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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后人
“——你是不是戚少主的后人？”
白杜若面色认真，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翘起，英眉微敛，语气笃定。
戚怀素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着她严肃的眉眼，有些忍俊不禁。
他本来以为白杜若看出了自己就是戚怀素本素，都做好了抵死不认的打算，没想到居然是猜测自己是自己的后代！
嗯……这种说法好奇怪啊。
但是戚七和自己姓氏相同，出生地相近，长相上也有些许相似，确实可能是自己兄弟的后人。
戚怀素正在犹豫怎么回复，柯无苦惊诧发问：“戚怀素少主有孩子吗？”
“——咳！！没有！”戚怀素的那一口气终于卡住了自己的嗓子，他急忙为自己的清白辩护。
“据说没有。”白杜若神情依旧严肃，俨然一副认真探讨学术道理的模样，“根据现在所有记载的材料和著述，戚少主并没有和哪一位女士关系极为亲近，子嗣……如果有，估计也不为人知。”
她说到最后，目光挪到戚怀素身上。
“我不是戚怀素的后代。”戚怀素本人否认。
“戚怀素少主没有子嗣。”他强调。
他语气向来平淡，难得加重了点声音，用来维护自己的清誉。
白杜若若有思索，她看着戚怀素自己想通了什么：“嗯，我知道了……”
知道我是戚怀素某个兄弟姐妹的后代吗？戚怀素不知从何辩解，甚至不知道是否应当反驳。
“确实，姜太子尚未成婚，戚少主想来也并未成婚，”白杜若点点头，“戚少主谦谦君子，定然不会有私生子女。”
“怎么会有人觉得戚少主会有私生子，”白杜若下巴一抬，用他们俩已经熟悉的、不屑的、带着点愤懑的语气道，“戚少主走的突然，‘天人’为首的一帮人就开始各种编造他的死因——最为过分的就是那些说他不过是个伪君子的人。”
戚怀素被自己有私生子女这种可能性吓到了，随即才后知后觉——
“这和姜太子有什么关系啊？”他的嘴替柯无苦直白问道。
白杜若解释自己的思路：“姜太子和戚少主恩怨已久，据传言，姜太子曾经发过狠话，他和戚少主谁先成婚谁为俯首之犬。”
戚怀素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来确有此事。
*
也不算很久，约莫三四十年左右之前。那时候戚怀素身体还算好，玄渊剑带来的影响日渐加重，他有些许力不从心，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再打做调息一事之上。
他闭关结束，出了洞府，就看到姜攸宁托鸟捎来的一堆信笺。
他已经习惯和姜攸宁每天写点什么互相挑衅两句，倒不是很惊讶，只是一封封收好查看。
“戚怀素，我跟你讲！我把你上次硬塞给我的笔架拆了又装了回去！还加了装饰，是不是比你厉害多了！”
“戚怀素！你别不回我！是不是心虚了在偷偷苦练？”
“你上次喜欢吃的那个糕点我研究出来了，我们妖宫的师傅是不是比你们天盛宗要厉害啊~”
“我最近拿到了一套新的剑法，感觉和明心剑不是很配，但是你绝对没练过！在见识这一块，你绝对比不过我！怎么样，你说几句好话，我借你看看？”
戚怀素一封封看过去。姜攸宁写的数量多，但其实文化造诣不高，每一张都是几句话。
“——你是不是又闭关了！我去问了你师父，他告诉我的。你这人好讨厌！我不是跟你说了闭关要告诉我吗？”
“讨厌你戚怀素！你什么时候出关，我们来决一胜负！我最近修炼勤快不少，不比你差。”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发现有一家烧鸡做的超级好吃，我也不告诉你！”
戚怀素一边笑一边给他写回信。
“——不许拆我的笔架子。你的装饰指的是往上面镶钻石吗？审美不如我，建议让我来。”
“——不心虚，在闭关，我光明正大，你打不过我就是打不过我。”
“——那也是师傅厉害，不是你厉害(￣^￣)，到底是我喜欢吃还是你喜欢自己心里清楚哈。”
“——不需要，你说我两句好话，我教你玄渊剑的剑法还差不多。”
“——别烦我师父。闭关都要跟你汇报？”
零零碎碎，两人在纸上吵了几句。戚怀素掀起最后一张纸，忽然觉得不对——姜攸宁最后写信的日期离今日似乎有些时日了。
他最后一封写的是：“还闭关呢？我要出去吃你最爱的醉烧鸡，馋死你！”
“好吧，骗你的啦，是去出任务了，听说哪里的桃花酒和醉烧鸡很不错，你求我两句，我就姑且给你带点！”
已经是三日前。
戚怀素蹙着眉思考了片刻，还是收拾一下准备去看看这家伙的情况。
从宗主那里问到他的去住，戚怀素马不停蹄地往那个小村子赶过去。
姜太子平日里会出不少任务，解决魔兽、维系太平。而这一次的任务其实是有民众上报，说是他们镇子上的镇守的宝物今日失踪，姜攸宁便带着几个妖族一同前往查看。
这小镇也不算偏远，镇上离集市很近，开着不少酒楼，平日里很是热闹。而这镇上最有名的就是他们的桃花酒。
戚怀素本来以为姜攸宁遇到了什么麻烦，被缠住不得脱身才多日一点消息也没有。
哪曾想走进镇上，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戚怀素往茶摊上一坐，就听到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宝贝找到了姜大人一出手就解决了之类的话。见戚怀素感兴趣，几人还绘声绘色地演绎了一下姜攸宁破除阵法，捉到贼人的精彩大戏。
