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帝国

　　首战失利的阴影笼罩着唐军帅帐。信心十足的全面进攻竟在短短一个上午就被迫终止，这让帐内众将的脸色都格外凝重。契丹王耶律布日古德率先打破沉寂，声音沉稳而冷静：“此次失利无伤大局，但我们必须重新认识对手。草原联军的作战风格与我们契丹大相径庭。契丹讲究阵法章法，而他们...更嗜杀戮。在敌情掌握上，我们确实有所疏忽。”

　　“那现在如何是好？燕山口绕也绕不过去。”卢龙经略使聂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横海军经略使冯霄汉突然起身，指向沙盘：“诸位请看，营寨左右两侧皆有数条小径可绕行......”

　　“不可！”兴国军经略使女将潘秦玉立即打断，“小路行军必使大军分散，若敌军拦腰截击，我军将首尾不能相顾，岂不更加危险？”

　　成德军经略使赵安民朗声道：“后方有大军压阵，何惧之有？”

　　潘秦玉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安民：“赵将军莫非忘了今晨之败？振武军受困，立刻导致成德、横海两军被堵，死伤惨重！”这话让赵安民顿时语塞，颓然坐回椅中。

　　河北道节度使张寿昌愤然起身，一身肥肉随之抖动：“难道要我大唐儿郎用血肉之躯一次次强攻？”

　　“或许可先派斥候侦查营寨周围树林。”陇右节度使凤天翔提议，“若无异常，再行围攻。”

　　河东节度使菲尼克斯沉吟道：“或者改日间强攻为夜袭？”

　　蓟州刺史穆溪兰微微颔首：“凤节帅所言极是。敌情不明，无论强攻还是夜袭，都需情报支持。”

　　耶律康起身抱拳：“诸位大人，营寨外围已遍布陷阱，树林中只怕更加凶险。”

　　“二弟说得在理。”耶律布日古德停顿片刻，“但凤节帅的建议值得一试。若斥候未发现异常，反而更要警惕——靺智寰绝不可能忽略树林防御。在二次行动前，大家务必先在此商议。”

　　众将纷纷点头，帐内暂时达成共识。

　　与此同时，草原联军的残破帅帐内，三位主将也在密议。

　　“首战告捷！大唐也不过如此！”乌素固松得意地大笑，手中的酒碗晃出阵阵涟漪。

　　靺智寰狡黠地瞥了他一眼：“切莫大意。唐军名将云集，仅一个上午就收兵复盘，足见其谨慎。我们也要加倍小心。”

　　□□布和朝鲁点头道：“唐人狡诈，确实要千万留神。靺帅安排吧，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靺智寰目光如炬，压低声音：“唐军正面强攻受挫，必会另寻他路。我料他们很快就会打树林的主意。”

　　“那不是正中下怀？”乌素固松笑道。

　　“唐军必先派斥候侦查。我们要先消耗其有生力量，但又不能打草惊蛇。”靺智寰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更不能毫无反应，那样反而显得可疑。”

　　乌素固松挠着头，一脸困惑：“既不能打，又不能不打，这该如何是好？”

　　靺智寰轻笑：“谁说不能打了？演戏要演全套。”

　　□□布和朝鲁恍然大悟：“靺帅的意思是，假装被识破，吓跑唐军斥候，但要留活口，让他们误以为林中只有数千伏兵。这样唐军必会派上万人马入林，正好落入我们的陷阱！”

　　靺智寰赞许地竖起大拇指，看向乌素固松：“兄弟明白了吗？”

　　乌素固松重重点头，三人相视而笑。

　　亥时七刻，一队十人的唐军斥候借着月色，悄无声息地潜入营寨东侧的树林。队长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即分散开来，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月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洒下，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注意脚下。”队长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提醒。队员们点头示意，继续向前摸索。

　　突然，“咔擦”一声脆响，一名年轻斥候不慎踩断一根枯枝。这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更糟的是，这根枯枝连着一排精心布置的响铃机关，顿时“叮当”声不绝于耳。

　　斥候们脸色瞬间惨白。队长急忙打出手势：“隐蔽！”

