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雀斑与长卷发

　　再次来到陋居是七月二十七日的傍晚，米凯莉亚需要和凤凰社的其他成员汇合，然后前往女贞路，将哈利秘密转移至这里。
　　大家在花园里站成一排，五把飞天扫帚和一辆轻型摩托车停在他们身侧，一头夜骐温顺地站在阴暗处，低头啃食海格投喂的生肉。
　　按照计划，米凯莉亚、赫敏、罗恩、弗雷德、乔治和比尔将会喝下复方汤剂假扮成哈利，而穆迪、金斯莱、海格、卢平、小天狼星、唐克斯和韦斯莱先生则会负责保护哈利们的安全。
　　米凯莉亚背着手，看着大地一点点吞噬火红的夕阳，内心感到一阵平静。他们会安全完成任务的，她想，她在生日那天许下了这样的愿望——愿凤凰社的大家在执行任务时可以平安顺遂、没有闪失。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到扫帚边上去吧。”穆迪拖着他那条木头做的假腿，一瘸一拐地来到每个人身边，用魔杖轻敲他们的脑袋。
　　米凯莉亚只觉得头顶一凉，仿佛有一道细流顺着她的脑袋流向了全身。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它们渐渐和草坪融为一体，好像自己成了一只巨大的变色龙。
　　“幻身咒，可以有效隐藏我们的行踪。”穆迪说，他最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有移动时可以隐约看见光线流动的轮廓。
　　米凯莉亚凭着感觉找到了弗雷德，跟着他上了其中一把扫帚。
　　“坐稳了。”弗雷德说，“我们大约要在天上飞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哈利的姨夫家。”
　　米凯莉亚摸索着抱住了他的腰，可是既看不见他，也看不见自己的胳膊，这感觉可真是非同一般。
　　她猜测穆迪最后看了一眼怀表，因为就在下一秒，他大声发令道：“所有人，时刻保持警惕，出发！”
　　海格骑着的摩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米凯莉亚紧紧抱住弗雷德，感觉自己一下飞离了地面，笔直地向天上蹿去。
　　她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坐弗雷德的扫帚是在什么时候，但那种畅快、欢腾的情绪依旧在她心中流淌。
　　陋居很快化作了地上的一个小点，同无数玩具般的房子和树木一起，渐渐消失在他们身后。米凯莉亚看着身下飞快掠过的山川，就像是透过自己的身体在看它们，她没有形体，却与自然同在。
　　风声在耳边呼啸，米凯莉亚的手指冻得有些发僵。她贴在弗雷德的后背上，突然有一瞬间担心自己以后会见不到他了。
　　“弗雷德，你听得到吗？”她扬起下巴，凑到弗雷德的后脑勺边上说。
　　“怎么啦？”弗雷德偏过脑袋，语气轻松地回应她。
　　“等笑话商店再上新品的时候，你会第一时间给我寄来一份的，对吗？”她问。
　　“当然。”弗雷德毫不犹豫地说，“不止是下一次上新，下下次、下下下次……只要笑话商店还没到倒闭的那一天，你就永远是我们最尊贵的专属客户。”
　　米凯莉亚得到了令她安心的承诺，在弗雷德身后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一言为定。”她说。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地上的景色由森林和绿野转为一幢幢小小的房子和一条条灰色的街道。弗雷德操控着扫帚开始下降了。
　　米凯莉亚看见了他们的目的地，位于萨里郡小惠金区的一排排棕色屋顶的房子里，有一幢正是哈利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早在他一年级的暑假，弗雷德就和乔治还有罗恩开着韦斯莱先生那辆破旧的福特车，就着夜色从窗户锁下将他救回了陋居。
　　不知道弗雷德此刻的心情是否和那时一样呢？米凯莉亚这样想着，在弗雷德高超的飞行技术下安稳地落了地。
　　刚一跳下扫帚，他们的幻身咒便开始失效，一个个人影重新显现出来。哈利闻声打开后门，朝他们扑了过来。
　　赫敏张开双臂把他搂住，罗恩拍着他的后背，四下里一片问候声。
　　短暂的寒暄之后，哈利将他们领进了厨房。大家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地坐了下来。米凯莉亚坐到了光洁锃亮的厨房操作台上，心里暗暗吃惊世上还有这样一尘不染的厨房。
　　接着，穆迪粗声粗气地向众人又一次讲述了今晚的计划。正如赫敏所想的那样，哈利表现得极其抗拒，他似乎从没考虑过眼前站着的所有人都愿意为他——为如今战胜伏地魔的最大希望献出生命。
　　当然了，计划早已制定，哈利见眼下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只好气呼呼地伸手揪住头顶的一撮头发，拔了几根下来，丢到穆迪递来的魔药瓶里。
　　复方汤剂开始起泡、冒烟，一眨眼就变成了清澈的金黄色，看上去并不如米凯莉亚想象中那样难喝。
　　不过等真将魔药送进喉咙里时，她又不那样想了——一股极其刺激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呛得她呲牙咧嘴，大口喘气。她呼哧呼哧地弯下腰，感觉自己的个头正在噌噌地往上蹿，身体像融化的蜡一般蠕动、变形。
　　等再次直起腰来时，她看见眼前站着六个哈利·波特，而她此刻显然也和这群人有着相同的外形。
　　弗雷德和乔治转脸看着对方，同时说道：“哇——我们一模一样！”
　　“难说，我觉得还是我更好看一点儿。”弗雷德拿烧水壶当镜子照了照，说道。
