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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姆鲁之歌 2
“那个……”
“要我帮你看看吗?”
“你乐意吗?”
“为什么不呢?”
“那可太好了。”
……
贺白连忙起身给蒋沐凡腾地方。
可刚把屁股挪起来,蒋沐凡就冲他抬了抬手,说了句“不用”。
“你就坐在你该做的位置上,弹琴一定要保证正确的坐姿。”
贺白望着蒋沐凡忽然提起的势头,不禁心里“哟”了一声——
刚说来指导,这老师架子就摆起来了。
蒋沐凡拎了张小椅子,跟贺白肩并肩的坐到了钢琴上。
贺白坐在正中间,他坐在贺白的左侧低音区的位置。
蒋沐凡伸手帮贺白把谱子重新摆正,缓缓开了口:“我刚听啦,你其实都能弹下来,但就是总是断断续续的连不上。”
贺白做认真听讲状。
蒋沐凡坐在一旁也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所以你不是没有练熟,这么长时间了,这么简单的曲子,你又不是没基础,肯定是已经练熟了。”
“那为什么我还是弹成这幅狗样子,一下午了,一遍都没好过。”
贺白态度谦虚,不解地问。
蒋沐凡豁然一笑,言语温和的就像是在琴行面对自己的陪练小朋友一样:“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音乐,你把它当成了一道数学题,或者是一篇没有感情的论文来看。”
贺白静静地看着蒋沐凡,看着他像是会发光一样的,跟自己一边讲着自己领域的专业问题,一边手在空中比划着。
“但音乐不是这样的,它不能用这么理性的思维去理解,就像一首优美的诗,你毫无感情的读出来,和声情并茂的朗诵,效果是不一样的,而且,念诗人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说着,蒋沐凡模仿起了贺白弹琴的模样,僵硬着手臂摆出了精神紧绷的样子,磕磕绊绊的弹了两句:“你看,你弹琴是这样的,生硬,毫无感情。”
接着他又将手重新放好,又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相同的两句再次弹了一遍。
这次的乐句明显流畅多了,并且生动又好听。
贺白坐在一旁,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的差距,内心不禁燃起了浓厚的形容不来的潮热情愫。
蒋沐凡放下了手,神色淡然的转过了头:“但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很多?”
说完他用手指在谱面上点了点:“所以当你用你的理论知识,把这几页五线谱上的字都认清楚了之后,你要试着把它的旋律线条放在心里,一句一句的,在内心出现着,进行着。”
贺白坐在一旁听着,觉得蒋沐凡讲的东西有些高深的抽象,感觉每一句话都听得懂,却每一句话都有点体会不了。
蒋沐凡抬眼瞅了一眼贺白,见那人一脸茫然,耐心的继续讲:“我可以帮你试着弹几遍,你去跟着音乐听一听,甚至可以跟着哼唱一下,这条曲子旋律好听,也很好理解,你只要听明白了,你的手底下立马就会出效果的。”
说着,他就开始起了范儿,从一开头的渐入开始缓缓道来——
蒋沐凡想要给贺白做一场完整的示范,所以稍稍靠贺白坐的近了些。
这条曲子是要踩踏板弹的,蒋沐凡为了把踏板踩好,甚至膝盖紧紧的贴住了贺白的大腿。
远观,两人堪称是紧紧依偎的姿势,叫贺白不由得内心丝丝酥麻。
可蒋沐凡却像是个内心纯然的神明一般,仿佛他只要打算沉浸于音乐中,就可以心无杂念的将自己的灵魂放逐到远方去。
库姆鲁之歌的旋律悠然的在这安静的客厅中缓缓响起。
la——mi—sol fa—mi re—mi la……
……
钢琴的踏板润色着简单又不失深情的旋律,在蒋沐凡手指的带领下,整个空间的每一粒尘埃,都宛如被填满了某种清甜润口的香气,直教人不由得心动。
贺白已经听蒋沐凡弹琴很多很多年,见怪不怪了,可却一直都是听个热闹,从未进入过这个世界。
这次阴差阳错的,忽然就被蒋沐凡一把拉进了自己的这扇门中来了。
如果硬要他用文字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一个明亮的布满星河的宇宙,人的精神与灵魂会漂浮在其中,他们不受任何束缚,极其肆意自由的在其中,放纵的淌着。
