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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十四
展昭已经陷入深昏迷两天了。
他沉沉阖着双眸，安静的躺着，英挺的五官，不再有灵动的气韵。前两天，春妮在他耳边道沈晗就快回来了，让他一定要坚持，他虽无力说话，但总是轻轻点头，示意心中是明白的。这两天，任是春妮千呼万唤，不再有任何反应。
众人心中皆是焦灼忧急。包拯日夜守在他床边，五鼠和欧阳春虽然明白无济于事，但还是每天为他输入真气，期望能够延续些许日子。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日夜在陈州门，西水门，东水门，陈桥门不懈的守望，如有沈晗的身影，立即携她快马加鞭赶往展昭身边。
是赵虎在陈州门的城楼上发现沈晗的身影的。这道轻盈的绿色的身影骑着一匹白马风驰电掣的扬鞭赶来，脸上的神色焦灼无比，赵虎喜出望外，赶紧从城楼上跑下来，急声呼唤：“小鱼儿！”
沈晗微微一愣，勒住马缰。那马连夜赶路，三日三也未曾歇息，已是疲惫不堪，猛一停下，立刻四肢软倒，口吐白沫，瞬间就倒毙在地。沈晗惊得抱住马脖子道：“赛风！赛风！”不觉流下泪来，这是她在驿站换的第三匹马，前两匹亦是同样的命运。
赵虎牵过一匹马，急忙道：“快骑上，赶往开封府后衙！展大人在等着你！包大人急令，御道虽不容骑马通行，但今日事情危急，一切都可便宜行事！”
沈晗翻身上马，却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这几日目不交睫日夜兼程，体力和精力早已透支，再也无力骑上马去。赵虎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将她托起，置于马上，这才发现她裤子上都是斑斑血迹，原来是这一路上马不停蹄，两腿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她也顾不得和赵虎打招呼，风一般的往开封府衙赶去，到了开封府，急速跳下马来，咬紧牙关往后衙跑去。到了展昭的房间，却见包拯和春妮等人都守在身边，见到她，都慢慢站起身来，眼中皆是不忍之色。
沈晗，给这些眼神吓到了，她顿时收住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他们，轻声的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啦？干嘛这么看着我？”她看见一旁的心莲，立即取出解药，递给心莲：“心莲姐姐，大哥的解药拿到了，你赶紧的去煎，那碧色的花儿是药引！”
心莲捧着药物，悲哀的想着，不知还有没有用？展大人，就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了。沈晗见她呆呆的不动，越发的着急，她本来脾气极好，此时不由生气道：“心莲姐姐，你呆呆的干嘛？快去煎药啊！”
心莲诺诺的应着，提着药包，快步的走了出去。春妮俯下身，轻轻的呼唤展昭，泣道：“师兄，你快醒过来，看看，沈姑娘回来了！你撑着一口气，不就是盼望沈姑娘吧？她回来了，回来了！”
沈晗轻轻的走到展昭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轻声道：“孟姐姐，你声音轻一点，别惊扰了大哥睡觉。大哥累了，让他好生歇着，等到药来了，小鱼儿喂他喝下去，大哥就好啦。”
她神色是如此的平静，淡然，又带着丝丝的甜蜜，孟春妮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包拯也将头微微抬起，让热泪收回去。闵秀秀是第一次见到沈晗，原来是这么一个秀丽可爱的女子，却有着如此坚毅的表情，她也为之感动，那些她以前不能了解的，就在这一刻，仿佛慢慢的明白了。
沈晗慢慢的蹲下来，握住展昭的手，柔声道：“大哥果然守信，坚持到晗晗回来了。晗晗知道大哥言出必行，不愧是南侠。晗晗把药拿回来了，虽然师父有些脾气，但还是疼晗晗的。这药喝下去，忆昔之毒就能解了，大哥，又能帮着大人斩奸除恶了。大哥，你先好好的睡，晗晗知道，大哥累了，大哥这些年夙夜匪懈，殚精竭虑，是该好好的歇歇了。”
展昭平静的躺着，睡颜如孩子一般，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润。沈晗虽然满面风尘，但是双目依旧明澈，未曾有半点尘埃。望着这一双人，包拯心中慨叹，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他做了个手势，众人皆都退了出去。孟春妮不舍的回头一望，却见沈晗坐在展昭床头，对他们的离去视而不见，仿佛天地之间，唯有展昭。
