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垂青[快穿]

　　室内的绒灯罩子里细腻地散发着黄光，倾洒在桌台，使得入眼的环境都泛出莹润的玉石光。

　　咖啡店的客人不多，只有门开合时风铃的清脆响动，一切都是很静谧的。

　　林青随手将昏迷的浪漫傀儡师丢在门外，把殉葬玫瑰收进命运魔方里，才抬步悠闲地进门，不管身后急忙从天上扑下来扶同伴的鸟人。

　　玩世不恭已经在前台点好茶了，他回头看看不理睬身后一片狼藉的林青，颇觉有趣地笑笑：“你拿走傀儡师的命运道具，他以后就只能做个活在神城的凡人了。”

　　“他应得的。”林青显得不是那么好脾气，也向店长点了咖啡。

　　店长是个强壮的卷发留须男人，收了命运之力后，愉快地做起手磨，即使听到了玩世不恭和林青的闲聊，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看样子说不定也是个命运之神。

　　玩世不恭和林青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坐下。

　　“所以我才喜欢莫拉，”玩世不恭意指刚才的店长，“他什么都不管，活得超脱，这也是我梦想的生活状态。”

　　即使他这样说，林青看着他的目光仍然充满谨慎。

　　没办法，看到能操控时间的人，无论谁都要大吃一惊继而提心吊胆。如果把神的战斗力分成三六九等，掌握了规则之力的神必然是第一等，而在其中，又以不可触摸的事物为最，比如火元素、风元素，但在基本元素之上，还有无形的王者——时空。

　　店长把两人的茶和咖啡都端了过来，玩世不恭接过蜂蜜绿茶后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你，莫拉”，就把茶杯捧在手里，认真地看着林青的眼睛说：

　　“初次见面，我是雷与时间之神，代号玩世不恭，你叫我玩爷或者玩哥都可以。”

　　林青没有正式代号，他还是黑户，虽然对命运主城没什么好感，玩世不恭的态度却久违地让他感受到诚意。

　　“你好，我叫林青，你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叫林青，”玩世不恭笑了笑，目光对着林青的面容，出现了几分唏嘘色彩，“其实我已经见过你好多回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实际上我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打算亲身见你。”

　　“克苏鲁俱乐部的那群人欠过我人情，是我让他们帮忙找你，没想到他们人是找到了，却以为我是和你有仇……怎么说呢，你刚进命运主城可能还不了解，这里的人一般说起‘给我找人’，就是找到人算账的意思，这真是个大误会，怪我没说清楚。”

　　“所以呢？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林青也不想再谈这群克苏鲁人给自己造成的麻烦，既然是误会，冤有头债有主，只要玩世不恭给出相应的赔偿，他可以和平结束。

　　“嗯……”

　　玩世不恭望着墙上的吊兰思忖片刻。

　　“我还你一个人情，然后，我们来一次相互解答疑问的友好环节，这件事就到这里，如何？”

　　林青笑了声：“人情？你的人情有什么用？”

　　“啊呀，”玩世不恭深深叹气，“我真是好久没被人嫌弃过了，你的世界里人不是都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吗？我给你的是最有分量的一句话。我的人情有什么用？他们那群新委员会最近搞出了个叫天榜的东西，我在上面勉强排到第一名吧。”

　　“这座城里人人都认识我，你随便在街上逮个人问他：玩世不恭的人情要怎么用才能最大化啊？他们会给你答案的，我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我。”

　　林青抿了口咖啡，有点想笑。

　　他发现玩世不恭似乎是个话痨。

　　“比如做世界任务做到一半，发现无法完成，让我暂停时间或者倒流时间让他们能够再来几次……”

　　林青本来还含笑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这样的事你也能做到？”

　　“能啊。让命运道具传个讯给我，我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做，毕竟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切入子世界的任何时间点来帮你。”

　　玩世不恭两手合握着茶杯，嘴巴说个不停，根本没时间喝。

　　“再比如工会大战想胜出，或者得罪了委员会，正在逃避追捕，不就需要战力了吗？我实力很强的，我想打赢什么团体，或者包庇什么人，几百个神都拦不住我。”

　　林青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疯狂，不仅是奇葩的命运主城，更是眼前的这个奇葩人。

　　他试探着问：“金色委员，五星上神能打得过吗？”

　　“金色？”

　　玩世不恭嗤笑：“那是最早那批老古董，固步自封，实力降到天榜几百几千开外，还嘴硬想要保持曾经的地位合尊严，才搞出来的玩具罢了。至于五星上神，一个资历的牌子，更多是荣誉象征吧。”

　　“不过能成为五星上神的金色前置位委员也就两三个，个个都是功劳赫赫的老辈，现在都退休游山玩水去了。”

　　玩世不恭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有韵味了：“你不会是得罪了他们吧？那可要有意思了。”

　　林青阻住话头：“我就问你打不打得过。”

　　玩世不恭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几眼，才缓慢地点点头：“可以。”

　　自从出了天榜，整座主城里再也没有人敢怀疑玩世不恭的实力，林青是头一个，不过这种不媚官方的精神，他还是很能欣赏的。

　　“那我接受你的条件，问吧。”林青知道所谓的友好交流环节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但他也挺好奇，他有什么知道的事情是玩世不恭想要知道的。

