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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春节已过,陈良的药书也编制得差不多,收集的都是自己或旁的医馆医士用过的药方,那些没经过她验证的药方,俱都没有放进去。
和简茂说起想找人出版的时候,简茂劝她:
“这本药书终归有断人财路之嫌。把它献给圣上,由圣上推至太医院,太医院再次验证过了,才好推至地方医署,再到民间。”
“还是你考虑周到,那就劳烦夫君大人上折子为我呈上去吧。”
这日简夫妇二人早起晨练,闲极无聊拿起棍棒对招,初时因为速度快,出其不意,陈良屡屡得手。
待简茂摸清她的路数,便反败为胜,打的她输多胜少,陈良十分不服气。
“我虽未正经学过拳脚,但亦是弓马娴熟的。况男子力量天生压制女子,女子以柔克刚再辅以速度,确实可堪一战。但毕竟一力降十会,气力不够,花架子再多,亦是无用。得亏你之前遇着强人,皆是奇袭,一击得手,不然胜负难料。”
黄梅带着小丫头给二人端水洗脸擦汗。她腹部已经显怀,前几日依然忙忙碌碌进出梅子巷。
虽说适量运动有助于胎儿产出,但陈良又担心她磕碰到哪里,发生意外。勒令她往后每日只管带好下面的几个小丫鬟,余事不必再操心。
陈良比比她与简茂二人体格,笑他:
“你今日胜我再多,当日不也是被我英雄救美的么?”
“是,小生不如英雄多矣,往后若有得罪,还望英雄高抬贵手。”
简茂拱手作揖,
“好说!好说!”
看她一脸得意,简茂捏住她脸颊交代:“这辈子做英雄救我一人足矣,不能再有他人。”
“嗯,嗯,英雄遇着命定的美人,已经收手了。”
黄梅和小丫头子们见他二人唱念俱做,都捂嘴忍笑。
陈良每季要去各商铺仓库巡视,盘点核对账目货物,此次忙碌几日到这日午后方才结束。
回府路上,主仆几人进了常去的茶楼,坐在二楼窗口位置上歇脚。
楼下街道一阵铜锣由远及近喧闹过来,几人起身探窗望去,见是几个官差衙役沿街叫喊:
“反贼伏诛,天下太平!反贼伏诛,天下太平!”
原本平静的街道瞬间沸腾起来,人们纷纷走出院门欢呼起来:
“天下太平喽!天下太平喽!”
陈良扶窗,看看头顶的天空,看看随风起伏的树冠,微笑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梅子巷,陈良吩咐厨房,今日不必做晚饭了,她回家路上在府城最好的酒楼订了几桌席面。
今日大家吃席,明日放假一日。
有那信佛的仆妇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声:
“阿弥陀佛,赶上好日子了,好事一茬接着一茬。”
小丫头们更是欢呼雀跃起来,聚在一起讨论‘明日要去哪里玩’。
简茂下值,见梅子巷院中人人嘴角带笑,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
一进后院,见陈良坐在廊下摇椅上手拿竹笛,正在翻看曲谱,他凑上去一道看起来。
“明日家里放假,我也要出去玩。你与你那头的人,明日请自理哈。”
简茂听了,面无表情看着她:
“什么叫我与我那头的人?不都是你的人吗?你们放假玩耍,我们却要上值,娘子你觉得合适否?”
陈良看他表情,歪头轻声建议:
“那不然,你们下次休沐,我安排家里人人上值?我服侍你一整日?”
