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帝国

　　寅时三刻，燕山口营寨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残破的寨墙上，偶尔闪动的火把照亮了守军疲惫的面容。靺智寰与□□布和朝鲁站在帅帐内，沙盘上的灯火映照着他们凝重的神色。

　　"我军现存四万三千七百余人，其中骑兵一万二千，步兵两万八千，伤兵三千余。"靺智寰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划过唐军设下的重重防线，"张寿昌的十余万河北军正面布防，凤天翔的两万余凤家军和老将李兴魁的一万余振武军扼守左翼，菲尼克斯的两万余罗马归化军和女将潘秦玉的两万兴国军封锁右翼，另有数万成德军、横海军、卢龙军等随时策应。"

　　□□布和朝鲁倒吸一口凉气："约二十五万大军围困，这是要让我们插翅难飞啊。"

　　靺智寰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取出一张绘在羊皮上的精细地图："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用唐军最擅长的兵法来对付他们——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径："松漠府距此二百三十里，其间要经过黄水、狼牙谷、飞云隘三道天险。唐军定然以为我们只会夜间突围，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

　　"白日突围？"□□布和朝鲁愕然，"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非也。"靺智寰轻笑，"这几日我故意让士兵夜间喧哗，白日却异常安静，就是要让唐军以为我们只在夜间行动。待他们习惯这个规律后，我们偏要在辰时造饭，巳时拔营，大张旗鼓地向北行进。"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斥候统领掀帘而入，单膝跪地："禀报二位大帅，唐军凤天翔部已向东南方向移动三十里，似乎在防范我军从那里突围。"

　　靺智寰与□□布和朝鲁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诧与庆幸。

　　"看来唐军中有高人。"靺智寰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

　　他快速在沙盘上划出三条迂回路线："今夜子时，□□布和朝鲁率八千精锐，携带全军旌旗，多备火把，大张旗鼓地向东南突围。记住，要做出主力突围的架势，但接战即走，不可恋战。"

　　"那主力何在？"

　　"主力分作三路。"靺智寰的指尖在沙盘上移动，"我亲率中路一万五千人，走猎户小道；左路由副将率一万二千人，沿黄水河谷潜行；右路由你的副将率八千精锐，穿越鹰愁涧。三路大军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黄水北岸汇合。"

　　□□布和朝鲁仍有疑虑："若是唐军识破此计？"

　　"所以我们要做得天衣无缝。"靺智寰眼中闪过决然，"将营中所有旌旗、战鼓都交给佯攻部队，再驱赶所有备用战马随行。要让唐军哨探看到，我们连炊具都在收拾，这是在做最后的突围准备。"

　　是夜子时，燕山口营寨突然火把通明，战鼓雷动。□□布和朝鲁率领八千精锐，打着全军所有的旗帜，浩浩荡荡地向东南方向杀去。马蹄声震天动地，远远听去确似数万大军在突围。他们故意让士兵大声呼喊，制造混乱，甚至还点燃了几处废弃的营帐，让冲天的火光更添声势。

　　唐军帅帐内，张寿昌与诸将正在商议军情，忽闻警讯，立即登高远望。

　　"果然不出所料。"张寿昌捋须道，"靺智寰这是要拼死一搏了。"

　　菲尼克斯却皱眉道："声势虽大，但总觉得有些蹊跷。敌军若是真要突围，为何要大张旗鼓？"

　　蓟州女刺史穆溪兰轻声道："或许这正是靺智寰的高明之处。他料定我们会生疑，反而利用这一点。"

　　就在唐军众将犹豫之际，东南方向的战事已经打响。□□布和朝鲁率领的佯攻部队与凤天翔的凤家军激烈交战，箭矢如雨，杀声震天。

　　而此时，靺智寰亲率的三路主力，已经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寨。他们人衔枚，马裹蹄，马蹄用粗布包裹，沿着猎户踩出的隐秘小径，向北方疾行。每个士兵只携带三日干粮和必要的兵器，连生火的炊具都舍弃了。

　　寅时三刻，当前方传来□□布和朝鲁部与唐军激战正酣的消息时，靺智寰立即下令加速行军。山路崎岖，不时有士兵失足跌落山崖，但整支队伍仍然保持着惊人的行军速度。

　　"传令下去，全军轻装简从，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黄水。"靺智寰对亲兵吩咐道，"告诉将士们，过了黄水，就有生机！"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燕山口时，唐军哨探终于发现了异常。

