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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飞机落地时,南方的阳光正烈得晃眼。周时屿几乎是跑着冲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手心的汗把手机屏幕浸得发潮。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他的脚步顿住了。
温辞躺在病床上,比记忆里清瘦了太多,脸颊凹陷,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到他时,亮了一下,随即涌上水汽。
“你来了。”温辞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的沙哑。
周时屿走过去,在床边蹲下,喉咙像被堵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想质问,想怒吼,可看到温辞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辞别开脸,看向窗外:“告诉你……又能怎样呢?让你放弃A大过来陪我耗着?”
“我愿意!”周时屿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泛红,“我宁愿陪你耗着,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在北方等一封永远寄不到的信!”
温辞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
主治医生恰好在这时进来,看到周时屿,温和地解释:“温先生前期化疗反应很剧烈,一度拒绝治疗,是最近找到匹配的骨髓捐献者,才重新有了希望。他不让我们联系你,是怕你分心……”
“骨髓匹配?”周时屿猛地抬头,眼里燃起微光。
“是,”医生点头,“手术很成功,后续恢复得好,就能慢慢康复了。”
周时屿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趴在床边,额头抵着温辞的手背,压抑的呜咽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温辞的手很凉,他下意识地用掌心裹住,像要把自己的温度渡过去。
“对不起。”温辞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回握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骗你说爸爸生病,骗你说……忘了我,都是假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不想让周时屿的青春里,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准再骗我了。”周时屿抬起头,眼眶通红,却笑得比阳光还亮,“以后你的事,必须第一个告诉我,不管是好是坏。”
温辞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睫毛上的水珠滚落,砸在被子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接下来的日子,周时屿请了长假,在医院陪温辞。他学着给温辞擦身、喂饭,在他化疗反应难受时,笨拙地讲着A大的趣事逗他笑;在他睡着时,就坐在床边,一笔一划地给他抄笔记,把落下的课程一点点补起来。
阳光好的午后,周时屿会扶着温辞在病房外的走廊散步。温辞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轻,周时屿就陪着他,一步一步,耐心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等我好了,”温辞忽然说,“陪我去A大看看吧。”
“好,”周时屿握紧他的手,“带你去看银杏道,去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去……我们约好要一起去的所有地方。”
温辞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浅淡的红晕,像初春枝头刚冒芽的新绿。
那天下午,周时屿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递到温辞面前——是那支他送的钢笔,笔身被摩挲得发亮。
“我一直带着。”周时屿说。
温辞接过来,指尖划过冰凉的笔身,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周时屿把笔塞给她时,眼里的期待像星星。他低头,在周时屿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一个迟来的拥抱。
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在并肩的陪伴里,慢慢有了跨过去的勇气。那些流过的泪,受过的苦,都成了彼此生命里最深刻的印记。
康复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病房外的阳光正好,而属于他们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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