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长安十五年

　　时间来到五月，

　　杨氏对着伏案上的海棠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开始喜欢海棠花，每年四-五月就会采集一些。

　　她看着海棠花就像看见自己。

　　公公来报：“陛下召见。”

　　杨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十几年来，只有陛下思念那位了才会见她，说是召见，却没有任何正规流程。

　　李世民以前不这样，但在唐岚去世以后，反倒是..

　　时间长了，杨氏心里也妥协了。

　　李世民揉了一下太阳穴，杨氏缓缓走到身边来，帮他按摩头部。

　　二人就这样默契，保持着不能明说的关系。

　　“陛下。” 杨氏娇弱的声音喊出。

　　李世民看着身下的美人，恍惚间像看见了唐岚，一时没忍住叫了一声阿岚，慢慢他清醒过来，从她身上下来，躺平在一侧。

　　杨氏望着天花板，眼角流出了眼泪，她坐起来，擦拭眼泪，穿上衣服。

　　李世民看着她的身影：“对不起。”

　　“陛下没有错，为何要说对不起。”

　　李世民不再言语。

　　杨妃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微风吹了进来，看着外面的月亮心里更是难过。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海棠花。

　　“这么多年来，陛下一想她，才会召见我。” 眼睛微微泛酸，感慨道：“我老了，应该不像她了吧...”

　　轻轻抚摸了一下花枝。

　　“海棠和樱花都是一个季节盛开的，颜色，样貌不细心看都很相似。” 她低了低头说：“陛下，还分得清海棠和樱花吗？”

　　李世民起身穿好衣服。

　　她看着烛光，缓缓说起那年：“曾经我去东宫找过她，她对我说，四朗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能给我安稳的人，明里暗里都在警告我，秦王殿下身边不缺女人，我得不到什么好处。”

　　目光又转到李世民，继续道：“我当时很生气，为什么她那么认定我与陛下会有关系？如今… ”她苦笑两声：“被她说中了。”

　　他听罢，眼睛闪烁着：“她果然什么都能预料到。”

　　杨氏失落道：“以后，陛下不用在召见了，毕竟我不是真的她..”

　　李世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向杨氏，心里再次产生内疚。

　　午夜的皇宫，他一个人走到了甘露殿，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念过头，确实会分不清。

　　··

　　高阳派出去的奴仆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在唐俭喝多时与郡王说出的话，奴仆句句还原。

　　那日长安酒楼的厢房里，

　　李孝恭把上次高阳找他的事情告诉了唐俭，他也讲了高阳来家询问妾室的事情。

　　原来她早就在查找线索了。

　　唐俭：“果然和她阿娘一样善于查找问题。”

　　李孝恭：“我否认了与阿岚认识，我想阿岚也不想她这样。”

　　唐俭叹气：“我一直认为阿岚为何不让我认她，是太恨陛下了，太愧疚与大郎了。”

　　唐俭回忆往事：

　　“她生产完后，每日郁郁寡欢，思念成疾，活在愧疚之中。”说到这里唐俭的手不由的捏紧了杯子，恨道：“是他从我怀里抢走了阿岚，武德九年，用权力逼迫我一定要宣布她的死亡，还用假的身世骗了她，与他生下高阳，她接受不了，所以结束了生命。”

　　他们的对话，如惊雷在耳边炸响，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吓得静姝跪在她的旁边，不停的安慰。

　　高阳情绪崩溃：“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是我的错。”

　　静姝心疼地抱着她：“殿下..”

　　“我小时候以为阿娘是坏人，没想到阿娘是被迫生下我，是因为怀孕才回宫的。”

　　“她原来不是父皇的妃子，是唐家的女儿，是被父皇抢来的，所以恨我，恨我让她有家不能回，所以她才想掐死我的对不对。”

　　高阳拉着静姝的手，一遍一遍的叙述自己的话，哭的差点喘不上起来气。

　　静姝抱住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这个消息属实让她接受不，怨恨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是自己的错。

　　高阳在最难过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辩机。

　　辩机看着失落的高阳万般心疼，他轻轻地抱着她，开导她，抚恤她的崩溃。

　　高阳有多难过，他就有多难过。

　　过了好长时间，高阳情绪才缓解过来。

　　一个月后，

　　高阳每月进宫问安，来到甘露殿，看着父皇每天为国事日夜操劳。

　　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心中不免难过。

　　想起小时候的百般疼爱，现下拥有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在众多公主里面，她也是最为疼爱的一个。

　　她的内心伤心又纠结，定了定心绪，这次她没有进去。

　　回家的路上，路过唐府，她停留下来，看着唐府两个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进去看一看。

　　豫章听说高阳来了前去迎接：“这次来怎么没通知一声，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突然想你了。”

　　豫章笑了笑：“你这话说的..”

