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度循环

作者:糖葫芦画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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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气与血字


      “深蓝色……棉布碎片……”

      江临失神的呢喃在安全屋内回荡,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童年画中母亲倒地哭泣的身影,穿着深蓝色裙子的画面,与李峰信息中描述的碎片瞬间重叠!一股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妈……”他失声低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悲愤而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沈念立刻上前扶住他:“江临!冷静!现在只是线索!还不能确定!”她用力稳住他颤抖的身体,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峰哥正在查江国栋当年的行踪!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找到他本人!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到江国栋!
      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道诅咒,瞬间唤醒了江临身体里更深层的恐惧。那个醉醺醺的、挥舞拳头的、将他锁进黑暗柜子的恶魔!他下意识地想退缩,想逃离,但母亲信纸上那句「妈妈的小战士」和油布上“带你走”的字迹,像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用力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他推开沈念的手,眼神里翻涌着恐惧、憎恨,以及一种被执念点燃的、近乎燃烧的决绝!
      “找……现在就去找!”

      寻找一个消失了近二十年、劣迹斑斑的酒鬼,如同大海捞针。沈念的停职限制了她的官方资源,只能依靠李峰在后台的有限查询和江临记忆中那些模糊的、充满痛苦的地点。

      他们首先回到了东苑路筒子楼附近。江临凭着残存的、被酒精和暴力模糊的记忆,带着沈念穿街走巷,寻找那些江国栋曾经混迹的廉价酒馆和赌档。然而,时过境迁,那些地方要么早已拆迁,要么换了营生,要么里面的老人早已不在。

      “他……以前常去……街角那家……‘老王杂货铺’……赊酒……”江临指着一家已经变成连锁便利店的门面,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便利店的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面相精明的女人。听到沈念打听一个“十几年前常来赊酒、脾气暴躁、叫江国栋的男人”,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姓江的醉鬼?哦!你说的是‘江瘸子’吧?”老板娘一拍大腿,“是不是右边腿有点跛,脸上有道疤,喝醉了就骂骂咧咧砸东西那个?”

      江临的身体猛地一颤!瘸子?疤?他记忆中的父亲虽然暴戾,但身体是完好的!
      “对!是他!您知道他后来去哪了吗?”沈念立刻追问。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老板娘撇撇嘴,“那家伙就是个祸害!欠了一屁股酒钱,还打人!后来听说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打断了腿,脸上也破了相。再后来……好像就滚出这片了。”她努力回忆着,“对了!前两年……好像听人提过一嘴,说是在西郊那片废厂区里见过他,跟一帮拾荒的老混子住窝棚里。啧啧,那地方,狗都不去!”

      西郊废厂区!一个模糊但关键的方向!

      沈念和江临立刻驱车赶往城市西郊。这里比东苑路更加荒凉破败。巨大的废弃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垃圾焚烧和化学品的混合怪味。零星的、用破木板和塑料布搭建的窝棚散落在厂区边缘,像依附在巨兽尸体上的寄生虫。

      寻找的过程更加艰难和危险。他们必须避开巡逻的保安(虽然形同虚设),深入那些散发着恶臭和未知危险的角落。询问遇到的零星拾荒者,得到的要么是警惕的沉默,要么是茫然摇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给这片钢铁废墟染上一层悲怆的橘红。疲惫和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江临刚刚燃起的决心。恐惧也随着暮色的降临而重新抬头。

      就在沈念考虑是否先撤回,等李峰更确切的消息时,江临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用废旧集装箱改造的、歪歪斜斜的“房子”。集装箱的门虚掩着,门口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劣质白酒气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那气味……那浓烈、呛人、带着一种腐烂甜腻感的劣质白酒气味……瞬间击穿了江临尘封的记忆!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代表着恐惧和暴力的气味!

      “是……是他……”江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沈念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将江临拉到旁边一个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后面隐藏起来。“你在这里等着!别出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刑警面对危险的本能。

      “不!”江临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手指冰凉,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却又有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持,“我……我要进去!我要……亲口问他!”他需要面对!需要在这个恶魔面前,为母亲,也为童年的自己,讨一个迟来的质问!

      看着江临眼中那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光芒,沈念知道无法阻止。她深吸一口气:“跟在我身后。情况不对,立刻跑!”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非警械,民用款),调整到爆闪模式,另一只手紧握着一瓶强效防狼喷雾,率先朝着那个散发着酒臭的集装箱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作呕的酒气就越浓烈。沈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传来粗重、不规律的鼾声,还有含糊不清的梦呓和咒骂。

      她猛地推开虚掩的铁皮门!

      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汗臭、尿臊和劣质酒精的恶臭扑面而来!集装箱内空间狭小、肮脏不堪。地上铺着发霉的破草席和脏污的棉絮。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蜷缩在草席上,抱着一个空酒瓶,正打着震天的呼噜。

      尽管多年未见,尽管他瘦得脱形、头发花白、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右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弯曲着,但江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江国栋!那个他童年噩梦的源头!

