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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唐砚禾未开口,只静静地等他下面的话。
“天气不好,先生体恤,特意让公司的员工提前下班。”向潭普通话说的很好,但细听总能听出一些口音。这一点周淮宴就做的很完美。
唐砚禾喝完最后一口汤,轻轻放下汤匙,才抬起头注视着向潭。
没有得到一句回应的向潭并不意味,他永远都是一副亲和的表情。
“不过总有人不领情,”向潭放缓语速,希望不会引起唐砚禾的反感。
“有个董事出卖公司机密,先生让他去自首,可他偏偏想走歪路。”
“你们公司的事不必跟我说。”唐砚禾确实心生抵触,她讨厌向潭的故作解释,认为他一定是受了周淮宴的旨意才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更讨厌周淮宴又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只是匆匆偶遇,又何须他费心解释。
“下午我在开车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你们不必担心。”唐砚禾冷冷的打断对话,起身朝楼上走去。
眼睛余光却看到那人就身形挺拔的站在二楼转角处。
西装外套不在,他只穿着敞着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衣,袖子挽在臂弯处,笔挺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橘色的壁灯将余晖洒在他身上,留下半明半暗的轮廓。他如同每一次出现时一样,一张冷峻的脸不带任何情绪,深邃的眼神却如猎人般冷静的俯视。
唐砚禾看不透他的眼睛,却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或许只有零点几秒对视,周淮宴眼底划过一丝细微的变化,很快又消失。
唐砚禾迅速挪开视线,无动于衷地快步走上楼去,在两个肩膀相汇的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厌恶,下意识地拉远了与周淮宴的距离。
直到主卧的门被关上,向潭看到自家老板沉着脸站在原地,双手插袋,冷若冰霜。
主卧里,唐砚禾坐在书桌前,外面雨声淅沥,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台上,像一场密谋依旧的战鼓前奏。
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送给常夫人。
既然是利用周淮宴搭上的人脉,怎么能不好好维系。
婚宴之后没有立刻约她,是怕这位常夫人察觉到自己目的性的交往而产生反感。
现在火候差不多了,再不联络两人那晚的感情就会变凉。
果然,消息发出没几分钟,常夫人就回复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还想着哪天遇到周总,请他帮我约约你呢。”
常夫人依旧热情。
唐砚禾快速回应,“我怎么会忘记,我还怕您贵人事忙,不敢贸然找您。”
常夫人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紧跟着一句,“看来咱们想到一起了。择日不如撞日,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呀,明天我去看您。”
“好,我们一起喝下午茶。”
没想到常夫人非常爽快,想来再有权利的人,面对孩子的事也逃不过所有父母都有的软肋。
唐砚禾找到在柏林留学时导师的联系方式。
此时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正好是柏林下午两点钟,不是休息时间。
她简单编辑了一条信息,向导师介绍了自己有个妹妹在柏林读书,希望他多加照顾。
同时又跟同是中国人的校友要了华人留学生组织的联系方式。
一夜雨水的洗刷之后,炎热被驱散殆尽,凉爽登场。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唐砚禾上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留出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她开着车按照导航来到常夫人的别墅。
与周淮宴的金御华庭一个级别的别墅区,从外面看起来却低调很多,雕花铁栅栏围起的绿化区域就是小区的围墙了,一扇并不高级的电动门作为小区大门。
