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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豆
“我兄长手中有崔氏近十年给京中官员的供奉明细,上面有卢玉成的亲笔签收,还有三个尚书的手印。”
“还有呢?”盛闻没表态,只是淡淡追问。
“盛闵在青屿寨藏了一张伪诏,用的是先帝的印鉴,想等炸城后以皇长孙身份号令天下。”
这话让一旁的碧儿姬微微侧目。
“账本的具体位置,盛闵伪诏的藏匿点,还有清河旧部的名单,写下来。”盛闻道,“崔氏妇孺我会派人送到风陵渡,交给你妹妹崔嘉淑。”
崔珩抬头,眼里终于多了一丝震惊:“连嘉淑都…?”
“她现在帮四皇子…我运铁矿砂,护住你族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盛闻道,“也是我安在风陵渡的崔站长。”
盛闻直言不讳地道,“你以为她能在卢彦的眼皮底下藏住铁矿砂?没有我的人掩护,她早成了镇西军的阶下囚。”
崔珩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再犹豫,接过亲卫递来的纸笔,飞快地写下信息:“伪诏藏在青屿寨后山的石洞里,洞口有棵歪脖子松树,旧部名单我记在脑子里,要等我见到族人平安的凭证,自然会说。”
盛闻接过纸条看了两眼,对碧儿姬道:“传信给姚谅,让她查旧部的动向,别让盛闵的伪诏流出去。”
“你妹妹比你识时务的多。”盛闻盘膝而坐,“她知道崔氏要活下去,不能靠谋反,得靠立功。”
“如今帮四皇子守潼关,就是她的投名状。”
崔珩沉默,“我要跟着去坞堡,我要见我哥最后一面。”
盛闻瞥了他一眼,干脆地点头道:“可以。”
盛闻知道崔珩不敢耍什么花样,崔嘉淑如今是崔家唯一的生路,崔珩动了手,崔氏妇孺的命,都会陪葬。
“时间差不多了。”见两人话毕,宁直远远地提醒了一句,跨上战马,对盛闻道,“我去去就来。”
盛闻颔首,将百兽袍披在身上,手持千里镜远远地观看着战事。
天色渐暗,夜战对双方来说未知量都过大,宁直已然决定在太阳落山前一举将左贤王攻下。
盛闻原不必亲赴前线,来了清河也只是为了让京城呈空虚之像,方便卢玉成与卫垣等人斗法。
此时他更不必冲到最前,若是阴沟里翻了船,后半辈子都要遭人耻笑。
远处的巴图亦翻身上马,左贤王安插在他身侧的两个眼线救火归来,巴图二话不说,抽出佩刀,刹那间将其枭首。
他勒紧缰绳,□□黑马前蹄刨地,“左翼随我心腹冲至坞堡百步外,抽刀为号。”
“右翼跟我压阵,见信号立刻调头,直扑左贤王主营!坞堡守军是自己人,箭锋莫要对向同胞!”
“遵令!”旧部们轰然应和,弯刀出鞘的“噌噌”声连成一片。
这些日子,左贤王将仅存的粮草全拨给了其亲卫,他们这些外人只能靠树皮草根充饥,积压的怨气早成了燎原之势。
心腹举刀率先冲出,三百名士兵紧随其后,步伐虽因饥饿有些踉跄,却透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巴图这小子,倒是比我想的更急。”高台上的左贤王眯起眼,他对身侧的谋士沉声道,“传令亲卫营,待他们与坞堡守军交火,立刻从侧后方包抄,一举拿下坞堡正门。”
谋士刚要领命,却不由得大惊,指着冲锋的队伍:“王上!他们停了!”
左贤王猛地睁眼,只见冲锋的士兵在坞堡百步外齐齐顿住,心腹突然抽刀劈向身边的左贤王亲卫,鲜血溅在黄沙上。
他嘶吼着扬起刀,高声吼道:“杀阿史那!为公主报仇!”
“反了?”左贤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巴图好大的胆子!传我命令,亲卫营死守主营,后备队即刻集结,从两翼夹击,把这群叛徒碾碎!”
多年的草原征战让阿史那在绝境前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亲卫们得令后迅速行动,主营的木栅栏被快速拉起,弓箭手爬上瞭望塔,箭矢搭在弦上,瞄准了冲来的巴图人马。
与此同时,巴图已率右翼杀至近前,银刀劈砍时带着破空声:“阿史那!你杀我旧主,克扣我弟兄粮草,视我等性命如草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的部下们像饿狼般扑向主营,却被栅栏后的箭矢逼得连连后退,几名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刺破了战场的寂静。
“想破我的主营?痴心妄想!”左贤王亲自登上瞭望塔,“巴图,你若此刻回头,我可饶你不死,仍让你统领尔等旧部,若执迷不悟,今日便让你尸骨无存!”
