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旋结

作者:苏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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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0 章



      救人要紧。

      藤鞭自辛可威的腰间抽离而出直奔笑面恶灵的面门。他没有时间去看清被对方所挟之人的脸。

      他生怕旦夕之间又一条无辜的性命丧于恶灵之手,他更怕待自己看清后发现此人有着与席璇李相同的眉眼。

      侧身躲过辛可威的藤鞭,笑面似乎并不急于逃脱。他只是用右臂紧紧缚住手中所控之人,面具轻微扬起,犹如固定在那里静待辛可威的下一式杀招。

      一个冬季不见,怎么笑面恶灵也会转性的吗?

      这番操作辛可威有些看不懂了。掌势携风而过,终于逼得笑面闪身逃离。恰在此刻,一股突如其来的灵力刚好与辛可威发出的一掌正面交锋。

      难怪心里素质如此过硬,原来是有了帮手。

      好在他反应快。辛可威心下一惊,汇聚于掌心的灵力这才被他勉强收住。

      “怎么是你?”辛可威反扣住对方的手腕,瞪大了眼睛道:“我还以为被笑面恶灵捉住的那个是你呢,害我白担心了半天。”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席璇李挡开他的手臂,不领情地道:“我跟你一样,察觉有异便追出来看看。别废话了,再不赶紧追笑面可就真的跑了。”

      兵分两路,二人沿着对方逃离的方向打算左右包抄。

      同笑面恶灵打交道,辛可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敢说有多熟悉对方的路数,笑面的行事风格每每出乎常理更有甚令人猝不及防。交手多次,犹来阁包括步跃夕在内总是被其拿捏却没有一次占到过半分便宜。

      辛可威一面提醒自己务必谨慎,一面猜测对手此行的意图。

      诚然,灵邪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楼心月的。被他一路抓在手里的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好重的血腥气。

      席璇李和辛可威很快汇合于后湖西岸的林边。如果方才只是没有机会得见那个人的脸,那么此刻,仰面躺于湖岸上的甚至瞧不出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血肉横飞残忍如斯,已经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笑面对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是满意。面对二人的夹击,他既无心恋战又没有急于脱身。难怪,对于灵力及术法而言,笑面以一敌二尚且游刃有余,只是其并未想于此时此地节外生枝罢了。

      交战间,笑面恶灵的身体上骤然出现了第二道身影。望上去,像极了因为眼花难于分辨而看出的重影。

      辛可威暗自吃惊,偷眼看了看席璇李,对方的表情正与自己如出一辙。

      重影分后即合,合而复分,恶灵的灵力也随着影像的分合往复于弹指间提升了数倍。辛可威和席璇李被逼至节节败退,到底还是让笑面恶灵悄无声息地逃了。

      “我跟十五两个人都拿他不下。唉!真是泄气。”

      辛可威蹲在地上的尸首旁,一边为彭千树就近打着火折子一边问道:“五师兄,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吗?”

      彭千树摘下手套,朝着辛可威摊了摊手,“你说呢?不过先别急着泄气,端倪或许就在他的作案手法上。”

      “手法。手法就是笑面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取他的性命。他的灵力这么高,若想杀人何苦要费这些事。如果我如此行事,无外乎就只有两个理由,要么仇深似海,要么就是掩盖事实。”

      辛可威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从衣着上看,死者应该是楼心月的伙计。天马上就要亮了,我稍后去找这里的管事了解一下情况。”

      “也好,那这个人我就先带回去了。”彭千树挥手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这个笑面恶灵行事不同以往,你们在这边进出务必要小心。”

      没错。彭千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犹来阁无疑是十分重视席璇李的,奈何席璇李的态度向来都是避而远之。若非他请步跃夕帮自己的忙在先又经夏空濛一案为他洗脱嫌疑在后,席璇李与犹来阁之间的关系尚达不到今天的局面。

