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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境
北方的暴雪已经下了三天,把废弃导弹基地地变成了一片纯白。顾境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军靴底的冰碴子咯吱作响,战术手电的光柱穿透风雪,照亮前面被冻住的铁丝网——网上挂着些破碎的军绿色布料,布料纤维里冻着暗红色的冰,是血在低温下的凝固态。
他的军用匕首别在腰侧,刀柄被体温焐得温热。这把刀跟着他走过了十几个副本,刀鞘上的划痕里还嵌着“万魂主宰”的黑色晶体粉末,每次握住它,指尖都能感受到细微的震动,像是刀本身还残留着战斗的余温。三天前温叙去南方追查植物共生体时,曾用藤条在他刀鞘上缠了圈蓝光,现在那层光膜还没散去,在暴雪里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条不会褪色的护身符。
【系统提示:检测到T病毒变异体信号!目标“冻眠实验体”位于基地地下三层,特性:能操控低温制造“记忆冰雕”,将目标最痛苦的回忆实体化。】
基地入口的铁门被冻成了块巨大的冰坨,表面覆盖着层乳白色的霜花,仔细看能发现霜花里冻着无数细小的人脸——是实验体的初级攻击形态。顾境没有用炸药,而是将军用匕首贴在冰门上,掌心的信任光粒顺着刀刃注入,金色的纹路在冰面上蔓延,冰层发出噼啪的碎裂声,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的温度骤降至零下三十度,呼出的白气瞬间冻结成冰晶。墙壁上的管道冻裂了,里面的冷却液在地面上汇冰河河,河面上漂浮着些冻僵的“实验体残肢”——它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手指关节被冻得粗大,指甲缝里嵌着冻土,显然是在被感染后还试图挖洞逃跑。
顾境的战术手电扫过冰河中央,那里立着个模糊的冰雕,轮廓像个蜷缩的孩子。冰雕表面的冰霜融化了些,露出里面的细节:孩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小夹克,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面包,脸上的表情是混合着恐惧与饥饿的茫然。
他的脚步顿了半秒。不是因为害怕,是这张脸太像顾盼小时候的样子——那年他刚从战俘营逃出来,带着高烧的顾盼躲在桥洞下,大雪也是这样下,妹妹冻得嘴唇发紫,却把最后半块面包塞给他,说“哥哥吃了才有力气带盼儿回家”。
冰雕突然睁开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喷出刺骨的寒气。顾境迅速后退,寒气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撞在后面的冰墙上,冻出一片人形的白霜。冰雕的嘴巴缓缓张开,发出孩童的声音,却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哥哥,我好冷……你为什么不回头找我?”
【系统提示:“记忆冰雕”发动精神攻击!目标顾境的“自责情绪”被激活,行动力暂时下降15%!】
军用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金色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寒气。顾境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又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她。”刀刃劈向冰雕的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更多画面——顾盼被环界抓去当实验体时的哭喊、“婚姻围城”副本里她被幻象操控的眼神、“万魂主宰”决战时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这些画面像冰锥一样扎进太阳穴,但他握刀的手丝毫没有动摇。
冰雕在金色火焰中炸裂,碎片溅在地上,化作无数只冰蜘蛛,朝着顾境的脚踝爬来。他的军靴碾过这些蜘蛛,冰碴子嵌进靴底的纹路,发出细碎的声响。通道深处传来冰层破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
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是个巨大的冰窖,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个被冰封的身影——是“冻眠实验体”。她的身体被无数根金属管贯穿,管子里流动着绿色的冷却液,头发在低温下冻成了白色的冰丝,垂落在实验台边缘,接触到地面的地方,长出了细密的冰刺。最诡异的是她的脸,一半是年轻女性的模样,另一半覆盖着冰晶,冰晶里冻着个小小的胎儿轮廓。
【系统提示:实验体“安娜”(原环界研究员,因怀孕被当作实验体)能力解析:1. “冻龄回忆”(能将目标的记忆冻结成实体武器);2. “母性本能”(攻击时会优先模仿目标最在乎之人的声音);3. “低温共生”(与腹中胎儿的T病毒形成共生关系,体温越低,攻击强度越高)。】
顾境刚踏入实验室,周围的冰墙突然亮起,浮现出无数幅“记忆冰画”——有他在战俘营被虐待的场景,有顾盼被注射实验药剂的画面,甚至有“友情背叛”副本里温叙被幻象攻击的瞬间。这些冰画在低温下不断流动,细节越来越清晰,冰墙的温度也随之骤降,呼出的白气在鼻尖凝结成冰珠。
“顾境……” 实验体安娜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是纯粹的冰蓝色,她的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在实验室里回荡,是温叙的声音,带着受伤后的虚弱,“我好冷……你来接我了吗?”
