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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血诏
东方既白,王城废墟的轮廓在冷雾里起伏。
断墙、焦木、碎瓦与凝固的熔浆交错成荒凉的浮雕。
风掠过,卷起灰烬与雪粉,像一场迟到的葬歌。
江照与谢行之立于高台残阶,脚下是昨夜火刑架倾塌后的焦炭,仍有余温。
谢行之弯腰,从灰烬里拾起一块半熔的铜片——
那是摄政公爵的权杖顶饰,雕成展翅的鸦。
铜片被火烤得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背面残留的皇家纹章。
他用匕首划破指尖,血珠滚落,沿铜片凹槽蜿蜒,填满了鸦翼的每一根羽骨。
“旧诏书烧毁了,便写新的。”
他轻声说,声音被雪风吹得破碎。
江照抬手,龙鳞匕首在掌心一转,刃尖对准自己掌心。
血线落下,与谢行之的血在铜片上交汇,凝成一行古体龙文:
“以血为诏,以雪为印,北境自此双皇共治。”
钟楼塌了半边,铜钟却奇迹般完好。
谢行之将铜片嵌进钟槌,以龙心血为引,轻敲钟面。
咚——
低哑却悠长的钟声滚过废墟,惊起远处栖息的雪鹰。
钟声里,铜片上的血纹亮起赤金光芒,像一条苏醒的龙脉,沿着钟身游走,最终没入地面。
钟声未尽,王城四周的雪原传来回应——
先是极轻的风声,继而连成一片低沉的轰响。
那是被龙脉唤醒的北境群山,在黎明中发出第一声心跳。
积雪簌簌滑落,露出冻土下第一抹新绿。
废墟外围,摄政公爵的残军仍在徘徊。
他们目睹王城崩塌,目睹夜鸦坠亡,目睹龙血诏书在钟声中亮起。
当铜钟第三声落下,残军的旌旗纷纷垂落。
铁甲与兵刃被弃在雪地里,像一片冰冷的麦浪。
钟声停歇,雪原寂静。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立于残阶最高处。
晨光穿透云层,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谢行之忽然伸手,指腹抹去江照唇角一丝未干的血迹。
“诏书已立,”他低声道,“接下来,是吻印。”
江照笑,眼底映着雪与光:“那就吻吧。”
他们于废墟之巅、万军之前、黎明之中,交换了一个漫长而安静的吻。
雪落在肩头,又悄悄融化。
当太阳完全升起,雪原上的第一株雪绒花破土绽放。
花蕊金黄,像一枚小小的玺印。
江照俯身摘下,别在谢行之银发间。
“新的年号,”他说,“便叫‘春始’。”
谢行之抬手,与他十指相扣。
“春始元年,”他回应,“自此,北境无冬。”
铜钟被重新悬挂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
血诏铜片嵌于钟心,每逢黎明便自动鸣响一次。
北境的子民说,那是双皇的心跳,在雪原上永远回荡。
雪原尽头,两道并肩的剪影渐渐远去。
他们身后,钟声悠扬,雪绒花连绵成金色的海。
黎明血诏,至此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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