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异界录

　　祥和堂的新酒卖得极好，尤其是当季主推的梅子酒，最后一批都被预先下了订单，文梓檠琢磨着在院里种些花花草草，下一季试试花酿。
　　不过只卖酒的话业务未免太窄，他还寻思着找个合伙人研究适配的点心。
　　这事儿他就不打算让杜炜晟插手了，就只叫上了司潼出街探店。
　　初夏的阳光算不上灼热，但也晒得人睁不开眼，先前陪司潼走遍了一条街，品尝了各摊各店的小吃，文梓檠现在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歇脚。
　　正好快到法租界，他便提议过去喝杯咖啡。
　　租界内休闲的场所里基本都是洋人，因为不想太惹人注意，两人坐在偏角落的位置，等待上餐的空当，文梓檠听见靠窗那几个洋人的谈话。
　　司潼也想听，但他以前只是在一个位面里恶补了一段时间的英语，后来没机会用，也就渐渐荒废了，想听也没听明白。
　　“他们在说一桩杀人案。”文梓檠低声说道。
　　“是之前巡捕房华人队长被杀的案子？”
　　“不是，这次死的是个洋人。”
　　“我们要去打探一下吗？”司潼用法术溜进去还挺容易的。
　　文梓檠笑他头脑发热，“我们不知内情，无头苍蝇能打探到什么？”
　　咖啡和甜点被送过来，文梓檠将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尝尝，要是觉得好吃，我考虑请个西点师。”
　　司潼其实有些饱腹，看着桌上的几块甜点，难得大着胆子跟他开玩笑，“我本来以为你特意拉我逛街，原来是拿我当小白鼠。”
　　文梓檠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现在是生意人，当然要好好挖掘你的价值。”
　　“明明是压榨剥削，得挂在路灯柱上。”
　　这是司潼以前听过的故事，某国一场大革命后，起义者将官员贵族的尸体挂满了一条街的路灯，后来发展成了一个网络梗，用来讽刺万恶的资本家。
　　“胆量不小啊，和我开这种玩笑。”文梓檠又装恶人脸吓他。
　　不过司潼如今也算是了解他了，知道他实际上没有生气，仍旧用一双笑眸注视着他，“我舍不得挂在街上，还是挂在我们院里的梅子树上吧。”
　　文梓檠语气凉凉，“等回府我就把你先挂上去。”
　　司潼只当听了个略带甜蜜的黑色笑话。
　　忙过了前段时间那一阵，文梓檠现在还算清闲，早早就回了府。
　　司潼说要学习英语，在屋里端端正正地读书看报。
　　文梓檠拿着锄头在院子里翻土，虽然这种苦累活可以让仆人来做，但他闲着也没事，而且他亲自栽种会增添植物的灵气，长势更好。
　　他擦了擦汗，看着开出的一小块地，决定今天就先干到这里。
　　一阵温热的风吹来，梅子树的一片叶子在他眼前飘摇落地。
　　文梓檠抬头，隐约看见被茂盛树叶遮掩的粗大树杈，想起中午在咖啡馆和司潼说的黑色笑话，将锄头一扔，朝常安的住处走去。
　　“麻绳？”常安重复了一遍，满脸疑惑。
　　“对，长一点，还要结实点的木板，工具箱也提过来。”
　　“……少爷，您打算当木匠？”
　　文梓檠不耐烦，这个凡人怎么罗里吧嗦的，“少废话，拿过来。”
　　常安去了仓库，很快将文梓檠要的东西找齐。
　　看着一堆工具，文梓檠表示很满意。
　　常安瞧见院子里开垦的土地，更惊讶了，“少爷，您……在体验生活？”
　　回应他的是立刻关得严实的院门。
　　太阳西移，下午的时光悄然逝去。
　　司潼伸了个懒腰，感到腰背隐隐酸痛，便放下书起身去找文梓檠。
　　一出房门，他就看见文梓檠在树下忙活，一条粗壮的麻绳绕过树杈，直直地垂下来，文梓檠手里拿着铁锤，敲得砰砰作响。
　　司潼慢慢走到他身后，心情复杂，“您真要把我挂上去？”
　　这人一害怕，敬称都不自觉带上了。
　　文梓檠回头，大汗淋漓，笑露一口白牙，“当然，说到做到。”
　　“……反正吊不死我，您想挂就挂吧。”
　　话是这样说，司潼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
　　“过来帮我把多余的木板锯掉。”
　　“……哦。”要挂他还要他帮忙。
　　司潼慢吞吞挪到他前面，拿着锯子按着他的指示锯木头。
　　见文梓檠捣鼓了一会儿，司潼回过味来，“您是在做什么？”
　　“秋千啊，傻小子！”文梓檠固定好绳结和座椅，往下压了压，还算结实。
　　司潼没坐过秋千，只偶尔在公园里见过，见状又欣喜起来，“您为我做的？”
　　“心血来潮。”文梓檠也是第一次做木工活，招了下手，“过来试试。”
　　“好！”
　　司潼小心地坐在小椅子上，谨慎地抓住了两边的麻绳，文梓檠也不敢太用力，就轻轻地推了一下椅背，秋千便前后微微地晃了起来。
　　确定秋千没问题后，文梓檠放了心，抬手抹去脸上细密的汗，突然感觉手心传来细微的刺痛，一看，手心上扎了细小的刺，可能是木板边缘蹭到的。
　　“受伤了吗？”司潼立刻停下秋千起身察看。
　　除了不小心扎到的刺，文梓檠的手心又红又热，好像都要起泡了。
　　“怎么这么严重？”司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方才的喜悦也被心疼取代。
　　文梓檠也很少干粗活，想来是下午锄地导致的，“没事，明天就好了。”
　　“这种事可以让我来做的。”
　　“只是小事。”文梓檠觉得他大惊小怪了，加上身体汗淋淋的有些难受，文梓檠抽回手，“我去冲个凉水澡。”
　　“等等！”司潼连忙喊住他，“先把手上的刺挑了。”
　　“好好好。”这小孩极致关心起来真让人没招。
　　太阳快下山了，外面渐渐暗下来，司潼揪着他的手，捏着一根针帮他挑刺，时不时还将针尖烫一下蜡烛的火舌，谨慎得简直过头。
　　文梓檠看得走神，这小傻子，明明用法术就能瞬间治好的，非在这挑刺。
　　不过还是不提醒他好了。
　　瞧见司潼因为认真而抿紧的唇，文梓檠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自己的牙根，刻意磨去舌尖传递的欲望，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快点，我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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