      管桩闲事那是看心情,跟查案相关的什么有的没的他才不要沾边儿。彭千树的人还没到呢,席璇李就早早撇下辛可威一个人回去补觉了。

      楼心月的宋管事则没有席璇李这么好的运气,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辛可威差人给叫了起来。

      同他想象的一样,查明死者身份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因为辛可威知道,楼心月伙计虽多人员也颇为复杂,但在管理上还是比较完备的。

      “这个伙计名叫丁哲,家住祜城的七里街,亲人早些年就过世了,家中也没什么人。他是两个多月前刚刚来我们这儿的。因为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且对薪酬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就被留下了。”

      “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会看,这上面记录的比你讲的还要详细。”辛可威晃了晃手中的登记簿册,“还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别的……”宋管事一脸茫然,“那小人可就想起什么说什么了啊。”

      “小丁这个人,还挺爱干净的,不论早班还是晚班也不论忙到什么时辰,他每天都要洗澡。”

      “他平时也不太爱讲话,就因为不会笑脸迎人,我想提拔他到前厅来也没办法呀。”

      “还有,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打呼噜……”

      “可以了可以了。”辛可威终于听不下去了,“既如此,那就先这样吧。如果你想起来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小人谨遵大人吩咐,一定一定。”

      话匣子一旦被打开,突然不让往外倒了多少还有点不适应。宋管事恭敬地送辛可威离开,嘴上却还在不停地叨念着。

      “……真是个可怜人,昨日不过是打碎了一只茶杯惊到了客人,客人都没说什么,您说我为什么还要生气责备他呢?唉……”

      “唉哟!”

      辛可威乍然收住了脚步,宋管事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了面前的这堵人墙。

      “昨晚在后湖东训斥伙计的人是你?”

      “昨、昨晚突然吼了一嗓子的人是、是、是您?”

      “喂!醒醒,快醒醒!”

      连摇带拽的也仅仅是帮席璇李翻了个身而已,辛可威汗都已经下来了。

      “你听我说,被笑面恶灵害死的正是我昨晚见到的那个伙计,你说巧不巧?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席璇李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

      “你见到他了,然后他就死了。那又怎么了?”

      知道的是席璇李赏了他好大一个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口齿不清地在讲梦话呢。

      “记不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那个伙计的背影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嗯?”席璇李揉了揉眼睛,这才自榻上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名伙计的身份很可疑,笑面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杀掉他是有明确目的的。”

      “正是。”

      “啊,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席璇李又将自己重新丢进了榻里,还挥了几下袖子表示好走不送。

      “别玩儿了好不好?你倒是帮我想想啊,我怎么才能回忆起这个人来呢?还有,昨晚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啊?当时我也未曾想到这个人会这么重要,所以就只是扫了一眼。喂!你呢?”

      席璇李被辛可威吵得不厌其烦,终于翻过身来面向他,语气还算心平气和地道:“天那么黑,我哪里看得清?再者说了,即便是我看清了,也需描述得足够详细准确让你记起来对不对?我没那个本事,但是有人有呀。与其赖在我这儿为什么不去另请高明?”

      还有高明可以请?这个刺激简直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辛可威闻言,原地两眼放光,张大了嘴巴仿佛要咬人一般。“你说的是谁?”

      “这个人就在楼心月。当然,第一个想到他的人不是我。是步跃夕。”

      提示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席璇李话中所指的高人就是那个终日醉酒的画师。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被辛可威忽略了。步跃夕想要的答案,只要到画师的手稿中去翻找即可,至于画师本师谁管他是醉着还是醒着无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人家要做的只有一个字,取。

      辛可威也是一个字。求。

      该不会所有称得上高手鬼才的都是一个德性吧。

      直到辛可威几乎喝得烂醉,活生生将一只酒坛看成了仨,他才明白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所谓求人办事……犹来阁的千统大人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算是百中无一的低姿态了。