　　米凯莉亚咯咯直笑，从穆迪带来的大袋子里掏出了衣服和裤子，像其他人那样毫不避讳地在厨房里脱下了身上过小的衣物，重新穿戴完毕后又戴上了圆框眼镜，提起行李和剥制的雪枭标本。现在她看上去彻底和哈利一模一样了。
　　大家站成一排，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分组上了飞天扫帚和夜骐。今晚将由海格来护送真正的哈利，他们会乘坐小天狼星送给海格的飞天摩托，先前往唐克斯父母的家，随后通过门钥匙转移到陋居。
　　米凯莉亚捏了捏弗雷德的手心，和他告别，看着他走向穆迪的扫帚，顶着哈利的脸远远地朝她送了个飞吻，这让她感到毛骨悚然。这之后，她坐上了小天狼星的飞天扫帚后座。小天狼星回过头，朝她一笑，安全感从她心中油然而生。
　　“事实上，我挺想带着哈利一起骑扫帚的。”小天狼星说，“我见识过他的飞行技术，想必詹姆和莉莉都会为他骄傲……不过大家都觉得海格更适合执行这一任务，我也没什么异议。”
　　“以后会有机会的。”米凯莉亚说，“哈利也一定很想和你一起骑扫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打魁地奇。”
　　“那听起来可真不错。”小天狼星高兴地说，“可以把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都叫上。”
　　卢平和乔治骑在隔壁的扫帚上，朝他们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他们组将会先飞往米凯莉亚的家，而小天狼星组今晚则会直接前往陋居，这意味着两组一路上都不会飞得很远。
　　每个人都骑上了扫帚，海格的摩托车发出了轰鸣。
　　“祝大家好运！”穆迪喊道，“一小时左右在陋居见。我数到三。一……二……三。”
　　米凯莉亚抱紧了小天狼星的腰，只觉得自己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夜空。
　　同伴们一个个离开了她的视野，飞向了他们的目的地。米凯莉亚往下瞧了一眼，最后一次看见这片麻瓜居民区。那些房子已经变成了数不清的小点，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记得你也很擅长骑扫帚吧，小姑娘？”小天狼星像是缓解气氛一般地说。
　　米凯莉亚还没来得及回应，突然察觉到四周出现了许多计划之外的身影。小天狼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提起扫帚向上一拨，带着米凯莉亚极速掠过天空，躲过了一道刺眼的绿光。
　　“我们被包围了。”米凯莉亚心有余悸地扫视四周，皱着眉头说道。
　　至少三十个戴兜帽的人影悬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凤凰社的成员们浑然不觉地飞入了他们的包围圈。尖叫声和耀眼的绿光在米凯莉亚身边炸开。
　　“是啊。”小天狼星烦躁地说，“看来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他又猛地转了个弯，甩开了一道恶咒。
　　卢平和乔治仍飞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四五个食死徒已经围了上来，一道道咒语发出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
　　米凯莉亚深吸一口气，掏出魔杖，展开了一道盔甲护身，挡住了飞来的咒语，又在防护屏障被打破之前敏捷地弹开了另一道魔咒。
　　“我们得快一点了。”米凯莉亚说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低下头，发现世界正在眼前旋转。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米凯莉亚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出于本能地朝远方发出一道束缚咒，但她无暇顾及咒语是否击中了敌人，晕眩感正在加重。
　　她移开手掌，发现手心出现了一抹暗红色。
　　——她的鼻子正在流血。
　　“你还好吗，莉亚？”小天狼星大声喊道。他单手掌控着扫帚，与米凯莉亚一样正举着魔杖反击。这让扫帚变得更加颠簸，米凯莉亚的世界在天旋地转。
　　“我没事。”她含糊地说道，“似乎有点上火。”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内飞快地回忆着上一次流鼻血的情景。她还记得那是三年级的魔药课上，一小碟蚂蝗汁就让她不受控制地流鼻血，因为她对蚂蝗过敏……
　　米凯莉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蚂蝗……复方汤剂的配方里有蚂蝗！”
　　“是的，莉亚，调配复方汤剂需要四只去口器的蚂蝗。”小天狼星听见了她的话，“但现在可不是在魔药课上，加把劲，我们得继续反击。”
　　“我明白。”米凯莉亚喃喃道。她强忍着不适，重新举起魔杖，击退了想要上前的食死徒。
　　很快，她意识到眩晕感不止来自于大脑，还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她的视力正在恢复，哈利的度数让她难以忍受。
　　米凯莉亚一把摘下眼镜，发现身上的衣服正在变大，她的双手正在缩小，乌姆里奇留在哈利手背上的伤疤在她眼前缓缓消失。显然地，她的头发也在变长，发丝正在拍打她的脸颊。
　　再开口时，她已经变回了原本的声音。
　　“小天狼星，我想我的复方汤剂提前失效了。”她说。
