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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前夜
两人蹲在棚屋角落的废柴堆后,硬邦邦的柴禾硌得林昭微有点膝盖发疼。萧彻则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抠着地上的泥缝,率先打破沉默,“木木,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可能后天吧,明天是花灯节,凑完热闹再走。”还记得以往每年花灯节,上京朱雀大街灯火通明,更有烟花在夜空次第绽放。
“哦。”萧彻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沮丧。
林昭微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本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可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终究是要回青溪,有些话不说破,反而能留几分自在。
这么一想,思绪倒是飘回多年前在书院的时光了。
林昭微入学不算早,父母和离后,她九岁才辗转到上京投靠祖母。祖母彼时还只是个中侍御史,托了几层关系才将她送进了上京书院。巧的是,这一年恰逢皇子们入学。按规矩,皇子本该由太傅单独授课,可这一年却破例,让他们与官宦子弟一同进了书院课堂。
彼时的林昭微虽年幼,心思却比同龄孩子通透得多。她心里清除,眼前这些皇子,将来都是朝堂上的大人物,若是自己日后要走仕途,个个都是顶头上司。与其到时费心周旋,不如现在就择一人亲近。
暗中观察了几日,便把目标锁定在了萧彻身上。此人性子跳脱,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城府,待人热忱又大方,既得父皇恩宠,又受同辈追捧,正是最佳boss人选。
boss直聘的第一步,便是要认识。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亲近的前提便是先要“近”,那么同桌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该怎么自然而然和萧彻成为同桌,又不引人注意呢?
小林昭微纠结了几天,最终选择了“结对互助”法,找个借口“你算学好,我申论好,咱们坐一起,互相帮助如何?”
不过还没等她提出来,她与萧彻就分为了同桌。当时是什么原因来着......?
思绪渐渐模糊,就在林昭微头沉下去快要睡着时,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一步步朝着棚屋的方向靠近。
林昭微推醒萧彻,两人屏住呼吸,从废柴堆的缝隙里往外看。
只见五六个穿着黑衣的人向屋子方向走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箱子用黑布盖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
竟有这么多人?!林昭微看向萧彻,握紧了防身所佩带的短刀。
寡不敌众,为了生命至上的原则,等下是不是先投降比较好。
“等下把箱子搬进这个棚屋,手脚麻利点。”
糟,对方是笃定屋子里没有人,当作他们自己的根据地了!
更不妙的是,如果他们进来,这屋子小到几乎一览无遗。为今之计,不如先分开躲藏,少被抓到一个都有出去搬救兵的机会。
“喂,我们分开躲。”林昭微比个了分开的手势,顺势就要往衣柜里跳。
不知道是多年没见消磨了默契,还是英雄救美的情绪突然高涨,萧彻竟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别怕,我保护你!”硬生生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林昭微心里直喊“不是吧老哥”,还没来得及挣脱,后门被踹开,几个黑衣人赫然站在门口,两方大眼对小眼,仿佛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惊愕。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没等他俩反抗,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林昭微感觉自己被绑在冰冷的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眼睛因为被蒙住一片漆黑。周围很安静,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她挣扎着动了动,旁边的人仿佛感知到了,“木木,你醒了?”
一个小小的稚嫩声音也响起,“你们也被抓了吗?”
林昭微心里一紧,应该是阿吉!“阿吉,是你吗?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天晚上饿了出来找吃的,正好看见他们在巷子口搬箱子,有个箱子没盖好,我看见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结果被他们发现,就被抓过来了。”
林昭微心里一沉,他们绝不是西域商人,而是借着西市坊夜晚的僻静,偷偷运送什么需要掩人耳目的东西。
林昭微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解开绳索,就听见萧彻忽然压低声音开口,“木木,我可是皇子,怎么可能一个人出门?”
