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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红星”的诞生
我回去以后就写了辞职报告，然后我又去开了一张为期三个月的病假条。不过直到第二天上班进了办公室，我还没拿定主意应该先交哪一张。
这一天防疫站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我知道，底下的议论肯定是不少的。很多人都等着看，“陈书记勇斗郭癞子”会斗出个什么结果来。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老岳到我办公室来了。他跟我说，今儿还没到上班的点儿，郭利用就到了办公室，而且打水扫地还很勤快，闹得同事们都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他忙活完之后就坐那看报纸，老老实实一上午没动地方。
老岳很奇怪，我更是奇怪。思来想去，这只能有一个解释：市长舅舅张君游骂他了，因为他闹得太离谱。
这其实并不是好兆头。对于张君游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主要是听阎知薇说的。阎知薇的评价是：此人有点阴。郭利用这件事让他大丢脸面，他不大可能善罢甘休。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等着他的报复，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跟嘉安“官场”一刀两断！
自己琢磨好了之后，我去了李刚的办公室。我将辞职报告和病假证明一块都给了他。
李刚极力劝我，说子华你别这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哪天我去见见张市长，我把事情好好解释一下，他是领导干部，他的素质比我们都要高。你别把他想得……
我打断李刚话说：谢谢你李站长。跟你说句实话，我确实是干够了。辞职报告麻烦你递到局里去。他们肯定不会马上就批的，像你说的，他们应该还有点基本的“素质”。他愿意什么批就什么时候批，反正我先歇病假。你不用照顾我，工资奖金该扣就扣，怎么跟下面解释都随你。
看他还要劝我：我笑笑说：我都跟我家启明商量好了。你放心，不当官了，我可能混的比以前还好呢。
我从刘毅的公司找了一辆车，去了楚渊市。
楚渊是个地级市，原来以传统手工业闻名。魏（州）楚（渊)支线铁路通车后，工业经济发展极快，城市规模也不断扩大。市内新建的新华、东方、南江三条大道，两边高楼大厦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俨然也是“准大城市”的模样了。
尽管拿着市区地图，我和司机还是走了不少冤枉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位于西北郊的清平街。那条街的尽头有个小院子，院内有一幢五间的小瓦房，院门口挂了一个方形木牌，上面写的是：“清平街运输服务部”。这个地方离铁路货场很近，不时能听到火车的鸣笛声。
在房子门前，我第一次见到了李东阳。当时我往里走，他往外走，我俩走个对面。
李东阳三十七岁。瘦高个，细眉大眼，肤色白皙，很有点女人气。乍看没什么特色，但我小姑跟我说，此人不可貌相。
李东阳是我小姑的“五大金刚”之一。原来是瑶华公司的经营科科长，因为跟罗宪、刘世瑜不和，自己坚决要求辞了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小姑手下的人都自视甚高，互相瞧不起。罗宪、刘世瑜、老向、小严，都是一个人一个心眼。不过上面有我小姑“调合”着，平时还能和平共处。就是这个李东阳，跟那几个人都闹不来。
李东阳出身城市贫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是在叔叔家长大的。后来上过技校，从技校出来进了楚渊建筑五金厂当工人。前些年这个厂子因为亏损停工，工人自谋出路，因为李东阳的叔叔是我小姑父的同事，所以我小姑父介绍他进了瑶华公司。
这个清平街运输服务部，也是我小姑投资设立的。李东阳虽然跟那几个人一直闹矛盾，但对我小姑却是忠心耿耿。我小姑也很信任他，便拨了一笔钱，让他回原籍搞运输服务部，并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楚渊寻找商机。因为我小姑想在楚渊开一家瑶华的分公司。