　　正巧今天唐善识也在家。

　　一番交谈后。

　　“我.. 我能去姑姑的房间看一下吗？” 高阳心里翻滚了好久，鼓起勇气提出请求。

　　唐善识诧异不解，他看向妻子，豫章也一脸奇怪。

　　高阳坚持说道：“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看。”

　　豫章以为是自己上次讲了姑姑的故事，引起的高阳好奇心，便向唐善识解释。

　　“呃，好，我带你去。” 但是唐善识还是不理解，不过她是豫章的妹妹，又是公主，只能同意。

　　在去的路上，高阳四处观看，这就是阿娘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不一会，就到了闺房门口。

　　唐善识推开门，高阳跟着走进去，家具不多，但是摆设奇怪。

　　他一一讲解：

　　“这个架子是姑姑自己设计的，她说叫猫爬架，以前她养过狸奴。”

　　“这个是小帐篷，小时候我最爱和姑姑玩捉迷藏，喜欢躲在里面。”

　　“这边是姑姑的书房，都是她喜欢的书，写的字和画。”

　　高阳看去，书案上漂亮的杯子引起她的注意，杯壁薄如叶，纹理细如丝，十分漂亮。

　　唐善识：“这是姑姑生前最爱用的杯子，名为自暖杯，是她的爱人送给她的。”

　　高阳重复这两个字：“爱人…”

　　唐善识的目光回到高阳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尤其是满含悲伤的眼睛，让他想起姑姑。

　　高阳低了低头，咽下悲伤。

　　他继续道：“里面就是内室了。”

　　高阳看着这个房间，暗自伤神。

　　唐善识又看向豫章，不理解高阳的行为，更是不理解她的表情，发现她比自己还伤心。

　　豫章也不理解，只是轻轻摇头。

　　高阳无意看到门口的一颗树，绿色匆匆。

　　唐善识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姑姑最爱的樱花树，也是她的爱人送她的，可惜姑姑没有等到樱花盛开，就病故了。”

　　高阳望着那颗樱花树，伤感道：“真的是病故的吗？”

　　“我们对外都说是病故的。”

　　“这樱花树承载着思念之情，它应该开的很好看吧。”

　　“自从姑姑去世后，它就再也没有开过。”

　　高阳收了收情绪：“我能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吗？”

　　唐善识又看向妻子，见豫章点头，他说：“好，有事叫我们。”

　　“嗯。”

　　唐善识与豫章离开后，高阳坐在唐岚的书房，她闭上眼睛。

　　幻想自己和阿娘捉迷藏，教她写字画画，陪她读书。

　　想着想着她留下了眼泪。

　　唐善识回到书房，呆坐许久。

　　豫章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他看向豫章，慢慢说道：“我第一次见高阳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姑姑很像，因为她是陛下的女儿，我不敢多想，今日她突然拜访，又执意想要看看姑姑的房间，这… 这太奇怪了。”

　　豫章走到唐善识身边，坐下拉着他的手，温柔问道：“你是不是太想念姑姑了？”

　　“也许吧。”唐善识回忆高阳的神情，说道：“她看着比我还难过。”

　　豫章说：“父皇的女儿众多，我与高阳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都没有见过生母，小时候的高阳总是对生母有执念，或许是听了宫里哪个宫女说的，她的生母不喜欢她，心里可能留下了疙瘩，前段时间，问候过姑姑生前的事迹，也许入心了。”

　　唐善识望了望门外，说出当年的事：“姑姑不是病故，她… 她是被陛下强行带走的，半个月之后，陛下私行来了趟唐府，与阿爹交谈之后，才说是病故，可是姑姑并不在家里，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丧礼，真相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

　　豫章眼睛闪烁，透漏着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

　　唐善识收回目光看着豫章，道：“阿爹不让说，说姑姑让他发过誓。”

　　豫章似乎明白了什么。

　　··

　　白日里的思念，在夜色下轻抚，渐渐陷入静谧。

　　高阳自我舒缓了好久，内心对母亲的积怨已经消散。

　　这几日，常常留宿与草庵，辩机为她讲解佛法，使她的内心平静，痛苦慢慢减轻，接受了一切。

　　“公主近日有些过分了，整日不在府上也就罢了，连夜也不回了。” 房遗爱有意无意的暗示。

　　“怎么？给你这么多妾室，还不够满足你吗？” 高阳听到这些话头也不回，手上的梳子也没有停下来。

　　“我是在提醒你。”