查看访客记录后,保安放行。
穿过绿植繁茂,就到了常夫人的家。
家里只有常夫人自己,那位钱常委不在。
“砚禾,快来尝尝我新泡的茶。”常夫人精致的妆容和盘发,挡不住被滋养的很好的脸色,举止优雅自如,她领着唐砚禾往落地窗旁的紫檀木茶桌旁走。
佣人已经熟稔地往公道杯里倒了第一泡茶。
两人入座,常夫人把茶倒进品茗杯里,又倒掉。
唐砚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柔和看着常夫人优雅的一举一动,同时不着痕迹地掠过厅堂。
从外面看起来朴素无华的别墅,室内空间却很大,客厅一分为二,会客区和喝茶区。
装潢充满文人气质,雅致的木制装修,茶案上的青瓷瓶,还有墙上挂的名家字画。
唐砚禾不起半分波澜的将每一处细节纳入眼中,面上仍旧是得体的浅笑。
虽然不着痕迹,但常夫人行走官场几十年,眼睛自然尖得很。
她一边再次向品茗杯中斟茶,一边笑着解释,“我和老钱一辈子的积蓄买了这套房子,装修什么都是我亲历亲为的,每一个家具都是我亲自跑家具城选回来的,不过你们年轻人不太喜欢这种老款式吧。”
一句话半真半假,唐砚禾装作没听出来。
“怎么会,我很喜欢这种传统的中式家具,低调又有古韵。”
白瓷盖碗里茶叶嫩芽舒展,热气氤氲上升。
常夫人面露喜色,“我就说我和你很投缘,你看我们的眼光都是这么相同,不像我女儿,总是嫌我挑的家具老气。”
这话引出女儿,邀请唐砚禾此行的目的才回到正题上。
不过常夫人也确实真心喜欢唐砚禾,她又让佣人端出自己一早做好的点心。
“我小时候也常欣赏不来祖母买回来的古董文玩,”唐砚禾平和淡然,但语气真挚,让人听了很舒服。“后来才知道心境和眼见才是审美的标准。”
这话既与常夫人形成共鸣,又恭维得自然,简直说到常夫人心坎上。
唐砚禾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这是华人校友组织的负责人,令爱生活上如果有困难,可以联系他。”
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推至常夫人面前。
常夫人心领神会,当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那个号码。
唐砚禾从容含笑,等着常夫人将照片发给女儿。
下午的日光斜射在茶桌上,斑驳光影中,倒有些惬意轻松的感觉。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夫人,比起婚宴那晚更少了些官夫人的架子,倒真像跟她认识多年的姐姐。
“这孩子内向的很,在国内我们还能护着她,一出国山高皇帝远的,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幸好有你,砚禾。”
唐砚禾笑着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我已经跟我的导师打过招呼了,他也会对令爱多加照顾的。”
常夫人闻言,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给唐砚禾夹了块精致的点心,“快尝尝我的手艺。”
“好香,”唐砚禾浅尝一口,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原以为我嫂子做点心的水平已经很高了,没想到您做的比她做的还要好吃,香而不腻,又小巧玲珑。”
常夫人想起她说的是哪位,“是婚宴上的那位吧?我看她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娇生惯养的全职太太。”
“全职太太不假,她也会些厨艺,家里是书画世家,也有些笔墨在身上的。”
常夫人轻笑,随即又掩饰住,“不是我自傲,你这位嫂子倒不像有头脑的人,那晚跟我东聊西扯,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云里雾里的说不清。”
唐天圻的贤内助,怎么会东聊西扯,身居要职的常夫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温裕的用意。
只不过一个装傻,另一个也装傻罢了。
唐砚禾不动声色,微微诧异,“是吗?大概她看您气质不凡,想拉近些关系吧。”
“你哥哥做什么的?”
“在市里,刚提了正职。”
唐砚禾随口说到,但敏锐的捕捉到了常夫人眼中闪过的一丝鄙夷。
这类人,你一张口就知道你的目的,却也最忌讳带有目的性的靠近。
尤其像常夫人夫妻两这种风评很好的要员,最看重自己的羽翼。
所以常夫人在心里已经把温裕和唐天圻划为心思不纯之人。
那唐砚禾呢?
在常夫人心里是清流吗?
