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故人
巴图带着粮食刚回本阵没片刻,左贤王的亲卫统领便骑马赶来,手持马鞭,指着他的鼻子吼道:“王上命你半个时辰内带部进攻,为何一再拖延,你不怕军法处置吗!”
“急什么?”巴图将粮袋丢给身边亲信,亲信闻到袋中的粟米气息,将信将疑地将粮袋打开,看着袋中金黄的粟米瞬间直了眼睛。
“弟兄们刚吃口饱饭,总得缓口气才有力气攻城吧?”巴图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粟米饼,仿佛是咬了一口亲卫统领的肉。
他看也不看统领一眼,回头对自己的心腹道,“分下去,先吃饭。”
亲卫统领虽不耐烦,却也看着巴图部下狼吞虎咽的样子没法发作,只能撂下句“再给你一炷香”,骑马回主营复命。
巴图趁这功夫,把亲信叫到帐边细细吩咐:“等会儿攻城时,你带左翼的人先冲,到坞堡百步外就往回撤,引左贤王的主力跟进,待你抽刀,我便调转方向打阿史那那老贼。”
巴图刚跟亲信交代完部署,就见帐外的巡逻兵与一个灰袍人低声争执,两人立时收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此人面善,巴图想了想,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抬手示意让那人进来。
那人似是跟在崔珩身边的人,巴图心里清楚崔珩定是看出了端倪,想过来探底。
灰袍人走进帐内,先瞥了眼桌上吃了一半的粟米饼,又看了看巴图紧绷的侧脸,压低声音道:“我家主子问将军突然手中有粮,可不是跟坞堡里的人有了联系?若将军愿与他联手,等破了坞堡,左贤王的粮草兵马分将军一半,他只需留下崔明砚的性命。”
巴图冷笑,自他入左贤王麾下,便知道崔珩长袖善舞,靠着给阿史那出谋划策,在夹缝中求得生存。
如今见势不妙,这是想拉拢他,又想着双面下注了。
巴图喝道,“告诉你家主子,我巴图只认实打实的好处,不认这种两面三刀的勾当!让他自己玩去!”
灰袍人被这当头棒喝吓得脸色一白,便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偏营走去。
巴图望着他的背影,对心腹道:“崔珩已倒是耳目聪明,定是看出不对了,盯着他点,别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此时,土坡上的盛闻亦已经做好部署。
景破蛮带二十个牧民和十个亲卫,绕到左贤王主营后方,用巨石堵住退路。
宁直带一队人守在东侧,等巴图反戈就冲出来夹击,盛闻自己则带着碧儿姬、尉迟苹和剩下的亲卫,在坞堡正门不远处埋伏,等守军开门就接应。
盛闻刚部署完,在心中思索着还有何纰漏,宁直远远地冲他吹了个口哨。
“刚眼线来报,崔珩在偏营里清点了金银财宝,还让亲信备了两匹快马。”宁直道,“怕是看出了什么,知道左贤王要撑不住了,想溜。”
盛闻端起千里镜眯起眼睛,顺着宁直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偏营门口有两个人正牵着马等候。
崔珩用布巾蒙了面,背着个沉甸甸的包袱从帐里出来,神色慌张却动作麻利,显然是早有准备。
盛闻咂了咂嘴,崔珩这种行为和现代那些明星有何区别?除了那些火遍半边天的顶流,一些小糊咖在机场捂着口罩墨镜,生怕有人追一样。
若是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谁知道他们是明星啊?
盛闻对碧儿姬道,“你带两个护卫去追,别杀他,留活口,他再清楚不过左贤王和崔氏的勾结,说不定还能挖出卢玉成与振远的线索。”
碧儿姬应了声,翻身上马,带着护卫追了上去。她常年走商队,熟悉草原地形,很快就抄近路拦住了崔珩的去路:“崔公子,跑什么?太子殿下还没请你喝茶呢!”
碧儿姬拦在崔珩马前,崔珩眼底的慌张一闪而过,随即勒住马,冷笑道:“碧儿姬,你拦我去路,是想帮左贤王清理异己?”
碧儿姬同崔珩曾于清华园有一面之缘,如今两人身份立场大变,碧儿姬面带一股如水的沉静,浑身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气场。
说句夸张的话,现在大半个西域均在碧儿姬的商队掌控之下,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辗转变卖的普通胡姬。
“少装糊涂。”碧儿姬抽出弯刀,直指崔珩的胸口,“左贤王的主营都快被烧了,你带着金银跑什么?”