　　谈及正事，玩世不恭脸上的情绪就收起来了，变得十分严肃。

　　“我正在攻略你的世界，但你的世界非常不稳定，且时空错乱，让我抓不住重点。我想知道你死亡前的心情，你活成那个模样的真实目的，以及你曾经的心愿。”

　　这句话仿佛利箭，突兀地扎破了虚幻的水泡。

　　林青浑身一颤，蒙在命运主城面部的轻纱在此刻才终于向他掀起了一角。

　　“方便让我先问吗？我想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才能回答你。”

　　林青轻声说。

　　玩世不恭见他的表情，与自己同等的肃穆，便道“好”。

　　“这些世界都是命运之神生前经历的世界，却像游戏一样被存档，被反复攻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青的命可不好。

　　不仅是原生家庭的缺失、童年时期的霸凌，还有社会前辈的欺骗、同性恋情的伤害。

　　如果玩世不恭真的是一个像他自我介绍那般的强者，是个梦想闲云野鹤的人，甚至，非常可能是一个异性恋者，为何还要执着于攻略他的命运？

　　况且，他的世界里真的没什么强大的能力，和那些妖魔鬼怪的玄幻世界比起来，差得远了。

　　玩世不恭愣了两秒，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攻略我的世界？”

　　“因为你出现了，你既然出现了，说明它有漏洞。如果不尽快攻略它，它的不稳定会给命运之轮造成影响。”

　　“一个世界的漏洞，会对命运之轮有什么影响？”

　　“影响齿轮，”玩世不恭正经起来，右手放开茶杯在半空比划，“你可以把命运看作星海那样繁多的齿轮相互合作，严丝合缝地转动，引导出的一条编织轨迹，每个世界的绢布都通过许多丝线挂在不同命运齿轮上，当所有相应的齿轮正确转动的时候，就会编织出美丽的图案。”

　　“不同的神对你的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不同的描述，但我的描述，绝对是最贴近事实机制的那几个描述之一，因为我掌握了时间的规则，我就是通过这个想象出来的机制，来准确地使用时间的。”

　　“暂停牵挂着一个世界的所有命运之轮，这个世界就会暂停。”

　　“但是，暂停往往引起这些轮子上牵挂的其他世界的错谬，每当暂停一个世界，就会引起连锁反应，造成其他世界出现漏洞，这些世界的漏洞会体现在织布上。”

　　“突然的空白；”

　　“没有织线的一个黑洞；”

　　“人物A的命运织到了B的脚下；”

　　“这些乱的线，越聚越多，反向影响了齿轮的转动，让它们卡在漏洞上织不下去，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命运之轮体系你传我我传你，久而久之所有的世界都会崩溃，都会乱套。所以我们必须不停地修复这些世界的漏洞，给出全新的攻略解法，让它们能够勉强拼合在一起，顺利地运转。”

　　“哪里的洞开始拉扯大了，就去缝补哪里，期间造成别的世界的损毁，也没有办法，只能趁机在漏洞里招募新的命运之神，让他也来做勤奋的瓢虫，和我们一同织布。”

　　林青寂静地坐着。

　　玩世不恭明白林青受到了冲击，这套理论是他自己的，他没有对外人讲过。

　　每个神都会逐渐得出一套理论来慰藉自己永远无法结束的工作，他即使是天榜巅峰，也只是芸芸众神的其中一员，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林青忽然开始低笑，玩世不恭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像受罪的无辜者。

　　“所以命运只是轮子的织布么，只有神玩着织线，而被牵引的人对茫然宏大的世界一无所知。”

　　“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玩世不恭稍作劝慰。

　　在林青的衣兜里，安静的命运魔方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林青心脏的滚烫情绪。

　　红热的，像火炬一般。

　　当神编织的时候，原世界的“林青”会无数次和男友恩爱，会因为错误的选择更加头破血流，会伤害他人，或者被他人伤害。

　　那些不是“林青”的人，不知道编织的事情，他们只是被影响着，更悲惨或者更幸运地活了一世。

　　这是应该的？

　　这是不能更改的？

　　林青很偶然地想起原世界时，他经过草地，抬脚躲开的一朵蘑菇。

　　这是非常微弱的记忆了，人只能在完全巧合的情况下，能够再从大脑中翻找出来。

　　他想问玩世不恭有没有踩那朵蘑菇。

　　但这，对玩世不恭来说，并不重要的。

　　大学的男友和他过了三年，在男同中这是很漫长的时间了，虽然他们关系一直都不太理想，但也有细小的感人碎片穿插在生活的缝隙中。

　　玩世不恭会选择在毕业典礼那天去啤吧，和男友喝到酩酊大醉，用糖纸扭成戒指戴在彼此的手上吗？

　　“玩世不恭，谢谢你想攻略我的世界，”他说，

　　“但那是我的人生啊。”

　　玩世不恭英俊的五官有些迟钝，半晌反应过来：“你不也像我这样攻略其他神的世界么？有漏洞就得补上，而原主人又不能回去，所以，只能让别的神补……”

　　玩世不恭陡然停止了有些干哑的喉咙，他看见林青的眼底好像有细碎的水迹。

　　“……好吧，你比我想象地更在乎这个，但……”

　　“没关系，”林青强忍着无形的心痛，“跳过这个话题吧，我们尽快交换想要的信息，然后结束今天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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