唐砚禾并不想深究,她喜欢自己,一是因为周淮宴,二是因为同是在柏林留学过的。
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最好的。
同样,因为常夫人对唐砚禾有可用之处,所以尽管她本性不喜欢趋炎附势,但也愿意这么做。
“你喜欢吃太好了,我以前拿给淮宴吃,他总是一副食不知味的表情。跟老钱一样,不懂享受生活。”
常夫人聊得开心,话题也变得不那么严肃。
唐砚禾喝口茶,咽下喉咙里软糯的点心。
“他总是无趣得很。”
这话是应付,但到了常夫人耳朵里,就变成娇羞。
“淮宴无趣是无趣了点儿,毕竟一门心思只有公司和生意,但无论是相貌还是外形都是极品啊,别说同龄人了,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比不上他。”
说到这她还揶揄道,“以前老钱的同事可是有好多托他说媒的,部级的、厅级的,看上他不少。”
“那我倒是捡到宝了。”唐砚禾羞涩一笑。
常夫人紧跟其后,“那是啊!所以无趣就无趣点吧,每天守着个一米八五的帅哥,还是钻石王老五,这是多少人羡慕的。”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老公的颜值是多么重要。”
唐砚禾淡淡轻笑,不再附和。
玄关处传来声音,佣人已经站在一旁递上拖鞋了。
“先生您回来了,周先生也来啦!”
常夫人眼波一转,嬉笑着起身朝玄关走去。
唐砚禾本是背对着玄关,听见说话声,也转身看去。
恰好对上一道深邃炽热的视线。
常夫人见她还在原地,又返回来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这么巧,我们正聊起你们呢。”
钱先生习以为常,边脱外套边回应:“准不是什么好话,我与淮宴在经济开发区的会上遇到,司机刚好闹肚子人都站不稳,我就坐淮宴的车回来了。”
“对了,说我的不会是好话,说淮宴的不一定哦。”他递了个眼神给周淮宴,满是调侃之意。
周淮宴沉沉看了眼唐砚禾,才朝常夫人微微颔首。
“夫人可要嘴下留情,免得我今晚回去要吃苦的。”
周淮宴充满的磁性的声音,说起俏皮话来更有一番风味,惹得常夫人和钱先生嬉笑。
唐砚禾与钱先生问了好,又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再说话,相比刚才,现在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钱先生,一个是昨晚刚别扭了一下的周淮宴,两个人都让唐砚禾微微社恐起来。
周淮宴虽然与常夫人说着话,但早已将唐砚禾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这个颜色很少出现在她日常着装中,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如同蒙上了一层发光的细纱,乌黑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散在脑后,耳垂上一颗如水滴状的钻石点缀出整个人的温柔。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背后的夕阳将余晖铺洒在她的脚下,周淮宴在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或是童话中的公主。
他眯了眯眼睛,沉甸甸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
“淮宴,快和砚禾来坐。”常夫人已经回到茶座旁,招呼几人坐下。
周淮宴松了松下颌线,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伸出手,停在半空,云淡风轻的看向唐砚禾。
他在邀请她与自己逢场作戏。
但唐砚禾没有丝毫的眼神留给周淮宴,她面色如常的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你看,嫂子一定是讲我的坏话了,惹得我太太不高兴。”周淮宴并未生气,甚至连一点儿惊讶都没有,似乎早就猜到唐砚禾的反应。
他坐在唐砚禾身边,带来一丝淡淡的男士剃须水的味道。
清冽,素雅,意外的好闻,萦绕在唐砚禾周围。
常夫人玩笑道:“那应该是我刚才说起以前有很多姑娘对周总有意,惹得砚禾吃醋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对我有意?”周淮宴轻轻摩挲着手边的茶杯,玩味的慢慢吐出一句话。
唐砚禾稍稍侧了侧身,拉开她与周淮宴的距离。
只是下一秒,自己的手腕便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握住。
温热的触感钻进皮肤里,延伸到心脏。
心脏猛跳几下,震得她耳畔微热,瞳孔紧缩。
“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了?”周淮宴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他正握着唐砚禾的手腕,身体前倾,两人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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