      江临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冰封!巨大的恐惧和憎恨如同两股电流在他体内激烈冲撞!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来。

      沈念用手电光扫过整个空间,确认没有其他人。强光刺激下,草席上的江国栋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茫然地看向门口刺眼的光源和逆光站着的两个人影。

      “谁……谁他妈……扰老子清梦……”他含糊不清地骂道,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醉意和腿伤而显得笨拙无力。

      “江国栋!”沈念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认得他吗?”她侧开一步,让强光手电的光束清晰地照亮了站在她身后、脸色惨白、眼神却燃烧着火焰的江临!

      江国栋浑浊的目光落在江临脸上。起初是茫然的,随即,那茫然中渐渐升起一丝困惑,然后……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最后,演变成一种混合着恐惧、厌恶和怨毒的扭曲神情!
      “小……小杂种?!”他嘶哑地怪叫一声,如同见了鬼,“你……你还活着?!你他妈……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妈呢?!”江临没有理会他的辱骂,所有的恐惧仿佛在听到这声“小杂种”时被瞬间点燃成了滔天的怒火!他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嘶哑却如同炸雷般在狭小的集装箱内响起,“苏晚呢?!2005年7月15号那天下午!你把她怎么了?!你说!!!”

      “苏晚?”江国栋听到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和怨毒!他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猛地抓起手边一个空酒瓶就朝江临砸了过来!“滚!给老子滚!那个贱人!死得好!死得活该!带着你这小杂种一起死才好!”

      酒瓶擦着江临的耳边飞过,砸在铁皮箱壁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碎片四溅!

      沈念立刻挡在江临身前,强光手电瞬间开启爆闪模式!刺眼的白光如同闪电般疯狂闪烁,同时将防狼喷雾对准了江国栋的眼睛!
      “别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强光爆闪和沈念的厉喝暂时震慑住了发狂的江国栋。他捂着眼睛,痛苦地咒骂着:“啊!我的眼睛!臭婊子!你们是一伙的!都是来害老子的!”

      “回答他的问题!”沈念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苏晚在哪?!”

      “死了!早他妈死了!”江国栋歇斯底里地嘶吼,借着酒劲和狂怒,竟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腿支撑着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那个贱人!想带着老子的种跑?!门都没有!老子打断她的腿!让她跑!让她跑啊!”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语无伦次地咆哮着,“她活该!她该死!还有你!小杂种!你也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他一边咆哮,一边踉跄着朝旁边一个破旧的、用砖头垫着的木箱子扑去,似乎想从里面掏什么东西!动作疯狂而危险!

      江临的怒火和悲愤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听到“打断她的腿”、“她该死”这样的字眼,母亲信中的控诉和可能的悲惨结局如同血淋淋的画面在眼前展开!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在江国栋的手即将伸进木箱的瞬间,狠狠撞在了他身上!

      “啊!”江国栋本就站立不稳,被这全力一撞,整个人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磕在锈蚀的铁皮箱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翻着白眼,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不知是昏死还是醉死过去。

      “江临!”沈念立刻上前查看江国栋的状况,确认他只是昏迷(重度醉酒加头部撞击),呼吸心跳还在。

      而江临,在撞倒江国栋后,也被反作用力带倒,摔在旁边的草席上。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个被江国栋扑向的、敞开的破木箱!

      箱子里只有一些破布烂絮。但在那些垃圾的最上面,似乎……压着一张硬硬的纸片?

      江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肮脏,伸手从破布里掏出了那张纸片!

      那是一张已经严重泛黄、卷边、沾着不明污渍的……老式拍立得照片!

      照片的正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志得意满却流于表面的笑容——是年轻时的江国栋!而被他搂着的女人,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眉眼温柔——是年轻的苏晚!这是他们的结婚照?或者仅仅是恋爱时的合影?

      然而,吸引江临全部注意力的,不是照片正面的甜蜜假象,而是照片的背面!

      背面的空白处,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液体,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充满了无尽绝望和求救讯息的字迹:

      “救命!江国栋要杀我!西郊厂区3号冷却塔!”
      落款:苏晚
      日期:2005.7.15

      暗红色的字迹!像干涸的……血!
      “江国栋要杀我!”
      “西郊厂区3号冷却塔!”
      落款:苏晚!日期:2005年7月15日!正是邻居报警听到呼救的那一天!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死死攥着这张染血的求救信,身体因为巨大的震惊、悲恸和滔天的愤怒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妈妈!妈妈留下的……血书!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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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4个月前 来自:吉林
    本书是以时间循环设定的悬疑感和紧迫感,救赎者与被救赎者身份在循环中的微妙变化
    (调查者→拯救者→情感寄托),揭露真相与情感治愈并行,女主职业带来的反差魅力(铁血刑警的柔软内心)。
    每天更新一章,时间不定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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