心莲煎好了药，端了过来，同时进来的，还有白玉堂。白玉堂怜悯的温言唤道：“小鱼儿。”沈晗抬头，甜甜的一笑：“白五哥，多谢你照顾大哥，我找到药啦，药喝下去，大哥就好了。闲下来，又能和白五哥到咱们家来喝酒了。”
白玉堂眼中一热，垂下双目，又抬头，浮起一抹温暖的笑容，道：“是。”
第一勺药，顺着展昭嘴角流了下来，几乎是涓滴未进。心莲和白玉堂痛心的对视了一眼，瞧着沈晗虔诚的神色，实在不敢说什么。沈晗却一点儿都不急，她柔柔的抚搓着展昭的双手，微微笑道：“大哥嫌药苦是不是？嗯，这里面有断肠花，是比较苦一些，大哥不能嫌喔。大哥，你答应过晗晗，要去金明池看水傀儡，大相国寺逛逛，都还没做到呢。晗晗只要大哥现在乖乖的喝药，那几个，晗晗就一笔抹过，不和大哥计较了。”
她又望着白玉堂道：“白五哥，再给大哥一点真气。大哥现在睡着了，不想喝药，白五哥给了大哥真气，大哥就是不想喝都不行。”
“小鱼儿——，”白玉堂涩然的开口，道：“没用的。”
“有用的有用的！白五哥就是小气！”沈晗顿时生气了，脸涨得通红，声音也随之提高，道：“白五哥要是小气，小鱼儿一辈子也不理白五哥！”
白玉堂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他伸出双手，将展昭扶了起来，这时沈晗才发现，展昭的身子无法坐直，她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在展昭耳边道：“大哥，晗晗在这儿扶着你，你别担心，靠着晗晗就行了。等到白五哥把真气输给你，喝了药，你的伤就好了。再辛苦一点时间，一点，就行了。”
她又对心莲急道：“心莲姐，你快喂大哥喝药啊！药凉了，大哥更要嫌苦了！”
她对心莲，一向是尊重而亲密的，从无今日这样，几次三番的对心莲发脾气。心莲知道她心中焦虑，更多的，是对她的同情和悲怜，知道展昭这个情况，已经陷入了深昏迷，怎么能喝得下药？但还是顺着她，小心的喂展昭喝了第二口药。
和第一口一样，还是不能喝下去。沈晗急躁道：“心莲姐，你喂大哥喝药的方式都不对嘛！心莲姐一向聪明，为什么今天总是笨手笨脚？来，你扶着大哥，我喂大哥喝！”
心莲忍不住柔声道：“小鱼儿，展大人……，展大人已经昏迷两天了。他，他喝不进药了。”
“胡说！”沈晗的脸色剧变，顿时又气得通红：“心莲姐，小鱼儿一向信任心莲姐，心莲姐做事最是稳重，可是今天明明是心莲姐自己不能干，还说大哥，大哥只是睡着了，我来，我来喂他喝。”
她让心莲扶住展昭，自己接过药碗，将勺子小心的置于展昭齿间，用春水一般温柔好听的声音道：“大哥，这药晗晗得来可不容易，在师父的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还和师父斗气来着。师父终于拗不过晗晗，师父说了，晗晗只要把断肠花采到，就把解药给晗晗。大哥，这断肠花是晗晗冒着大雨，在黑夜中爬上悬崖采到的，是晗晗用命换来的。晗晗原本不想说这些的，晗晗知道大哥要心痛的，但是大哥不愿意吃药，晗晗还请大哥看在晗晗九死一生的份上，乖乖的喝药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心莲早已泪流满面，白玉堂也眼眶微湿，叹道：“猫儿，你好歹喝下去吧，你们家的小鱼儿为了这些药，半条命都没了。你要是睁眼看见她，你也会心痛的，十来天，这丫头瘦的不成样子了。”
心莲也泣道：“展大人，小鱼儿姑娘十个手指都是血痂，定是采药采的，你看在她这份辛苦上，怎么也得把这药喝下去啊。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小鱼儿更辛苦，更艰难的新娘子了！”
奇迹般的，这一勺药展昭竟咽了下去，沈晗又惊又喜，双目顿时点燃起小小光焰，变得明亮无比，声音也欢快起来：“白五哥，心莲姐姐，有用的！大哥听见我说话了！大哥听见了！他肯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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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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