“那一整日你都要听我的。”
“可以。”陈良点头。
简茂咬了咬下颌,努力将往上扬的嘴角扯平。
次日清晨,陈良早早醒来,轻手轻脚将搭在她身上的手脚挪开。
坐起身,感觉身上清爽,应是简茂睡前为她清理过了。
捡起堆挤在床头的贴身衣物,轻轻溜下床,在围廊处穿戴起来。
今日她要骑着小骡,去城郊四处闲逛一番,顺便看能不能收点小玩意回来。
久不出摊,她的技艺都要荒废了,需要重新温习一下。
穿好行头腰挎武器,戴上帷帽,溜溜达达在集市吃过早餐,往城外走去。
春耕伊始,田间地头有不少农人在翻地清渠。
牧童骑着黄牛与她擦肩而过,鸭鹅扑扇着翅膀,脚蹼划过清澈的溪水,溪边嫩柳轻轻拂过溪面。
以前看惯的风景,如今再看,却因为处境不同,她的心境也不同了。
春日多雨,路面大多时候是泥泞不堪的,以前和小骡出来收售货物,骡车车轮下陷,时常弄得人疲骡乏,只觉得风景再美也掩盖不了这个时代的原始与落后。
如果她没见过现代与发达,没走过平整的柏油马路,或许内心会平和很多,毕竟这里已经是江南繁华地了。
如今,出行的目的一变,对那些不便就宽容很多,也更能接纳这些不便之下的美景了。
路过一农户,看到老农坐在院中编藤筐。
相较于竹编,陈良更喜欢看起来精致文艺的藤编。
陈良在院外问老农:
“老丈,你家有没有更小巧的藤编?我想收购一些。”
老农口中应道:“有、有。”一边起身邀她进门。
等老农进屋拿藤编的功夫,陈良扫视了一圈这个农家小院。
正房是青砖房,正房一侧两间矮黄泥房,院中摞放着柴堆,几件农具散落在地上,貌似随时要取用。
一只母鸡在地上划拉,时不时抬头叽喳叫唤几声,招呼后面的鸡崽来吃虫子。
老农提着一个大藤筐出来,里面装了不少藤编,里面竟然有一顶帽子。
挑拣之时,院门口进来一个一手挽着装满浣洗好衣物的篮子、另一手提着一篮子还在滴水的野菜的婆子。
她笑着招呼陈良:
“小娘子来买藤编?我家老头子手艺好,在我家买准没错。”
陈良被她一声小娘子叫的愣了一下,检视自己装束一番后,心里震惊‘我发福了?!’
付了钱,陈良将藤编串好,挂在小骡背上,又将买的小母鸡和一捆婆子送的野菜也挂上去。
嘴里啃着早上买的油饼,牵着小骡往回走。
吃完饼蹲在溪边洗手,见水下石头缝里有几个螺蛳,手痒全都捡了上来,摊在手心拨弄几下,又扔回水里。
岸边野花开的灿烂,陈良去旁边田里挖了几块湿泥,放进藤编花篮,再拿刀割了好看的野花插上去,提着篮子左右看看,又捡了一捧鹅卵石铺上。
陈良一手提着花篮一手牵着小骡,哼着小调,踩着夕阳,回了梅子巷。
今日梅子巷的男人们在府衙都心不在焉,简茂看得心烦,到点便大手一挥,安排下值。
进了后院,见仍是四下无人,心里怒气就开始翻涌起来,在廊下转圈踱步,不时停下来望一眼门口。
陈良提着藤编一进后院,看简茂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快步走过去,把插满野花的花篮举到他面前,笑道:
“送你的!”
简茂看着面带梨涡,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妻子,心中那点不快迅速消散,嘴角不自觉牵起来。
接过花篮,伸手刮过一下她的鼻子,笑骂:
“出去野了一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陈良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厨下正炖着鸡汤,我买的鸡,我亲手收拾了想炖给你喝的,你冤枉好人,再想喝,可不能够了。”
简茂拉着人推门进了卧房,将花篮摆在案几上,伸手从袖口褡裢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递给陈良。
木盒里是一支玉钗,钗头是花朵样式,由各色玉石层层交叉堆叠而成,做成花蕊的金丝还在轻轻颤动。
陈良取出玉钗,细细端详,心里不由感叹古代匠人登峰造极的手艺。
“你的鸡汤有了。这支玉钗我很喜欢,明日戴给你看。”她今日没有梳髻,戴不了。
嘱咐简茂将屋内案几摆到檐廊下当饭桌,陈良转身去了厨房。
陈良提着食盒回来,简茂正举着重新修剪插花的花篮左右端详,见陈良过来又举到她这一面,让她看。
“良儿插的是野趣,我插的是雅趣。”
陈良看了看,点头认同。
一瓮鲜香的鸡汤,一碟野菜煎蛋,两碗米饭,一碟切块的林檎做饭后水果,二人吃得心满意足。
过了几日,简茂休沐。
屋外刚有鸟雀鸣叫,帷帐内就响起喁喁细语声:
“昨夜睡前应得好好的,今日都听我的,天还未亮,就要反悔?”