　　“怎么回事？复方汤剂出了什么问题吗？”小天狼星没法回头看她，但当他听见米凯莉亚用不属于哈利的声音同他说话时显然有些紧张。
　　“我想只有我会这样。”米凯莉亚喘了口气，还算冷静地安慰道，“是我的错，我忘记自己对蚂蝗过敏了。其他人一定不会有问题，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不，我在担心你！”小天狼星吼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哦，抱歉……我没事。”米凯莉亚用袖口蹭去淌下的鼻血，干脆地挥舞魔杖，又一次击中了一个食死徒。“但我们确实得快一点了，我觉得我有点儿头晕。”
　　“知道了。”小天狼星说，他握住扫帚，开始提速。
　　米凯莉亚眯起眼睛，警觉地观察四周。周围仍是一片混战，卢平和乔治远远地飞在他们右前方。
　　正当她再次伸手擦去血迹时，一个带兜帽的身影越过了他们，朝乔治的方向举起了魔杖，而后者此刻正忙着击退另一侧的食死徒，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另一边的敌人盯上了。
　　米凯莉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尖叫道：“小天狼星，快往前飞！快！”
　　小天狼星一下加速，米凯莉亚在巨大的后坐力下几乎掀倒。她紧紧抱着小天狼星，在食死徒射出魔咒的一瞬间转过头，大声喊道：“昏昏倒地！”
　　她的咒语射偏了，食死徒放出的咒语似乎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那之后，她感到自己的脑袋一轻。
　　米凯莉亚来不及思考，再次朝他发射魔咒，一道道咒语闪着耀眼的光芒朝他飞去。
　　疾风中，食死徒的兜帽滑落了。在很短的一个瞬间，米凯莉亚觉得世界陷入了寂静。
　　兜帽之下，斯内普阴沉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对上了斯内普犹如一潭死水的视线。他沉默着，没有再次攻击，只是侧过身去，躲开了她的魔咒，随后转过头，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米凯莉亚这时候才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她的头发被斯内普的咒语切断了，现在几乎只到她的脖子，正在随风飘动。
　　她回过头去，看见卢平和乔治还好好地坐在扫帚上，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小天狼星问道。
　　“我……我想我得换个发型了。”米凯莉亚有些犹豫地说。
　　斯内普是真的想要杀了乔治吗？她胡乱地摸了摸被切断的发尾，只觉得那像一道锋利的刀口，如果这样的咒语落在身上，或许没等飞到目的地就会失血过多而亡。要是咒语击中的是乔治，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感到一阵后怕，但很快便长舒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不好意思，小天狼星，我的鼻血沾到你的衣服上了。”她看了眼小天狼星后背上的血痕，说道。
　　“只要你没事，在我的衣服上沾鼻涕也不要紧。”小天狼星严肃地说，“我们就快到了，大约还有十五分钟，继续保持警惕。”
　　原本紧紧追赶他们的五个食死徒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似乎是发现了米凯莉亚不是真正的哈利，他们的咒语变得毫不留情，一道道绿光在他们身侧划过。
　　“他们要的是活的哈利。”小天狼星分析道，“只要不是哈利，杀死也没关系。”
　　鼻血始终没有止住，米凯莉亚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视线越发模糊，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咒语一次又一次地击歪，这让她感到束手无策。
　　“快到了，坚持住！”小天狼星大声说，“已经看得到陋居的烟囱了！”
　　米凯莉亚没有回应他，她看见食死徒已经悄无声息地飞到了他们身侧，再次举起了魔杖。她知道这样的距离几乎没有躲开咒语的可能。
　　“抓紧了！”没有时间犹豫，最后一道绿光飞过，米凯莉亚强撑着身体，越过小天狼星，一把抓住了扫帚，反应极快地翻转扫帚柄，连着小天狼星一同旋转，像一阵旋风般向下俯冲。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们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滚。天旋地转之中，米凯莉亚看见食死徒的脸在她眼前倏地消失了。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猛地扎进了陋居的防护范围，重重地摔在了后花园里。
　　屋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可是米凯莉亚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了。她翻了个身，倒在潮湿的泥土地上。
　　“你确实很擅长骑扫帚，小姑娘。”在失去意识之前，米凯莉亚听见小天狼星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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