贺白坐在蒋沐凡身边,听着自己吭哧吭哧练了半个月的东西,转眼之间就被蒋沐凡完成的这般富有生命力。
一时间,贺白可以说是震撼的。
尽管就是一曲毫无技术含量的通俗音乐,贺白也是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堪堪有种只有亲身经历过他人之所经历,才能体会他人之体会之感。
一曲毕,蒋沐凡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
“你看。”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贺白立起的汗毛:“如果你内心有音乐,你的手自然会被你的心带着走,并且会走的很自信很从容。”
说到这里,蒋沐凡耸了耸肩:“所以音乐之所以被称之为艺术,它是需要全身心去沉浸其中的,这样才能把你的精神与情感,毫无保留的表达出来。”
语毕,蒋沐凡依旧是心如止水——
贺白后天就要上舞台了,这将是对一个整日都闷在实验室的医学生,极具挑战性的一次锻炼。
于是他思想纯洁大脑空空,就是想着能力所能及的帮贺白解决一下他所面临的困难。
所以从始至终,蒋沐凡基本上都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拿出了杨鹤忠给他上课的状态,在给贺白讲贺白可能所欠缺的东西。
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他的目光要么是投入在谱面,要么就是在琴键上,最后等自己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之后,蒋沐凡才回过神来,转头向贺白这边望了望。
然而就这一转头,就径直碰上了贺白那浓得快要吞人的目光。
“……”蒋沐凡一愣,竟不敢想自己被贺白用这样的目光注视了多久。
嗓子倏而有些发干,蒋沐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刚才弹琴的缘故,他和贺白几乎可以说是挤在一起的坐在钢琴中间的。
所以这时只要蒋沐凡再稍稍靠前一点,他就能感受到贺白那有些紧促的鼻息。
蒋沐凡不由的被那双眉眼抓住了神魂,久久舍不得离开。
直到最后空气变得暧昧又潮湿。
贺白才低低的开了口:“你从小到大,都是沉在这么美好的世界里吗?”
“……”蒋沐凡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睫毛微闪,看到了贺白的喉结轻轻的动了动。
而后,那双线条柔和的薄唇深情的叹了一句——
“怪不得……你会这么敢说爱我。”
……
霎时间屋内一片寂静,蒋沐凡的耳朵里面好似只能听到时钟的吧嗒声。
贺白的脸凑的越来越近,直到自己的双唇已经不小心的碰到了贺白的唇尖——
蒋沐凡猛的一个激灵,向后退去。
“你……”
他慌张的躲闪着贺白的眼睛,嘴里结结巴巴。
“你……你抓紧再练练吧。”
说完,蒋沐凡落荒而逃。
……
他留贺白一个人坐在琴凳上,以一个俯身侧首的姿势,停留了许久。
那一个吻没能索到。
贺白内心深处竟有了些几近恼怒的不甘。
……
两天后,谁也不知道贺白最后在那个舞台上表现的怎么样。
就连任明也一无所知——演出那天他戏剧性的在贺白上台之前,拉肚子跑厕所去了。
所以贺白把那曲库姆鲁之歌究竟弹成了什么模样,从始至终都像是个秘密一般。
一个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
总之也算是从舞台上活着下来了。
然后紧接着,就到了匆匆碌碌的期末,之后又顺其自然的进了寒假。
再恍然的过了几天,就到过年了。
……
老贺家的新年一如从前,贺振华在附近的山里定了个高端民宿,找了两个大mpv,他和贺白一人开一个,把家里的四个老人,还有这一群孩子们拉进了山里的一个度假区。
他和蒋萍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也没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可以拜年了,所以不知道是从前面哪一年的春节,他们夫妇俩就是守着这四个老人过的了。
两家老人都是勤快人,每每过年都会在家里做许多好吃的。
老贺家是永宁本地的,就做一些炸食,炸丸子,炸馓子之类,而蒋萍家是从南方过来的,一直喜食清淡,过年也就做得都是南方的食物,卤味多一些,什么猪脚啊凤爪啊烧鸡啊布拉布拉…