      如此付出,回报也确实有够丰厚。正面、背影、侧身以及坐立行走各种姿态,辛可威自画师手中共计拿到了二十三张手稿。

      “干嘛?别告诉我你这是要喜极而泣。”席璇李端坐在辛可威的对面,一边品茶一边望着那些画儿。

      “泣可以有。但是跟喜没关系。”

      这应该是风度翩翩举止文雅的席璇李生平喷出的第一口茶。

      “画得已经足够生动传神了,就,不用再渲染了吧。”

      辛可威拿到画稿愣怔了半炷香之后的第二句话,声音依然艰涩沙哑,就像活不起了一样。

      席璇李拭了拭唇下的水渍,又看了看被自己喷湿的画儿,忽然想到了一个词。五味杂陈,形容感觉复杂而说不清楚。他当下的心情与这个词有些异曲同工,最大的差别在于他不仅说得清而且区别得格外分明:好奇、同情、关心、讥讽,还有幸灾乐祸。

      “额,那个……实在记不起来,那就记不起来好了,用不着这般灰心丧气。”席璇李在心里笑够了,总算讲了一句称得上是安慰的话。

      一记长且重的深呼吸过后,辛可威这才振作了起来。“不是灰心丧气,也不是怪自己记不起来。画上的人同我见到的那个背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竟然会有这种事?”席璇李按捺不住心下的疑惑,自然流泻于眼中。

      “画师见过的丁哲,管事同我提到的丁哲,与那天我见到的都是同一个丁哲,这一点我很确定。但在我拿到画稿之前,管事以及平日与他走得近些的几名伙计都已经看过画了,所有人的评价都是灵动传神见画如面。”

      辛可威倒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语速继续道:“奇怪吗?只有那个背影不同。完全不同。”

      琴室内很静,煮茶的水在火上发出低吟般的声响,缓缓升腾。

      每在这种时候,辛可威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来。

      “来人。”

      室外的小童闻声进来听从差遣。

      “去同你家宋管事讲,我一早跟他提到过的丁哲可能留下来的其他遗物,问他找到了没有。若有,现在可以送过来了,我就在这里等。”

      小童应声退了出去。少顷,宋管事果然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封信。

      “大人,跟丁哲相关的东西或者物件实在太少了。除去他的随身行李您已经看过以外,我们检查了整座楼心月,最后也就只查到了这几封无主的信件,无法确定是否与丁哲有关。”

      信件?如果不是宋管事细心,辛可威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客气地接受了辛大人的谢意,管事便去忙了。

      “这几封信上面记录的地址我需要差人下去详查,故而就不在你这里继续叨扰了。我回去了。”

      辛可威刚要起身,手指无意识的捻动之下,一串文字蓦地印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地址。

      他快速拆开了这封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信。一页纸张,寥寥数言,是向信中称呼的表姑母报平安的。没有落款。

      “璇李。”辛可威盯着信封看了良久,语气中有一些难以置信。“这封信上面的地址,我曾经去过。我知道笑面恶灵为什么要非杀他不可了。”

      “阿嚏。”

      “阿嚏!”

      “看什么?没见过人打喷嚏啊?”步跃夕站起身来,望了望诺大的一片石子路面有些无语地道。

      抛下对方的两个问题一个都没有作答,顾言迟很少这么没有礼貌。不仅不加理睬,甚至还向一旁的风惊幔道:“魇神……也怕吹冷风的吗?”

      “应该……不会吧。”风惊幔一本正经地回道:“他打喷嚏或者耳朵变得很红很红的时候,通常都是有人骂他。”

      “啊?哈哈,哈哈哈——”

      看步跃夕的眼神,原以为这种不加收敛的笑声定然会招来一通好损。未想步跃夕只是淡定地反驳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想念呢?”

      于是,笑声更加不知收敛。

      “还有谁会想念你啊?说来我听听。”风惊幔笑问道。

      话音未落,萧漠北自正厅的方向走了过来,将一枚精巧的信筒递给了步跃夕。“还首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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