我从没见过李东阳，李东阳也从未见过我。但是门口相遇的第一眼，我俩都认出了对方。李东阳认出我，自然是因为我跟小姑长得相似；我认出李东阳，则完全是一种直觉。
我俩在那个简陋的小办公室里坐了二十分钟，李东阳就领我出来，从旁门进到了隔壁的大院子。那个院子就是停产已经三年多的“楚渊红光建筑五金厂”。李东阳的“服务部”，就在厂子的“隔壁”。
偌大的厂区内一片荒凉景象，很多地方的野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厂区南角有个三层的办公楼，李东阳领我走上楼顶，俯瞰整个厂区。
这个红光建筑五金厂原有三百多工人，就规模说来是个小厂。但是因为地处郊区，所以当年建厂的时候占了相当大的一块地，光是三趟厂房的面积就有四千多平米，另外还有操场、仓库、水塔和一座两层的宿舍楼。李东阳指点着说：陈董你看，厂子南墙外就是楚渊钢厂的铁路专用线。钢厂效益不好，这条线路也就车马零落。将来有一天，我们还可以把这条专用线利用起来。
我点点头，问：他们转让的报价是多少？
李东阳说：原来的时候是八百多万，我跟他们一点一点的磨，最后降到了四百八十万。而且他们答应将厂子的三笔债权一同转让，债权总数是二百二十九万。假如我们能要回这笔钱来，那么实际花费就只有二百五十万。
“这么便宜？”我问：“那几笔外欠款是不是很难要？”
“就是。债主都比五金厂厉害的多，最长的一笔都欠了六年了，打官司打了两次，钱还是一分都没要回来。”
我问：“现在的三角债这么多，走正经门路根本不行，咱能不能走点合理合法的歪门邪道？”
李东阳说：“我手下无人。”
我说：“我给你找人。不过，你别指望要回那么多，能要回一百五十万，咱们就知足了。”
李东阳马上说：“那不用你找人。七十九万的价码，我在楚渊能找到人的。”他又补了一句：“花费不了那么多，有那零头的二十九万，我就能把二百万要回来。”
“别闹出事来。”我叮嘱道。
“放心。”他只说了两个字。
我十分欣慰。主要是因为我跟李东阳很对脾气，而且我们十分默契，好多事根本不用说那么清楚，我只要稍微一点，李东阳马上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转一圈之后回到办公室，我问李东阳：“除了钱的问题，你还需要什么？”
李东阳笑道：“除了钱的问题，我都能解决，只要陈董赋予我相应的权力。当然，厂子到手之后，钱也不是大问题，我可以办抵押贷款。现在实际上最大的问题，是未来风险。比如，楚渊西南郊这一带将来能不能列入经济开发区；楚渊新火车站的站址能不能确定；国家宏观经济政策会不会有大的调整等等。这些，我们没有把握，所以我们的投资，有点‘豪赌’的意味。”
我也笑道：“这些都是属于我考虑的问题。钱，除了贷款以外的部分，我给你解决。另外我从瑶华给你调过两部车来，一大一小。瑶华的人，你看好了的，我想法给你调。剩下的，我一概不管了。”
的确，李东阳最担心的问题我都想过了，或者说，我已经请示了后台老板张思静。张思静在上初中的时候，曾经跟着“我爸”到楚渊旅游过，尽管印象不深了，但就是残留的那一星半点，也足以能解除陈子华在此投资的后顾之忧。
见我胸有成竹，李东阳很认真地问：“那您对我的要求是什么？”
我说的很简洁：“三年之内，你保本经营。三年之后我就要利润了。还有，新公司的名字我已经起好了，你照用就是。”
李东阳好奇地问：“叫什么？”
“红星公司。红星，就是过去解放军帽徽上的那个五角星。”
李东阳哈哈一笑：“不错，有气魄。”他随即又说：“不用等三年，一年半之后，我肯定会有利润的。”
从楚渊返回嘉安的路上，我接到了周启明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慌乱：“子华，子华，你这会儿在哪啊？”
我说：“我在汽车上，怎么了？”
“有点事。你能不能赶紧回来啊？”
“我在回来的路上呢。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你回来再说吧。”
“周启明你怎么像个老娘们，到底怎么了？”
“就是，就是庆远原来那个，那个于茗，她，她闹自杀呢。”
“啊！”我大吃一惊，差点把手机扔了，“死了吗？”
“没有没有。就一点点轻伤，没事的。”
我骂道：“周启明你个笨蛋，你不知道先说最重要的呀，你吓死我了。她因为什么呀，因为庆远跟忆华好啊？”
“哎呀，事情比较复杂，你快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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