他们这三个孩子楼上跑跑楼下坐坐的,可以一直热闹到初三,脚下不停,嘴里也不歇。
但也就到初三了,吃吃玩儿玩儿到后面几天也就实在没得玩儿的了。
但过年嘛,怎么不得热闹到初七去?这是贺振华内心根深蒂固的理念。
所以后面那几天,他看着家里人又按部就班的过上了从前的生活,贺振华就发自内心的觉得有点冷清。
也就正巧那一年,贺振华一个行内的朋友在这附近搞开发,带贺振华来看过几次周边的短居民宿。
贺振华看完之后觉得简直就是为自己家人量身定做的,于是之后过年,他就提前在这里定一个小院子,一口气订到初七去。
那段时间永宁的山间别墅刚刚发展起来,毕竟永宁是一个内陆城市,确实没什么可以短途度假的地方,只剩下那一圈山岭可玩儿了。
所以有些开发商和做酒店的就提前抓住了这个商机,在这附近的山里开发了好几个大型的文旅项目,主要就是做小别墅,然后周围吃喝玩儿乐配套一体,甚至逢年过节还有文艺表演。
定位高低不等,以当地文旅局定的一个喷泉广场为中心,四周开始招商开发,有亲民的平层和小开间,也有豪华的大别墅,可以说是面向的就是永宁这边,所有过年想带着家里人出来好好休息放松的人群。
并且不论你是年入百万还是月入三千,都有你能消费得起的产品。
起初蒋萍这一众人还觉得,这破山里有什么可住的,谁不想在自己家里过年啊,温馨又舒适,这儿的房子肯定定不出去。
结果好几次,这里最高端一晚上好几千的别墅都被提前一个月订空了。
经济的腾飞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也就都更会享受了。
也好在贺振华自己还算有点人脉,在过年的这个黄金时期,甚至都不用自己说,自然就有人自觉的给他和他的家人留下一个山景好,还有私汤温泉池的院子。
贺振华这老头虽然干净正直一生,但遇到这种小后门,他还是特别乐意走的。
所以这过年的七天乐,贺振华贺白开着车,蒋萍带齐她的做饭要用的家伙事儿,还有许多提前买好的食材,其他两个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箱,带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在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就住进了这度假区里最体面的大别墅里。
这几天就是给孩子们放松的时候,到时候贺薇也不用带作业,蒋沐凡也不用练琴,贺白……
贺白就爱怎的怎的吧。
进了这一片,贺振华先是带着一家人在跟前的一个大酒店里吃了一顿,吃完又带着老人孩子去逛了两个湿地公园,逛完了晚上还看了场这里文旅广场上的特色喷泉演出。
年三十儿的晚上,广场上人多的简直不像话。
这里的喷泉节目蛮出名,文旅局请了个最近正火的大导演设计的表演,喷泉和烟花一起,声势浩大、气势蓬勃。
蒋沐凡站在那人海之中,抬头望着天上的放着倒计时烟火的时候,满耳都是欢呼和尖叫,好像是全永宁的人都凑到了这里一样。
周围欢腾的呐喊声一时间叫蒋沐凡全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就在倒计时结束,一排艳红的“新年快乐”在空中炸裂开来之时,蒋沐凡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谁忽然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蒋沐凡茫然回首,看到了此时正激动望着天空的贺白。
他的眼底似是带着光,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握在一起,正同那周围的人山人海,对着那绚丽的烟火一字一句认真的喊着,“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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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姆鲁之歌,填第65章 关于方黎18那一块儿的坑
网易云搜索 Kumru, Op.12/2 好听!
蒋沐凡在那个时候,心里是想念着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