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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一次回娘家,我婆婆不高兴了
清灵走了,办公室里,没有资格的就数我和郝跃了。
郝跃说:“清灵走了多久了?”
我说:“有几年了吧。”
郝跃说:“他走了也好。省得在这里,活地太压抑。”
我说:“清灵心态好,你看他每天说说笑笑,每天都很快乐。”
郝跃说:“快乐什么呀?他前几年得罪了一个同事,人家是任社长的亲戚。任社长一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升职了。”
我说:“他是怎么得罪了任社长的亲戚的?”
郝跃说:“具体的不清楚。可能是清灵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呗。他跟杨编辑也不对付。杨编辑在领导跟前能说他好话啊。”
我说:“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郝跃说:“是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去。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我是独来独往,你知道的。你跟她们不是挺好的吗?”
“我跟她们好?我怎么可能融入她们的圈子。”郝跃说。
“是的。我早就知道。即使我想融入她们,也融不进去。人群堆里,人家一眼就看得出来,谁是大爷,谁是孙子。我与其在这群大爷里头充孙子,好让她们摆出大爷的范儿,还不如独来独往,做我自己的女王。”我说。
“我想跟清灵联系,他不搭理我。”郝跃说。
“那你就不要联系他啊!”我说,“为什么非要联系他呢?”
“为什么不能啊,为什么大家不能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他觉得他走了,我们会看不起他。其实,我们并不会这样想。”郝跃还是不甘心。
我说:“人家既然经历了痛苦,好容易自愈了,你往他跟前蹭,又提起以前的伤疤,人家当然不高兴了。人家清清净净地不好吗?我就不去找他聊天。有什么好聊的啊。你跟我聊,跟其他人聊,还不够啊。为什么非要跟他聊呢?我不像你。非要扒着他。我知道他,欣赏他,放在心里就够了。不一定非要跟他说什么。”
其实,这话我只说了一半。郝跃这个人我太清楚她了。她为什么要联系清灵?除了清灵跟我们一样,都是处于《小坛》金字塔的最底层。另一层原因,是清灵走了。以普罗大众的理解,是混地不如暂时还在《小坛》的她了。郝跃跟他联系,是一个混地不好的底层人去找另一个比她混地更惨的底层人,以此来获得优越感和心灵的安慰。包括后来,她跟我联系。也是同样的道理。这是郝跃的心理,也是典型的可悲的小人物的心理。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再找一个同样的甚至混地更差的弱势群体。高兴了呢,报团取暖,惺惺相惜。不高兴了呢,又可以居高临下地呲哒呲哒对方,揭一下对方的伤疤踩对方一下,来获得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郝跃这个人,她的灵魂是不稳当的,她是可以在正人君子和小人之间灵活切换的。
不止郝跃,很多人都这样。很多底层的可悲的小人物都这样。可是,清灵不接她这茬儿!哈哈!清灵早就看透她了!清灵的做法是对的!
“呵呵!你看你说的。”郝跃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清灵。”
“郝跃,我结婚了。”我说。
“啊?”郝跃惊讶地说。她大概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能找到,她大概是不希望我这么快就能找到。按照她对我的贬低和祝福,我大概是一辈子也找不到的。
“什么时候结婚的?”她问。
“今年五月份。”我说。
“那挺好的。”郝跃说,她顿了一下,稳了稳心神,从刚开的惊慌中冷静下来。
“开始备孕了吧?”她问我说。
“是的。还没有动静呢。”我说。
“我那时候也是过了三四个月才怀上的。越是着急越是不容易怀上。等你不想这事儿了,反而容易受孕。”郝跃说。
“也许吧。这阵子压力太大了。”我说,“又要搞末位淘汰,又要恐吓着流动、走人。几把剑悬在头顶上。”
“你身体好,你不怕,我现在是身体不好。否则我也不怕。”郝跃说。
“你放心吧,你比我早来一年,要走也是我走。”我说。
“我身体不行,遭人家嫌弃的。”郝跃说。
“那我们俩就一起走。”我说。
“他们不会一次用两颗棋子的。他们得留着慢慢地用。看看哪天来个某某的亲戚,或是某某的夫人,就用我们其中一个来替换她!”郝跃说。
“他们还得留一颗活子啊!”我笑着说。
“嗯呐!”郝跃说,“我那时候□□有点低,还有点先兆流产呢。我后来就请假保胎,连吃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在床上吃?怎么吃啊?”我问她。
“我买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 郝跃说,“我是剖的。你到时候肯定也是剖了。”
我说:“嗯,多半儿会剖吧。我妈妈以前就跟我说,女的年纪大了生孩子,骨缝儿都不开了。”
郝跃说:“我剖的时候我婆婆还给麻醉师塞了一千块钱的红包呢。”
我说:“你婆婆真大方,她也有钱。我婆婆估计不会。”
郝跃说:“我婆婆是医生。她是部队大院里的,从小家庭条件就好。你婆婆是哪里的?”