顾境的动作明显顿了半秒。不是因幻觉觉有多逼真,是这声音让他想起“废弃医院”副本里,温叙为了掩护他被育婴母体的毒液溅到时,也是这样忍着痛说“我没事”。他的指尖微微收紧,刀柄上的蓝光突然变得明亮,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别被她骗了。” 温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她在模仿我的声线频率,你刀鞘上的蓝光能干扰她的信号。” 三天前出发时,温叙在他的通讯器里装了个“频率校准器”,说是“怕你被哪个副本的幻象骗了”。
顾境的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军用匕首上的金色火焰暴涨:“这点小把戏,还不够看。” 他迎着冰墙上射出的冰锥冲去,刀刃劈开那些由记忆凝结的武器,金色的火焰在冰窖里留下一道道燃烧的轨迹,融化的冰水在地面上汇成溪流,溪流里漂浮着冰画的碎片,很快又被低温冻结。
安娜的身体突然从实验台上坐起,贯穿身体的金属管全部断裂,绿色的冷却液喷溅在冰墙上,瞬间冻结成无数把冰刃,朝着顾境射来。“你把她留在南方,是不是怕她拖你后腿?” 她的声音变成了顾盼的童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就像当年把我丢在实验室一样?”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针,刺中了顾境最隐秘的自责——每次让温叙单独行动,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想: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她比自己弱?是不是害怕看到她受伤时的无力感?这些念头在低温下被无限放大,让他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冰刃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低温让血液瞬间凝固,没有流血,但刺骨的疼痛却异常清晰。顾境猛地咬了下舌尖,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看到冰墙上温叙的冰画正在变化,不是被攻击的样子,是她在“戒同所”副本里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是“古宅悬案”里她用藤条为他包扎伤口的侧脸,是每个副本里她从未动摇过的眼神。
“我们从来不是谁拖谁后腿。” 顾境的声音在冰窖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军用匕首突然转向,金色火焰不是劈向冰刃,而是射向安娜脚下的冰面。冰层炸裂的瞬间,他看到了实验体的核心——不是她的身体,是腹中胎儿的冰雕,里面流动着最浓郁的T病毒能量。
安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突然膨胀,头发化作无数根冰丝,将顾境缠在中央。“你不懂失去的痛苦!” 她的声音混合着无数个实验体的哀嚎,冰丝越收越紧,开始渗入顾境的伤口,试图冻结他的血液,“留着回忆只会更痛苦,不如和我一起冻在这里!”
顾境没有挣扎,反而将信任光粒全部注入军用匕首,刀刃贴着冰丝蔓延,金色的火焰顺着冰丝烧向安娜的身体。“回忆不是痛苦的根源。” 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温度。”
当金色火焰烧到胎儿冰雕的瞬间,安娜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挣扎。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温柔,像是母性本能暂时压制了T病毒的狂暴。她的身体开始快速结冰,最终化作一座巨大的冰雕,保持着怀抱胎儿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冰窖里的温度开始回升,冰墙上的记忆冰画渐渐融化,露出后面的金属墙壁,上面刻着无数个实验编号,每个编号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十字,是安娜生前为逝去的同伴做的标记。
顾境的手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能活动。他走到冰雕前,军用匕首轻轻碰了碰安娜的冰手,那里的冰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照片——是安娜和个穿军装的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基地外的蓝花楹,和温叙在植物园找到的照片很像。
通讯器突然震动,是温叙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下雪了?” 后面跟着个藤条缠绕匕首的表情。顾境低头看着自己刀鞘上还在发光的蓝光,手指在通讯器上敲出回复:“快停了,明天回去。”
发送完毕,他将军用匕首收回鞘中,刀柄上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暖得像温叙的藤条缠绕时的触感。基地外的暴雪果然开始变小,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进来,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的林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是春天快要到来的声音。
顾境踩着融化的雪水走出基地,靴底的冰碴子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个被温暖融化的碎片。他知道,那些冰封的回忆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但只要身边有能一起融化冰雪的人,再冷的冬天,也会有迎来春天的一天。
匕首上的温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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