　　十人迅速扑向最近的灌木丛，用落叶覆盖身体。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约二三十名联军士兵举着火把赶来。他们在铃铛响起处仔细搜查，用长槊在草丛中反复穿刺。每一次刺击都险险避开藏身的唐军斥候。

　　“是野猪吧？”一个联军士兵故意大声说道，“没看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领队的室韦百夫长压低声音：“都仔细点！我们就三千多人，要是唐军主力斥候，明早大家都得完蛋！”

　　这番话清晰地传入了藏身的唐军耳中。斥候们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响亮。联军士兵又搜索片刻，才装作一无所获地撤离。

　　待脚步声远去，队长才轻声道：“应该走了。清点人数，撤退。”

　　队员们从隐蔽处钻出，确认无人掉队后，迅速沿原路返回。他们自以为行动天衣无缝，却不知所有举动都被隐藏在树冠深处的室韦哨兵尽收眼底。

　　斥候小队马不停蹄地赶回帅帐，将所见所闻详细禀报。

　　“只有三千人？”凤天翔面露惊愕。

　　耶律布日古德警惕地说：“这不合常理。”

　　耶律康建言：“不如派一万盾甲步军为先锋入林。若遇伏兵，可迫其现身；若形势有利，则可一鼓作气拿下东树林。”

　　聂征起身抱拳：“末将愿率卢龙步甲军前往。”

　　“聂将军武运昌隆！”帐内众将齐声祝福。

　　翌日巳时五刻，晴空万里。唐军主力前压至营寨前安全距离，投石机开始新一轮轰击。每四刻一次的规律轰炸让联军守军摸不着头脑，只能紧张地观察唐军动向。

　　与此同时，聂征亲率一万卢龙步甲军小心翼翼地进入东树林。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在林间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稳住。”隐藏在树上的乌素固松低声下令。室韦战士们如狩猎的豹子般蛰伏在树冠中，注视着唐军的一举一动。

　　林间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的鸟鸣和唐军铠甲摩擦的声响。明晃晃的唐刀在斑驳的光影中反射出慑人的寒光。

　　乌素固松默默计算着进入伏击圈的唐军数量，当最后一名唐军士兵踏入陷阱区域时，他暴喝一声：“动手！”

　　刹那间，隐藏在树冠中的室韦战士发出野性的战吼。吹针、弩箭、梭镖、飞刀、流星锤等各式远程兵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举盾！”聂征左手举盾护住头顶，大声下令。训练有素的卢龙军将士迅速结阵，盾牌相扣形成一道防护墙。尽管如此，仍有不少士兵倒在第一波袭击中。

　　更可怕的是，唐军将士在防御来自空中的袭击时，无暇顾及脚下。一个个精心伪装的陷阱接连触发，惨叫声此起彼伏。

　　“儿郎们，随我杀！”乌素固松见时机成熟，拔出弯刀纵身跃下。隐藏在树冠中的室韦战士如鬼魅般纷纷现身，同时地面上的室韦步甲军也从四面八方杀出。

　　聂征一把扯下披风，扔掉盾牌，双刀在手，大喝：“大唐儿郎，随我杀敌！”

　　“杀！”震天的战吼中，唐军将士奋勇迎敌。顿时林间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鲜血染红了落叶，断肢与尸体随处可见，整个树林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战斗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卢龙军渐渐不支时，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破空声。一排排精准的箭矢从后方射来，正在激战的室韦步甲纷纷中箭。

　　“契丹军慢速推进，弓弩瞄准狙击，步甲掩护！”耶律康的声音从林外传来。契丹战士以整齐的战吼回应，稳步向前推进。

　　乌素固松见形势不利，立即下令：“向第二道防线，边打边撤！”

　　战至午时三刻，室韦军再度隐入树林深处。满身血污的聂征向耶律康抱拳致谢：“幸好你们及时赶到。”

　　耶律康还礼道：“我已派人请求援军。待援军抵达，我们再继续肃清东树林。”

　　聂征颔首，转身望向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林地。残破的旗帜插在尸体堆中，断刃随处可见，鲜血将泥土浸成了暗红色。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战斗必将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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