对哦,萧彻身份特殊,每次出宫身边必然跟着暗卫,只是暗卫隐匿功夫极好,平时根本瞧不见踪影。
“啸月!” 萧彻朝着角落的阴影处低唤一声。
侧边窗户被推开一个缝隙,一道黑影如夜猫般轻捷地翻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着短刃,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利落,“殿下。”
萧彻抬了抬被绑住的手腕,“先解开绳子,这群人不简单。”
啸月解断了几人身上的绳索,又帮他们拿掉嘴里的布团。
林昭微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看向角落里的阿吉,小孩看起来还有些后怕,却依旧坐得笔直,没像普通小孩那样哭闹。
阿吉攥紧了衣角,“他们说要把箱子运去城东的废弃粮仓,还说要在明日的花灯节用。我偷偷听见他们吵架,说黑色粉末要是受潮就完了。”
“是火药!” 林昭微和萧彻异口同声道。
三日后正是上京的花灯节,到时候全城百姓都会去街上赏灯,若是有人在那时引爆火药,后果不堪设想。
啸月回头禀报道,“殿下,窗边守着的两个黑衣人已经被属下解决了。但附近不远处还有他们的同伙,要趁被发现前尽快离开。”
萧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嬉闹,“啸月,你先去通知京兆尹,让他带两队人马,一队去废弃粮仓埋伏,一队来这里清缴。”
等啸月一走,两人把阿吉安置到角落后便悄悄摸到小黑屋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院子角落里堆着十几个盖着黑布的木箱,还有三个黑衣人在来回踱步,手里都握着刀,警惕地盯着四周。
“趁还没有发现异常,我们在原地不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京兆尹的人到了再动手。”萧彻压低声音,目光紧紧盯着院中的黑衣人。
林昭微点头附和,刚要凝神观察动静,就听见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四个黑衣人折返回来,手里还提着新的木箱。为首的人扫了眼院子,皱眉喝道,“窗边那两个呢?去看看里面的人!”
黑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萧彻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远处的墙角扔了过去。石头砸在陶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谁?!” 院子里的黑衣人立刻警觉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刚要拉着林昭微往后躲,就见一个黑衣人已经冲到小黑屋门口,猛地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的瞬间,黑衣人眼中闪过狠厉,挥刀就朝离门最近的萧彻砍来。“小心!” 林昭微惊呼着推了萧彻一把,可还是慢了半拍,刀刃擦着萧彻的胳膊划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萧彻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手还没捂上伤口,黑衣人已旋身避开林昭微刺来的短刃,抬脚狠狠踹在她小腹上。林昭微踉跄着撞在墙上,短刃脱手落地,疼得一时站不起身。
黑衣人眼中狠戾更甚,反手抽出腰间另一把刀,朝着萧彻的腹部狠狠捅了两刀,刀刃上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淌出暗红。
林昭微看着萧彻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涌出的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朝着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你们以为抓了我们就能得逞?京兆尹的人早就盯上你们了,现在怕是已经围了整个巷子!”
黑衣人脸色一变,显然有些忌惮。林昭微见状,继续拖延,“你们运的是火药吧?我劝你们趁早束手就擒,运送火药和杀人的判刑可大不同。”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挪动脚步,语气里满是笃定,竟真的唬住了几个心理素质较差的黑衣人。
“别听她胡说!先把人灭口。”
“胡说?”林昭微撑着墙慢慢站起,故意提高声音,让语气显得笃定,“你们运的火药箱子上,早被官差做了记号!现在打开箱子闻闻,是不是还沾着官差特制的熏香?”
几个黑衣人果然面面相觑,连握着刀的手都松了几分。为首的人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林昭微看了半晌,咬牙道,“别信她的鬼话!官差要来早来了,先杀了他们,烧了火药,咱们从密道走!”
就在手下举刀的瞬间,院外突然炸开震天的喊杀声,“官府办案!顽抗者格杀勿论!”京兆尹带着大批官兵冲破院门,弓箭手瞬间列阵,箭矢齐刷刷对准院内的黑衣人。
黑衣人彻底慌了神,想要反抗却被官兵压制,没一会儿就被按倒在地。
林昭微踉跄着扑到萧彻身边,解下自己的外袍,死死压着萧彻腹部止血,“快来人!萧彻,再撑一会儿,太医马上就来!”
京兆尹快步冲到近前,看清地上昏迷的萧彻,脸色骤变,连忙转头厉声喝道,“快!传最好的医官过来!再备上软轿,务必小心翼翼把殿下送回宫中诊治,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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