　　高阳转身看向房遗爱：“提醒我？提醒我什么？”

　　房遗爱不满的看着她：“你说提醒你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你别以为你的破事我不知道。”

　　高阳盯着房遗爱的眼睛看。

　　“高阳，我好歹也是你的丈夫，请你收敛一点。”

　　高阳看着房遗爱，尽管他愤怒，生气，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她只想离他远一点。

　　房遗爱拦下要出去的高阳：“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和尚有感情，我哪里不好了？”

　　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态度，他更是生气。

　　“房遗爱，你疯了不成？”

　　“是。”

　　他直接抱起高阳往室内走，狠狠的扔在了床上。

　　高阳立即起身，指着他大骂：“房遗爱，你有病吧，你胆敢这样对待我。”

　　“今日公主哪里也别想去，休想见那个人。”

　　“你凭什么拦着我，我就是要见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任由你在我头上胡作非为。”

　　高阳更是嚣张的骂道：“我是公主，我想爱谁就爱谁，我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是大唐皇帝的女儿，我有权利治你的罪。”

　　“你..”

　　“你给我滚出去。”

　　房遗爱看着眼前无理的高阳，他这个驸马的身份，怎么样都不敢真的对她动手。

　　他闭了闭眼，硬生生的把怒气咽了下去，转身离开。

　　高阳从小就被宠着，恃宠而骄，刁蛮任性。

　　可她忘记了，她这些骄傲的资本，都是父亲李世民给的底气。

　　··

　　清晨，阳光如丝缕薄纱，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坊间的一辆马车速速前行，在寺庙附近停下，高阳迈着匆匆的步伐，走进辩机的房间，一进门就紧紧抱住他。

　　好久，

　　辩机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抚着：“别哭了殿下，哭坏了，我的心也要一起疼。”

　　高阳委屈的说：“我想要和离，我不想在看见他了。”

　　辩机知道高阳这是真的生气了，安慰道：“殿下不要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 她眼泪婆娑的看着辩机。

　　辩机想要在次帮她擦眼泪，被她推开，直直的看着他：“阿娘以前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就可以和离，为什么我不能？就因为我是公主吗？维系政治婚姻的纽带？这样的话，这公主不当也罢。”

　　见爱人泪如泉涌，满眼委屈，他的心瞬间揪紧，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

　　“我只想要爱情。”

　　辩机停下安抚的手，看着高阳，他知道他们这样是不能公开的，更是见不得人的感情，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横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很爱高阳，但是不能毁了她。

　　纠结许久，做出决定。

　　高阳再见到辩机的时候，便把他们之间关系的利弊说了出来。

　　大唐高僧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有一大部分的整理工作要做，辩机以此为又由，选择离开，其中原因也向高阳解释了一番。

　　高阳十分不舍得，问他是不是因为那天的话而退缩。

　　辩机摇了摇头，深情地望着她，他指着自己的心，说：“殿下，是尊贵的殿下，是辩机心里的殿下，永远的爱人。”

　　高阳其实都明白，怕这告别就成了永远，上前紧紧抱住他，仿佛稍一松手，他就会如泡影般幻灭。

　　“我要你说，我爱你，我才肯放你走。”

　　辩机轻轻抚摸着背，在高阳耳边说；“我爱你，永远。”

　　高阳满意的笑了。

　　临走前，高阳送了一个玉枕给辩机。

　　“这个玉枕是我多年来的珍藏，你把它带上，看见它就像看见我。”

　　辩机看着这个玉枕，又抱了一下高阳。

　　就这样，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

　　本以为就这样维护着，没多久，他们的感情竟因这玉枕而被揭发。

　　长安破了一桩盗窃案。

　　这个盗贼在弘福寺偷窃，偷的东西正是这个玉枕。

　　一个普通僧人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而且还是宫中的东西。

　　随着御史查案，结果很快就水落石出。

　　辩机就此被抓获。

　　··

　　太极宫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玉枕，确认是高阳的无疑。

　　他非常愤怒，见女儿连一点错都不肯认，他生气的把玉枕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高阳哭成泪人，她跪地俯身抱起被摔裂的玉枕。

　　“父皇杀了辩机就如同杀了我。”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更是气愤：“ 你还有脸说，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高阳眼睛红肿，心里此刻全是恨，将不满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阿娘如此，我亦是如此。”

　　“你说什么？”

　　“我知道阿娘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选择自杀，是你，是你间接害死了她。”

　　李世民震惊，她从何处得知。

　　高阳站起，看着他：“他死了，我不会苟活。”

　　“你敢威胁朕？”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女儿，火冒三丈，为了一个僧人竟敢这样对他说话。