“唔,你都说天还未亮,再容我睡会儿。”
“昨晚歇得那般早,还没睡够?那你睡你的,我弄我的,你将手乖乖举在头顶,不许翻身侧躺。”
见人迷糊着,也按他的要求摆好了姿势,简茂心里那种滚烫的情绪就涌了上来。
就着透过帷帐的昏暗光线,细细打量身下白皙娇躯。
修长的脖颈,胸脯比初次亲密时隆起不少,纤细的腰肢,皮肤下隐隐透出肌肉的轮廓。
再往下的风景已不能看到,但是脑海中往日的印象让简茂不必看,也能描绘出来。
如果让简茂来回答,为什么农家小院那个婆子开口直呼她‘小娘子’,他会告诉她:因为你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女郎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妇人,你身上那点雌雄莫辨已经消失了,而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
自从那次烧褥子事件后,简茂尤爱清晨与她行事。
好似无休无止地摆弄,纵使睡得迷糊,陈良心里也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没完没了了是吗?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要来就狠狠地来,这样不上不下的算什么。’
这么想着,双腿便不由自主地发力将人往自己身上带。
耳畔响起那种从胸腔震动发出的愉悦笑声,陈良睁开眼睛,人也清醒过来。
“醒了?”
简茂开始毫不吝啬地发泄着自己的精力和情意,陈良有苦不能言,眼泪都被激下来的时候,呜咽几声,抬脚踩了眼前的俊脸几下。
无声喘息一阵,那种随风散去的灭顶之感,才缓缓平息。
陈良坐在春凳上,面无表情看简茂熟门熟路收拾一塌糊涂的床榻,不由冷哼一声:“男人!”
简茂斜睨她一眼,将滑落胸前的长发撩至脑后,也冷哼一声:“我乐意!”
待二人收拾好,能出门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本来说好的骑马赶路,简茂看她走路似有不适,又改乘坐马车,目的地也由兴宁寺改成近郊的浣花溪。
叫随从护卫们各自散去,信步沿着溪流往上游走。
至一山石嶙峋草木茂盛处,二人牵扶穿入其间,只见一幽幽水潭映入眼帘。
粉樱绕着潭水开遍,落英缤纷飘落水中,铺满水面,随着潭水缓缓顺流而下。
一时被此美景震惊,二人半晌无言。
“山樱羞见人,绿纱掩粉落。”简茂感慨道,
陈良望着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落入水中,附道:
“浅红映幽潭,碧水引春卧。”
相视一笑,扭头静静欣赏眼前美景。
简茂取出锦帕清理干净一块石阶,拉过陈良一同坐下。
“可要同奏一曲?”
“正有此意。”
陈良靠着记忆,简茂谱曲的时候断断续续吹出梅花三弄,被简茂日渐完善,二人时常在家合奏。
如今已是可以信手拈来,随意吹奏。
悠扬曲调回荡在幽潭之上,随风回旋消散,曲毕,二人尽兴,返回浣花溪。
陈良熟悉此地,带简茂去一间近郊茶铺吃他家的特色凉卤,咸香脆爽的卤肉配着清苦解腻的野山茶,别有一番滋味。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这趟出游,简茂陈良十分满足,简茂甚至回到梅子巷就写就一篇游记。
陈良则雕了两支樱花木簪,要和简茂一起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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