我说:“她家是白陆的。农村的。”
郝跃说:“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我说:“他就是在厂里上班的。他工资不高。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比我小。”
郝跃说:“他多大?”
我说:“他92年,属猴的。比我小八岁。”
郝跃说:“那你赚了呀。”
我说:“嗯,我也觉得是我赚了。不过,还有人觉得是他赚了呢。”
郝跃说:“是的。你有文化,工作又稳定,工资又高。确实是他赚了。”
“人就是这样,看你在乎的是什么吧。”我说,“我就是想找个年轻的。”
“我老公也是企业的。你跟她们不要说这些。人家老公工作都好。你跟她们说了,她们会瞧不起你。还会拿捏你的。” 郝跃说。
我说:“好的。她们还好吧。我其实无所谓。我觉得我老公比她们老公年轻,比她们的老公都要清纯啊。她们有钱又怎么样,一个个地都是油腻大叔了。我才不羡慕她们呢。”
又一次家庭聚餐的时候,我跟老太太说:“我想回去看看我妈妈。自从结婚我都没有回去过。我想回去一趟。等以后怀孕了,有小孩子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娘家呢。”
老太太不高兴地斜着她的小眯缝眼儿说:“开个玩笑,娘家不好,就不要回去。”我心里就不高兴了。我婚后第一次回娘家,她居然不让我回?
我说:“我妈妈也不容易,我还是回去看看她。”
老太太说:“等以后有了小孩,我们一起去!”
死老太婆,她这是把坏心眼儿放在头里,怕我妈妈不让我跟她儿子呢。
老太太又出骚主意了,她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地说:“开个玩笑,业余时间,你开个辅导班!辅导小孩子!”
我为难地说:“我是学中文的,人家小孩子很少有补语文的。再说,我也不会给人家补课。而且,现在明文规定,不能给人家补课。”
老太太听了我的话,皱了皱眉,低下头,沉着脸,不说话。因为牙齿的缘故,她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的时候,她的两腮是鼓着的。我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她大概觉得我说地都是假的。要不就是我没本事。
这老太太,开始给我施压了。感情我除了上班赚钱还不够,我还要加班加点给她家赚钱。她把我当成她家赚钱的机器了。我没办法给人家补课,她还不乐意了。她狗屁不通,胡说八道,我还跟她解释不清了。我这一不小心又让婆婆大人不满意了。这昏头顽固的老太太,我要是软弱无能,她不知道多会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呢。
老头子在这一点上倒是比她明事理:“现在就是不允许补课,辅导班都停了。”
老太太还是不想善罢甘休。她说:“那人家宁宁家的怎么补课的,一年赚大些钱!”
这老太太,太昏庸太蛮横太霸道了!我登时对她好感全无了。
跟端午回家以后,我就不开心了。
我说:“她凭什么不让我回娘家,我婚后头一回回娘家,她居然不让我回去!”
端午上来就向着他妈妈说话:“我妈妈怎么可能说这话!”
“她没说吗?她说了几次!”我说,“我一直尊着她,敬着她,对她服服帖帖地,她就以为我好拿捏了。我回个娘家,她也阻拦!我回个娘家,得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她想骑在我头上是吗?她下手也太早了吧?就是天底下最坏的恶婆婆,也得允许儿媳妇婚后回娘家吧?她想控制儿媳妇?没门儿!太拎不清了!这样的老太婆,我没办法跟她好好相处!”