巴图冷笑一声,挥刀斩断射来的箭矢,“你我都知,没有回头路了!”
巴图心腹见时候已到,张弓搭箭,对天空射出一支响箭。
宁直收到信号,抽出长剑,干脆利落地一夹马腹,“随我冲!”
五百人马如潮水般冲出,箭矢密集如雨点,射向瞭望塔上的弓箭手。
“宁直!”左贤王见状,立刻下令,“命后备队出击!从东侧绕过去,断他们的后路!”
草原骑兵策马冲出,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朝着宁直的侧翼扑去。
一时间,战场陷入混战。
巴图的人马冲击主营栅栏,宁直与草原骑兵缠斗,刀光剑影之间,黄沙被鲜血染成暗红。
即使被两面夹击,左贤王依旧凭借主营附近兴修的防御工事和草原骑兵的冲击力,与巴图、宁直等人僵持不下。
“王上!后备队快撑不住了!宁直的人太猛了!”亲卫跑上瞭望塔,声音带着急色。
左贤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草原骑兵在宁直的冲击下节节后退,东侧防线即将崩溃。
他沉默片刻,摘下腰间的号角,亲自吹响。
很快,三百名全身黑衣的死士从主营后冲出,他们个个面无表情,手里的弯刀闪着幽光,径直扑向宁直的人马。
这些人是左贤王的最后底牌,不知疼痛,只知死战。
“是死士!”宁直瞳孔一缩,这些死士他曾在京郊的慈恩寺附近见过,个个悍不畏死,不是一般的士兵能抵挡住的。
他连忙下令,“结阵!用长矛抵住!”
巴图也注意到了死士的出现,他咬牙举刀鼓舞士气,“看来阿史那老贼是要拼命了!弟兄们,再加把劲,破了他的栅栏!”
左贤王看着死士们撕开宁直的阵型,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
而于坞堡西侧的山道上,景破蛮正猫着腰,领着二十个牧民和十个亲卫在乱石间穿行。
牧民们常年在清河一带放牧,对这山坳的地形熟稔于心,景破蛮带领牧民们用撬棍将山壁下的巨石挪到山口。
牧民们解下腰间一早准备好的粗麻绳,一头绑在巨石上,一头缠在树干上,十几人合力拉动绳索。
巨石缓缓滑动,最终“轰隆”一声卡在山口,正好堵死了大半通道,剩下的缝隙用碎石和枯木填满,别说骑兵,连步兵都难挤过去。
景破蛮拍了拍手上的灰,点燃手中的信号弹。
橘红色的火光穿透战场的烟尘,清晰地传向东侧。
坞堡的箭楼上,镇北侯手扶城垛,目光如炬地盯着城外混战的战场。
大皇子盛闱眉头紧锁,卫屏则站在一旁,三人已在箭楼上守了整整一个时辰,密切关注着巴图、宁直的动向。
“巴图反戈了。”镇北候低声道,他们没有盛闻手中的望远镜,但好在居高临下,能提前分辨出战局的变化。
“左贤王反应不慢,立刻调第二队弓箭手到东门,瞄准他的亲卫营,等宁直的人马冲上去,就放箭掩护。”
卫屏亦安排军中医官,让民夫们把伤药和担架搬到瓮城,一旦战局明朗,立刻出城救治伤员。
又给城门口的守卫传令,没有其或镇北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城门,防止左贤王狗急跳墙冲门。
盛闱看向卫屏,几人在坞堡中相处几月,也有了些患难之情,他问道,“卫大人,太子的伏兵什么时候动手?左贤王的死士已经冲上来了,宁直恐怕快撑不住了。”
卫屏远眺西侧山道,“再等等,不堵死左贤王的后路,盛闻不会轻易出手,免得放虎归山。”
话音刚落,西侧突然亮起一道橘红色的火光,在烟尘中格外显眼。
“信号来了。”镇北侯立刻对弓箭手下令,“放箭!瞄准左贤王的右翼亲卫,给宁直解围。”
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拉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如黑云般射向左贤王的亲卫营,打乱了他们的冲锋节奏。
宁直原被死士逼得节节后退。那些黑衣死士不知疼痛,即使被长矛刺穿肩膀,依旧挥舞弯刀往前冲。
宁直的人马结的长矛阵已出现缺口,几名士兵被死士砍倒,惨叫声让人心惊。
宁直挥剑砍断一名死士的手腕,他亦瞥见信号弹炸出的火光,“景破蛮得手了!左贤王的后路被堵死了!弟兄们,再加把劲,他们跑不了了!”
士气瞬间大振,原本有些涣散的阵型重新收紧,众士兵手握长矛齐声呐喊,将死士们一步步逼回主营方向。
宁直的人马趁机稳住阵型,开始反扑。
那些死士虽悍不畏死,却也因后路被断,失了底气,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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