　　"报！"斥候飞马来报，"敌军营寨异常安静，连巡哨的士兵都不见了！"

　　张寿昌脸色骤变，亲自策马前往察看。只见远处的营寨死气沉沉，寨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面破败的旗帜在晨风中飘荡。

　　"中计了！"张寿昌猛地一拍马鞍，"速派轻骑追击！传令全军，立即开拔！"

　　然而为时已晚。靺智寰率领的主力已经走出八十余里，进入了燕山深处最险峻的地段。他们选择的行军路线极为隐蔽，多是连当地猎人都很少行走的小道，极大地延缓了唐军追击的速度。

　　已时一刻，□□布和朝鲁率领的佯攻部队在完成使命后，突然转向西北，迅速摆脱了与唐军的接触。这支精锐骑兵行动迅捷，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好一个金蝉脱壳！"张寿昌在得知真相后，不禁感叹，"这靺智寰用兵，果然神出鬼没。"

　　菲尼克斯建议："是否继续追击？"

　　张寿昌沉吟片刻："敌军既已突围，我军当乘胜追击。传令全军，立即开拔，目标松漠府！要让这些蛮夷知道，大唐天威不容挑衅！"

　　二十五万唐军随即开拔，浩浩荡荡向北追击。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展现着大唐帝国的赫赫军容。然而当大军抵达黄水河畔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将领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对岸旌旗蔽日，营寨连绵数十里，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成千上万的帐篷如同雨后蘑菇般遍布原野，巡逻的骑兵队伍往来不绝。更令人心惊的是，河岸上已经筑起了坚固的营垒，瞭望塔高耸，箭楼林立。

　　斥候飞马来报，声音带着颤抖："禀报各位将军，松漠府室韦可汗莫贺咄铁勒、靺鞨可汗苏鲁猛可、奚族库莫奚岱可汗亲率四十万大军已抵达松漠府！其中骑兵十五万，步兵二十五万，另有攻城器械无数！"

　　张寿昌立即下令全军在黄水河南岸扎营，与对岸的草原联军形成对峙之势。唐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在河岸沿线构筑起坚固的防线，营寨井然有序，鹿角重重，壕沟深深。

　　"四十万大军..."菲尼克斯望着对岸密密麻麻的营寨，眉头紧锁，"看来草原三汗基本上是倾巢而出了。"

　　穆溪兰轻声道："我军长途奔袭，已是人困马乏。敌军以逸待劳，又据险而守，此时贸然渡河恐非良策。"

　　耶律布日古德补充道："而且现在即将入夏，黄水河水势正急，渡河难度很大。"

　　就在这时，对岸突然鼓声大作。只见三位可汗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出现在黄水河北岸的高地上。室韦可汗莫贺咄铁勒身着金狼皮大氅，靺鞨可汗苏鲁猛可披着黑熊皮战袍，奚族库莫奚岱可汗则穿着绣有雄鹰的锦袍。在他们身后，靺智寰与□□布和朝鲁赫然在列，正在向三位可汗汇报着什么。

　　"传令各军，严守营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张寿昌沉声道，"立即八百里加急向朝廷禀报军情，请求指示。"

　　对岸的草原联军显然也注意到了唐军的动向。只见营寨中不断有部队调动，在河岸沿线构筑起更加坚固的防线。双方隔河相望，战云密布，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凤天翔望着对岸的阵势，握紧佩刀："三位可汗亲征，看来是要与我大唐决一死战了。"

　　老将李兴魁叹道："统一之路，从来都不会平坦啊。"

　　张寿昌保持着冷静："敌众我寡，又据险而守，不可贸然进攻。待朝廷旨意到来，再作打算。传令下去，加强巡逻，严防敌军夜袭。"

　　黄水河畔，二十五万唐军与四十万草原联军隔河对峙，战局一时陷入了僵持。河面上，偶尔有探马的小舟划过，激起层层涟漪。两岸营寨中的炊烟袅袅升起，在秋日的天空中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画卷。而在遥远的长安城，一场关于是否继续北伐的朝会，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大唐的统一之路，正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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