戚怀素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烦闷，那不是事情的事，姜攸宁这家伙怎么三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等他多想，他就听到旁边有大娘问能不能帮忙挑水。几个成年壮汉竟然脸色瞬间一僵，本来热情地跟戚怀素讲故事，下一刻就挥着手逃也似的走了。
戚怀素不明所以，看着大娘渴盼的眼神，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出手相助。
没想到这一助就是一整天——大娘家开了染布坊、磨坊还有几十亩农田，家里男人近几天上了街不在，就只好找邻居帮忙！
可是这用水量也太大了。戚怀素如果修为高，也不好用在挑水这一环节上，何况他修为不算高！还维持人设绷着个微笑脸！
到晚上忙完，戚怀素感觉自己累的要魂兮归去，大娘心里也惭愧，就让自己的女儿带着戚怀素去酒楼里好好吃一顿——
那曾想，忙了一天，推开酒楼的门，就看见在人群中央、伊人相伴的姜攸宁大人在被敬酒。
“呵呵！”戚怀素气到了。
他终于在满身的疲惫中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是看看姜攸宁情况如何，结果他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累死累活，他这家伙居然在这里吃喝上了！？
戚怀素不算笨，他虽然累得大脑已经要停摆，但是还知道姜攸宁倒不是随意之人，也做不出戏弄感情的事，只是气自己难得的一腔好心就这么成了笑话——人家美着呢！
但本来就是他自作多情觉得人家没有讯息就是出了事，也不好多事，他摆摆手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就此休息。
但也没想到，姜攸宁这家伙，估计真是犬类妖族，不知道怎么一眼就发现了戚怀素。
他身手矫健，和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抛下一众人，径自走向戚怀素，开口就忿忿道：“戚怀素！我以为你在闭关！你怎么在这里！好啊！以闭关的名头出来玩也不告诉我！！”
戚怀素真的气笑了：“啧！”
“戚少主？！”刚刚没认出戚怀素的一众人一阵惊叹，把人围得更紧。
“戚少主要不要来和姜太子一起吃点？”刚刚那桌上的一名娇俏女客招呼道。
“不必了……”戚怀素身心俱疲，他只好强行提起精神来，“戚某不过路过，不必大肆张扬，大家如同往常就好。”
说着他回过头去想找到那位大娘的女儿，赶紧吃完饭了事——
“你！”姜攸宁目光在戚怀素身上流连，又看看那位女子，竟露出一副极度震惊又受伤的表情，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捉住戚怀素的手腕，在他吃痛前又放开，压低声音问，“你是来说媒的？”
声音低沉婉转，配合上他耷拉下来的眉眼，竟有一丝可怜的委屈意味。
戚怀素毫不客气：“你在想什么？姜攸宁，我倒要问问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来说亲?”姜攸宁目光微亮。
他随即意识到戚怀素这句话的意思，立刻摇头：“你别污蔑我！你都没有成婚我怎么成婚！”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成婚还得我点头？”
姜攸宁也被问到了，但是太子殿下向来逻辑自洽：“你都成婚了我还没成婚不就慢你一步？我都成婚了你还怎么还不成婚，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又悄悄修炼——总之，你不能比我先成婚！”
“那我成婚还一定要与你同时喽？”戚怀素反问。
“对！谁先成婚谁是小狗！”
“什么小狗……”戚怀素本来想直接说一句“你不就是小狗吗？”但是想着姜攸宁妖族太子真身并未对外公布，自己贸然说出口怕是不好，于是又紧急憋了回去——
“吃饭吧。”他说。
“你先答应我——”姜攸宁缠着他，“谁先成婚谁是小狗。”
“好，谁先成婚谁是小狗。”戚怀素毫不犹豫地接道。他这个身份必不可能成婚，姜攸宁当定小狗了。
后续就是，姜攸宁硬要跟戚怀素挤在一起吃饭，絮絮叨叨地说自己这几天像个壮丁一样被抓来抓去地干活，又超级后知后觉戚怀素是来找自己的，嘴硬说戚怀素也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联——然后别扭地把累得不行的戚怀素送回去，塞给他点膏药防止受伤，还不忘强调一下他的小狗赌约。
这就是白杜若说的“谁先成婚谁为俯首之犬”这句话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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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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