　　“我爱辩机，他是我的全部。”

　　“你.. ”

　　气得他想要一个巴掌扇去，快要落在她的脸上时，停了下来，收回手臂，严肃的说：“朕是皇帝，不受任何人威胁，你若敢这样做，就别怪朕无情了。” 转身对宫人说：“把公主带下去，给朕看牢了。”

　　“是。”

　　高阳被带去偏殿看守。

　　李世民独自一人坐在榻上，静静地发呆。

　　辩机的离去，将她的世界砸的粉碎，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没了，高阳的爱也随着他的生命，一同消逝。

　　高阳蜷缩在偏殿的角落里，眼神空洞呆滞，漫无目的的落在那药碗上，这让她不自觉陷入小时候的回忆里。

　　五岁的高阳，被父亲连哄带骗喝下治风寒的药。

　　李世民宠溺的看着她：“你啊，喝个药跟你阿娘一样，磨磨唧唧，困难死了。”

　　小高阳撅了撅嘴巴：“那父皇也是这样哄阿娘的吗？”

　　“嗯。”

　　她趴在被子上，眼神纯净，又藏着悲伤：“听那些年长的宫人说，我的生母不喜欢我。”

　　“谁说的。” 李世民放下药碗，把她拉起来，认真的说：“你的阿娘是皇后，一直都是，其他的不许再猜疑。”

　　小高阳看着父亲严肃的样子，懵懵的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温道：“你的生母不是不喜欢你，她..”

　　沉浸在回忆里的高阳，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她：“殿下。”

　　她回过神来，看向走来的小宫人。

　　宫人说：“公主殿下，陛下召唤。”

　　高阳死灰般的面色，死气沉沉，既然叫去，那就便去。

　　跟随宫人的步伐，来到父亲面前，恍然间，觉得父亲老了，眼神里不在那样明亮。

　　“你们下去吧。”

　　“是。”

　　看着高阳萎靡不振的样子，李世民先是叹了口气。

　　“你从小就在问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朕今天就告诉你。”

　　高阳抬起眼眸，看向李世民。

　　“你阿娘不喜欢你是因为朕，是朕太想得到她，所以骗了她。”

　　“年少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阿娘，在自家府邸，那天是朕起晚了着急出门，选择了近路，便就此相遇，你阿娘生的绝美，永远都记得她身着素衣，背着一只小狸奴的样子。”

　　“攻打洛阳的时候，朕十分想她留在身边，就各种理由留下她，后来朝廷下敕令让我们先休战，面对抉择，没有她，朕当时可能会动摇回长安的念头，朕与她没有走到一起，是朕的欲望与野心将她推开。”

　　“她是朕抢回来的，她为夫殉情，朕不能让她死，后来她忘记了所以的事情，这对朕来说是新的开始，生下你之后，她整天郁郁寡欢，朕也很难受。”

　　高阳默默的留下眼泪，原来父亲也很自责。

　　“她想离开朕，可是她离不开。”

　　高阳问出心中的疑问：“是因为怀了我吗？”

　　“是朕威胁了她，不得已才回来的。”

　　高阳伤心道：“所以阿娘才那么讨厌我。”

　　“孩子，你阿娘不是讨厌你，她只是恨朕罢了，她不能接受与朕有孩子这件事情。”

　　高阳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不在像以前那样偏激了。

　　“父皇，要我怎么样？”

　　“要你跟房遗爱好好过。”

　　高阳愣了愣，只是好好过，竟然不在追究她了。

　　李世民拉住她坐下，父女一场谈心。

　　“知道为什么把你许配给房家吗？”

　　高阳摇头。

　　“房玄龄在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就跟着朕做事，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即便后来有了高官之位，也没有抛弃糟糠之妻，朕曾赏赐过美人给他，他都怕夫人生气，不敢要，那房夫人性子也是刚烈，宁愿死也不同意，朕就开了个玩笑，赏了一杯醋，看她是否真的这样，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这样忠贞不渝的感情实属难得，所以想着他的儿子在他们夫妻的影响下，对待妻子也应是如此吧。”

　　这件事，高阳小时候听说过。

　　“这虽是政治联姻，朕也想为你找一个好人家，你阿娘，肯定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她明白，父皇今日告诉生母的事情，就是要她知道，他懂得失去爱人是什么滋味，但是生在皇家，不能任由自己的喜好。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高阳的情绪渐渐变得平静下来，慢慢越过繁华的街道，眼神看向窗外，街上的烟火缓缓略过，思绪仍有些游离。

　　路过草庵，她唤车夫停下，静静地望了一会，脸上呈现眷恋，悲伤，更有一丝决然。

　　语气低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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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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