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异界录

　　锣鼓曲声随着枪响戛然而止，整个大戏院随即陷入了惊慌喧哗。
　　观众们都疯狂地往外涌动，文梓檠仍坐在座位上，侧身护着司潼，避免他被蜂蚁般杂乱拥挤的人群撞到。
　　司潼的脸被迫埋在他的怀里，周围闹哄哄的，司潼却能听见他的心跳。
　　过了许久，大戏院才安静下来，仿佛洪水决堤后重归宁静的河流。
　　“没被踩到吧？”文梓檠开口问。
　　“没有。”司潼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文梓檠这才起身，看到司潼的脸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伸手捏了捏。
　　“脸都被衣服扣子压红了。”
　　司潼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左顾右盼，大戏院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过道上还挤掉了不少东西，还好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枪响只有那一声，并没有发生枪战，很可能只是某人发出的信号。
　　既然没事，两人就淡定地往外走，准备回祥和堂继续忙活。
　　然而到了大戏院门口，杜月梁的保镖却拦住了他们。
　　“我们家少爷呢？”其中一个保镖拿枪对着文梓檠。
　　“戏曲开场后他说肚子疼，去了洗手间，你们没找到他？”
　　文梓檠扫了一眼，少了两个保镖，可能还在寻找杜月梁。
　　这就怪了，保镖的视线完全可以对着他们的位置，在杜月梁离座后，肯定也有保镖找了过去，舞台休息室离观众出口不远，也就是说，杜月梁是在短短几分钟内消失的。
　　枪声是在杜月梁离开十几分钟后才响起，那么是否与他有关联呢？
　　不管怎么说，作为听戏的同伴，文梓檠和司潼被带回了杜家。
　　杜炜晟得到弟弟失踪的消息后就立刻派人全城搜寻，但偌大一个海市，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整整一个上午，依旧没有杜月梁的踪迹。
　　午后，文梓檠被保镖押去杜炜晟的书房。
　　杜炜晟的脸色前所未见的阴沉，他一步步走到文梓檠面前，如鹰隼般凌厉的目光紧紧锁着文梓檠的脸，气势满是压迫感。
　　“月梁究竟去哪儿了？”
　　文梓檠很识时务地将从杜月梁来找他一直到消失的过程都详细说出来，最后总结了一句：“我不清楚他的去向。”
　　然而杜炜晟听了却暴怒，出手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
　　喉结突然被他的手指一顶，文梓檠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随即就听见他劈头盖脸地低吼：“你明知道他别有意图，为何不拦着他！”
　　还说得这么详细，分明是早就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是你弟弟，我能拦得住？”
　　“你能！”杜炜晟一字一句道，“但你怕麻烦，所以你选择放任他。”
　　这话完全说中了文梓檠的心思，但他仍旧坦然地迎着杜炜晟的目光，甚至还有心情讥讽：“但目前来看，拦与不拦，我都会有麻烦。”
　　“好，你说得对。”
　　杜炜晟冷笑一声，突然掏出了一把枪，抵在文梓檠的额头上。
　　隐匿的司潼想要解救，文梓檠立刻用眼神安抚。
　　“我原本是看中你的才华，想收你为己用，没想到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如此，我不如一枪把你毙了，省得日后咬我一口。”
　　眼看杜炜晟就要动手，文梓檠出声道：“若他是自愿的呢？”
　　“我不管他被迫还是自愿，都必须找到他！”
　　“你想想他之前常去哪儿？”
　　“法租界。”
　　文梓檠眉头一皱，又是法租界。
　　前几天法租界才发生了一件凶杀案，还有之前华人队长被杀一案，杜月梁当时非常上心，第二天一早还去了报社，可能也跟案子有关。
　　杜炜晟见他在思索，怒气一泄，放下了枪，“他留下，其余人出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杜炜晟回到书桌后，拉开皮椅坐下。
　　“给我好好想。”
　　文梓檠有一丝无语，他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如何想？
　　“法租界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杜炜晟回答得很干脆，“第一案的凶手没招供，还被暗杀了，第二案的凶手还没抓到，初步怀疑是同一个组织。”
　　“死者有共同点吗？”
　　“都与季家关系密切。”
　　“那和黄爷呢？”毕竟季家是海市龙头黄爷罩着的。
　　“黄爷我了解，与他无关。季家与张家私下来往频繁，死了这两个人，对张家也没好处。”
　　“所以也许不是海市的势力。”
　　文梓檠又细细回想了一下杜月梁这个人，他关心时事，谈天说地时见解独特，其实颇有才华，从海外归来，接受了许多新思想。
　　如今海市也不缺这类新青年，他们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批判时局。
　　“杜先生，或许死者的共同点不是季家，凶手可能是在拿海市的势力纠葛当幌子，你们争斗惯了，很容易进入思维误区，我觉得案子应该重新审理。”
　　杜炜晟一支钢笔就砸了过来。
　　“老子让你找人，没让你破案！”
　　文梓檠下意识躲开钢笔，“但杜月梁在意这两桩案子啊。”
　　“他整天带着我的人，我知道他在意，但我现在要知道他在哪儿。”
　　杜炜晟又不是傻子，何况杜月梁的生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哪怕杜月梁在海外求学时，他都有派人暗中保护。
　　杜月梁接触过哪些人，他都一清二楚，因为那些都是文人，就算某些思想激进叛逆了些，只要不会伤害杜月梁，他就都没有插手。
　　文梓檠弯腰捡起笔，放回书桌上。
　　“杜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是想摆脱你的控制？”
　　“你说什么？”杜炜晟眼神危险起来，似乎又要动怒。
　　文梓檠怕自己又遭罪，于是换了一种说辞，“他是你的弟弟，一举一动都代表你的颜面，也许他想暗中行事，免得对你造成损害。”
　　“你说这些对找他有什么用？”
　　文梓檠叹气，这简直就是个弟控。
　　“不要急，若他是被绑架，你迟早收到绑匪信息，若他是自导自演，你早晚也能见到他，他又不是孩子，还能走丢不成？”
　　“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是这么说，杜炜晟还真平静了些，“你下楼吃个饭，再滚上来见我。”
　　文梓檠内心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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