碧儿姬的弯刀直指胸口,崔珩却没再硬撑,反而松了缰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碧儿姬…老师,当年你我清华园一见,我便觉得你眼有锋芒,非池中之物’,如今果然应验,只是你确定要抓我?”
“我兄长崔明砚在坞堡里藏着与卢玉成的密信,只有我能让他交出来。你抓了我,这东西就永远石沉大海,太子殿下拿什么查振远号的线索?”
碧儿姬眼神微动,崔珩一开口便想用“关键筹码”拿捏局势。
但她早按盛闻的吩咐留了后手,语气依旧沉稳:“卢玉成已是瓮中之鳖,密信太子殿下自有办法拿到。我只问你,你带着金银跑,是想投靠卢玉成,还是想趁机吞了左贤王的军饷?”
崔珩见碧儿姬不上套,转口道,“我自是想去找卢玉成对质,他答应帮我崔氏复起,却暗中让振远的人截我们的兵器,这口气我咽不下!”
“对质需要带两匹快马和满包袱的金银?”碧儿姬冷笑,突然抬手指向崔珩身后,“你看那是谁?”
崔珩下意识回头,碧儿姬身后的护卫立刻扑上来,趁其分神将他按在马背上。
这样下作的招不用说,定是太子教的。崔珩挣扎着嘶吼道:“碧儿姬,你敢阴我!”
“彼此彼此。”碧儿姬让人用布堵住他的嘴,押着他往土坡走。
崔珩被押到盛闻面前,盘膝而坐,一时相对无言。
宁直自觉地转身,清点人马准备组织下一波进攻了。
盛闻想了想,“今天天气不错,吃了吗您?”
崔珩镇定地道:“殿下,我与左贤王只是合作关系,他让我帮他收拢散兵,我可没参与他的谋反大计。”
“如果你坚持把这个称作谋反‘大计’,我就没法给你留全尸了。”盛闻道,“哦?那你派手下找巴图,说要分粮草,救崔明砚,也是左贤王让你做的?”
崔珩:“我是想离间巴图和左贤王,帮殿下破局啊。”
“帮我破局?”盛闻笑了笑,“崔明砚在坞堡里快不行了,你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反而想着溜,这也是帮我破局?”
提到崔明砚,崔珩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景破蛮适时开口:“崔明砚手里有你和左贤王勾结的书信,还有卢玉成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里应外合炸毁宫城的计划,你还要狡辩吗?”
崔珩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我与崔明砚合谋,勾结左贤王、联络卢玉成,都是真的。但你想让我指证他,或是把罪名推给卢玉成,却不可能。”
盛闻挑眉,有些意外他的坦诚:“你倒干脆。既然承认合谋,为何要跑?”
“跑?不是我怕了阿史那,是不想做草原野狼的陪葬品。”崔珩冷笑,“他刚愎自用,阿史那被围住大雍皇帝的大好形式蒙蔽了双眼,以为只需再靠一丝蛮力就能攻进坞堡,实则早被殿下你牵制住了。”
“我带着金银走,是想留着本钱,待你和左贤王两败俱伤,再带着我兄长和密信去见卢玉成。”
“毕竟,我和兄长的目的是光复崔氏,不是陪阿史那送死。”
“兄长早算到卢玉成与盛闵面和心不和,他们一个想借宫变夺权,一个想靠伪身份上位,迟早会反目。”
“我们留着与他们的密信,就是为了将来能拿住他们的把柄,逼他们兑现复崔氏的承诺。”
盛闻不动声色,用手指敲了敲侧脸,崔明砚虽体弱快死了,但他绝不会认怂。
他在坞堡藏密信,不是为了认罪,是为了让我拿着它完成崔珩的谋划。
若崔珩能活下来,崔氏就有希望,若崔珩死了,崔明砚也定然有后手,让他们继续跟卢玉成、盛闵周旋。
盛闻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道:“你倒真是条硬骨头。但你该知道,左贤王已被我困住,你手里的本钱早就没用了。”
“未必吧。”崔珩抬起下巴,“卢玉成即将炸毁宫城的炸药库位置,也知道盛闵派去青屿寨接应振远号的人是谁。”
“这些,殿下不想要吗?”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不会白说。我要殿下保证,崔氏妇孺不伤分毫,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发誓从此不再踏足中原,绝不再与大雍为敌。”
“你所说的这些,我想查清,只是时间问题。”盛闻摇了摇头,“这些本钱可不够买你的命,崔珩,你不老实。”
崔珩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以太子的眼线布局,炸药库和接应人的下落迟早会查出来,他刚才抛出的,不过是试探底线的敲门砖。
“殿下要什么才够?”他抬眼,眼底的锋芒收了几分,却多了些实打实的凝重。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