如雨下,是真的压抑到了极点,再也压抑不住了。

      李秾慌了神,也不知怎么,明明他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可看到江芷因他而哭,他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所谓冷静淡定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伸手便去抓她袖子,语气急促:“不要哭……”

      江芷将他的手一把甩开,大步朝前兀自走了。

      等李秾追上去想要推门而入,发现她的房门已经被她紧锁,强行进去只会将矛盾激发的更厉害。便停下动作留在房门口守着,耳朵隐约能听到房中人压抑的呜咽声。

      “我并非有意隐瞒你。”

      李秾道:“事隔经年,再回想起我也如梦一场,好像那不是我的人生,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自己都觉得无关痛痒的东西,说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搭理他。

      李秾就继续这么坚定不移守在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反反复复睡过去几回,再醒来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董生顿住想要晃醒他的手,狐疑道:“李公子?你怎么在这?”

      李秾刚睡醒,面上疲倦未消,扭头望了眼门,声音低哑:“我惹她生气了。”

      董生又于心不忍又止不住想笑,无奈道:“那正好省了我再叫你了,这个点上路正合适,不过大当家的肯定睡正香。”

      话音刚落,只听“哐”一声闷响,满脸起床气的江芷挎着大包小包从里出来,大步一迈无视二人径直朝前走,口中大喝一声:“出发!”

      董生颇有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现行的窘迫,不过他知道江大当家不是个记仇的人,她要记仇也只记李秾的仇。

      看这火气,估计小李有得哄了。

      董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拍了拍李秾的肩膀:“你完了。”

      等到日头上了三竿,整个商州城已经寂静的连声狗叫都没有。

      戚文成从睡梦中醒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砸吧了两下嘴觉得前胸贴后背,张口便叫婆子给他端饭,婆子不应,他就叫娘,娘再不应,就叫妹妹。

      叫了妹妹方想起来,妹妹昨日便已经出嫁了,只不过他有意逃避,故早早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戚文成料想一觉醒来婚礼已经过去,何必开要抢婚该抢完了,杀人也该杀完了。至于他那妹妹,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吧。

      他心安理得地打了个哈欠,下床觅食。

      外头院子里喜糖喜果撒了一地,可见昨天的热闹程度。戚文成从地上捡了块齐整的花生酥,吹了吹上面的灰塞入口中,嚼了嚼吞下,抬头环顾四周,家中寂静的可怕,仿佛没有一个人在。

      他张嘴又大叫一声:“娘!”

      无人应答。

      戚文成一时觉得蹊跷,寻思老头老太太可别想不开跳河去了,其实他就算承认是自己推莲儿进的火坑,老两口又能怎么办呢?横竖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再生气总不能不要他了吧?哼,料他们不敢,女儿再懂事孝顺又如何,到老了不还是得靠他这个儿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戚文成把家中这三间破屋一并搜了过来,确实空无一人,连煮饭婆子扫地小丫鬟都不见了,他心中的不安在这时被一点点放大,冲到大门口就要开门出去寻人。

      可等两只手往门上一推,他心里的不安与恐惧被彻底做实。这大门竟是被锁上的!

      他拼命晃着门,刚开始还是破口大骂,后来就变成了苦苦哀求,求路过的人放他出去,求他爹娘不要因为妹妹的事情对他寒心,说他也是逼不得已,毕竟欠的赌债实在太多了,如果不牺牲莲儿,很可能他自己的命都没了啊。

      如此狡辩半晌,见外头依旧毫无动静,他眼睛往墙根扫了一圈,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磨盘推了过去,再踩着磨盘爬上墙翻出去。

      “嘭”一声落地,这一下可把他摔得不轻,屁股都差点四分五裂。

      等扶着腰龇牙咧嘴站起来,戚文成瞬间呆住。

      只见整条街上空空如也,平日里尚在开门做生意的三两商铺通通关了门,连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上街卖菜的老伯都不见了踪影。

      戚文成一下子慌了,反应过来以后开始在整条街上到处乱蹿奔跑,嘴里大喊爹娘,不停去拍每一户人家的门,只要有一个人回应他,哪怕是个老人孩童,他心中的希望都可以为之燃起。

      可天不遂人愿,他几乎将周围邻居的门全给敲遍了,硬是没有发现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连条狗都没有。

      好不容易在街角发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他兴冲冲跑过去一瞧,发现是身受重伤的何必开,哦不,说身受重伤不太合理,准确来说这名臭名远昭的采花老贼已经死了,且死状十分残忍凄惨,身上没一处好肉,尤其是身下……

      戚文成瞄了一眼,直接扶墙吐了起来。

      如今就算他是个傻子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何必开死了,他父母已经知道他与何必开勾结,所以带着莲儿随整个商州城的人都走了,不要他了。

      彻底不要他了。

      戚文成不死心似的,吐完红着眼睛又大喊了几声爹娘,说自己已经知错,求他们不要丢下他。

      但回应他的只有号角三声。

      秦岭响起号角声,这是异族入侵的标志。

      女贞人要来了。

      ***

      正午过后天气变得阴凉许多,可见临近冬天气温就是会骤降,和往南往北没有太大关系。

      江芷昨晚一夜未合眼,李秾在她房外待了多久她就在心里骂了他多久。现在报应来了,走了没半天路人就困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两只眼睛里的红血丝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练功走火入魔了。

      趁着一群人停下用餐,她找棵树打打瞌睡。

      所幸这段路经过大片树林,树冠将日光尽数遮住,恰好供她休息。

      戚沈两家人见江芷闭眼,不由得放轻了动作,连说话声都压低了许多。

      在他们眼中,这个孩子不仅救他们于水火,还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去临安投奔亲戚,早已是比自家人还亲的存在,打扰谁都不能打扰她休息。

      商州城其他人家没什么家底可带,孩子和狗便是全部家产,赶路途中不必害怕遭人打劫,可以大着胆子想去哪去哪。

      沈家就不一样了,偌大个家业摆在那,没个几辆车根本拉不完,而由此一来便使得他们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目,遇到强盗山匪的几率也自然比别人家高得多。商州城本就地僻人稀,即便去周遭乡镇找个镖局护送也比登天还难,更别说还要考察镖局的靠谱程度,万一遇到危险可否能化险为夷云云。

      所幸有十二楼在。

      从经历何必开一事两家人便达成共识:“镖局靠不靠谱不知道,但江芷绝对靠谱。”

      戚夫人瞧江芷嘴唇发干,想到她方才也没怎么吃东西,便想给她煮些热汤面给她醒来吃。

      可等拧开水囊一倒,才发觉已经没有水了。

      沈奕新婚第二天,对丈母娘自然无比殷勤,拎起水囊自告奋勇要去找水。莲儿见沈奕要走,自然也要跟着一同过去,两家老人笑着准许了,只说让他们路上慢些,早点回来。

      这一找就找了小半个时辰。

      江芷一觉醒来发现两家人神色颇为焦急,而莲儿沈奕不见了踪影,便问:“怎么了?”

      沈夫人将俩孩子去树林里找水却找半天没回来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越说心越慌:“取水的地方再远现在也该回来了吧,怎就该耽搁那么久呢?”

      戚夫人劝她别多想,实则自己心中也七上八下。

      戚安和沈老爹准备动身前去寻找,江芷却在这时站起来,舌尖舔了舔发干的下嘴唇,对众人道:“我去找吧。”

      说着便要潜入树林中。

      李秾在这时站起来:“我也去。”

      江芷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开口简短的一句:“随你。”

      咬字又轻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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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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