“滚!”端午说。
我说:“我当然得滚了!我想回娘家,你妈不让我回,催着我赶紧为你家赚钱,她倒是蛮积极的。关键我没办法给人家补课啊。现在明文规定不能给人家补课!你妈还不乐意了!”
端午说:“我妈什么时候不乐意的?”
我说:“她摆臭脸子给我看!说话给我听!你当然看不到了!怎么办?为了达到你妈的目的,我得顶风作案?让人家把我给抓起来?让我丢工作?呵!你妈真会盘算!我业余时间也不能休息,我连娘家都不能回,我得老老实实给你家赚钱!感情你妈找我这个儿媳妇是看上我的钱了?她想从我这棵摇钱树上,摇下更多的钱,否则她就不高兴了?你妈太蛮横太霸道太贪婪了!”
端午去洗澡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剪指甲。端午洗完澡又过来了。他看我在剪指甲,就去摸着我的脚指头说:“我看看,没事吧。”我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就不跟他闹了。
我以为我跟端午发发脾气,发泄一下就拉倒了。
结果端午给他妈妈打电话了:“你让她不要回娘家的?”
“没有啊!”老太婆矢口否认,她当然不承认。她们家的人都这个德性,她说的话你得录音录像,否则她死不承认!
然后,她就给我发了信息:“大省,对不起,妈妈错了,你回家我没意见。”噢,做错了事情还知道认错,一个老人家还能这样,真不赖。我也就拉倒了。
我也发信息跟她客气客气地说:“妈妈,没什么,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我妈妈,端午跟我吵架,他生气了,他是向着你呢。”
第二天我们去他爸妈家吃早饭。他妈妈在厨房忙碌,我照样跟她打招呼,可是我的脸色始终晴不起来。是的,我能感觉地到,那天,我的脸是黑着的。我这人,开始的时候,总是对人很好,很尊敬,很客气,非常不愿意逆着对方的心意。可是这样一来,对方往往会觉得我好欺负,好拿捏。等对方对我太过分太不讲理的时候,我想不通,想不开,就再也不想理对方了。
饭后,我去里间跟端午说话的时候,她就自己在桌子上吃吃饭。她吃完饭,去上班了。
端午爸爸说:“你别跟妈妈计较。”
我说:“我是婚后头一回回娘家,妈妈不让我回去,我想不通。我妈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妈。不能因为我结婚我妈妈不来,我就跟她断了情分。老的即使有什么做地不到位的,我也不可能彻底对她不管不问。我跟你们也是这样。”
端午爸爸说:“是的,去看看你妈,这是本分。”端午爸爸说话倒是很到位。女儿看望自己的母亲,这个是人伦是本分,为什么我的婆婆她就不理解,要阻拦呢。
饭后,我们去钓鱼了。端午父子俩,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开心心地钓鱼。我端着手机到处走走、拍照,看看地里翠绿的无花果树,看看端午,我很开心,不停地给他拍照。端午穿着浅绿色的短袖,和白色的休闲裤,清澈的像河畔的青草。
巴掌大的鱼塘,不大,很小,像是村头的一个小小的藕汪。端午站在青青的草丛里,头顶是翠绿的枝条,枝条里露出他白皙的目不转睛的脸,像极了森林里的一头小鹿,顶着俊秀的灵角,睁着晶莹的眼睛,悠然前行,人去鹿还在,人来鹿不惊。
那鱼塘不大,是私人的鱼塘,人家专门养的黑鱼,投放了很多鱼食,鱼儿很快就上钩了。
“呀呀!”我惊叫着,一条大鱼上钩了。我挑着长长的鱼竿,一时笨拙地不知道该把鱼竿往哪儿放。端午的爸爸走过去,把那条大黑鱼从鱼竿上拿了下来。
我最先钓上来一条最大的黑鱼。这是个好兆头吧。端午高兴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端午钓了一条小一点的,他爸爸钓了一条最小的。
夏天,湖里的荷花开了。我叫上端午一起去,又给他拍了一组“荷花”专辑。从这个时候起,我就感觉到自己老了。再怎么打扮都透着一股子大妈味儿。所以我开始不爱拍照了。我爱给端午拍照。年轻人,小孩子,怎么拍照都是美的。当然,老年人戴着丝巾、眼镜,拍照也美。但是,我不想要那种美了。后来,我把春夏之际给他拍的照片发到淘宝上,给他定制了一本相册。
过了几天,我回娘家了。回娘家几天照样是帮我妈妈剥蒜。
我快走的时候,跟我妈妈说:“妈,您开上你的三轮车,带上我,咱去青羊山,再给你买点东西吧。”
我妈妈说:“不要买了!你这几天买的东西,我都吃了,吃足了!”
我说:“没事儿,去吧。我难得回来一趟,也花不了多少钱。你平时自己也舍不得买。”
我妈妈说:“那行吧!”我妈妈开着她的三轮车,带着我去了青羊山超市。到了青羊山超市,我妈妈停下了车,我先下来了。
我看我妈妈坐在电动三轮车上。我说:“哎!妈妈!你这个开车的样子霸气的,我给你拍张照片。”
我妈妈说:“行!”她就端端正正坐在三轮车上,两手握着三轮车把手儿,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一副很威武的样子。我蹲下身儿给我妈妈拍了照。我拍完照片,把照片发给了端午。
“你妈妈很大气。”端午说。
“那是!”我说,“比你妈妈大气多了。”
我跟我妈妈到了超市里。超市里头,摆着各种红色的礼品盒。
我跟我妈妈说:“妈,超市里头背景蛮好的,我再给你拍个照片。”我妈妈听了我的话,又信心十足地站定,等着我给她拍照。我妈妈的样子显得既正式又呆萌,我忍不住笑了。
我说:“妈,咱家环境太差了,都没有办法给你拍照。我看咱家还是那样,那些破烂你怎么就是舍不得卖的?俺都长大了,都用不着了。”
我妈妈说:“哪是哎!那些破烂都卖了,俺跟鸿雁一块儿去卖的。拉了两拖拉机!”
我说:“卖了?我怎么看的一点都没变的?还是那样儿的?”
我妈妈说:“这些都是我挑过的,剩下的。”
回来以后,我们继续备孕。但是那个夏天,我过地很郁闷。我被端午的妈妈搞得抑郁了。我郁闷的是,她居然能荒唐到不让她新婚的儿媳妇回娘家,她怎么能这样说,实在是让人想不通,说不通啊。我本来是想跟她好好相处的。我想跟她互敬互爱,可是她居然阻拦我回娘家,我怎么能接受呢。我不接受,就把她得罪了。
这以后,我跟她的关系彻底变味儿了。这个老太婆,看起来温温和和,毫无中气,咿咿呀呀地,内里却是蛮不讲理,说话做事挺让人想不通的。她不让我回娘家,我跟她闹,她表面上跟我道歉,心里肯定不高兴啊。才刚刚结婚呢,婆媳关系就不和谐了。我真地很郁闷。我郁闷的是,她的不讲理,把我们本来和谐的婆媳关系打破了。谁不想好好地呢。谁想一开始就把婆媳关系给闹僵呢?
我后来慢慢想起来,我们结婚的时候,老太太跟我说,只请端午爸爸家的亲戚,端午姥姥家的亲戚一个没请。我那时候没有多想什么。现在想想,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姐妹六七个,不可能一个都不好吧。我妈妈常说,人到九十九,留着娘家走后手。老太太怎么跟娘家人一个都不走动呢。南方这边,一到过年,最重要的事就是拜舅舅了。为什么端午从来不拜舅舅呢?老太太昏庸懦弱,不可能跟她的娘家起太大的纠纷,听说她以前生端午坐月子,还是躲到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家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端午的爸爸看不惯老太太的娘家,让老太太不要跟娘家走动,老太太父母故去,自己又昏懦不坚持正义,就这样跟自己娘家姊妹兄弟断了联系了。
我又想到,之前端午的妈妈反复跟我说的娘家不好,就不要回娘家的话。我当时只知道怪老太太,觉得还是老头子比较通情达理。现在想来,管住老太太,不让老太太回娘家,很可能是老头子的主意。我婚后头一次回娘家,老太太不让我回。这背后说不定也有老头子的授意。
老头子控制了他老婆子跟他儿子一辈子,现在想控制我?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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