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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游轮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步履带风,那身影不像行走,更像一柄出了鞘的刀,精准而致命地斩向机场安保中心的大门。
权限被提升至最高,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得所有工作人员抬不起头,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音。
监控录像被反复调取、放大、慢放。从段凌辞独自通过安检时低垂的眉眼,到他沉默地走向廊桥深处……画面清晰,流程正常得令人窒息,没有陌生面孔接近,甚至连一个不自然的肢体碰撞都没有。
“段先生,我们确认过了,所有地勤、安检人员都经过严格核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混入,也、也没有记录显示有未授权的登机人员……”
安保主管额头沁出冷汗,在段袭楚冰冷的目光下几乎无法完整陈述。
段袭楚抬手,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截断了所有徒劳的辩解。
不需要再看了。
如此干净利落,在守卫森严的国际机场,在他段袭楚的眼皮子底下,将他的人从一架需要特定权限才能登上的私人飞机里绑走,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根本不是普通绑匪能做到的。
这是内鬼。
这是段家内部,有人伸出了手,为他亲爱的弟弟,精心铺设了一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在瞬间冷却、沉淀,凝成一块坚不可摧的万载寒冰。
段袭楚周身散发的气息,让紧随其后的钱助都感到呼吸困难。
“去老宅。”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令人胆寒。
段家老宅,厚重的红木大门也隔绝不了那山雨欲来的压抑。
几位叔父难得齐聚,茶香袅袅中,正言谈甚欢,像是在庆祝某个不言而喻的胜利。
段袭楚的闯入,像一块冰砸进了温吞的水里,皆是一怔,随即换上惯常的、带着疏离与算计的笑容。
“袭楚?这么晚过来,是竞标成功了,来给叔伯们报喜?”三叔父率先开口,试图缓和气氛。
段袭楚没理会他那套虚伪的客套,目光如冰锥,直刺过去:“人在哪?”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位叔父交换着眼神,带着茫然与无辜。
“袭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在哪?”
二叔父皱眉,一副被冒犯的样子。
“段、凌、辞。”
段袭楚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裹着冰碴。
“在机场,在他的飞机上,被绑了。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四叔父猛地一拍桌子:“段袭楚!你放肆!你自己的弟弟看管不好,弄丢了,跑来质问我们?当我们是什么?!”
段袭楚冷面冷心地看了四叔一眼,冷笑着,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ACE的权限,除了我,只有几位叔父有能力在系统后台临时覆盖或屏蔽警报。机场监控干干净净,绑匪如入无人之境。若非家里有位高权重的‘自己人’行方便,谁能做到?”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在场每一个人:“我上次的警告,看来诸位是当成耳旁风了。动他,就是动我最后的底线。告诉我,是谁?现在交出来,我可以只清理门户。要是等我亲手揪出来……”
话语中的血腥味,毫不掩饰。
三叔父脸色变了几变,强自镇定。
“袭楚,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血口喷人!段家内部纵有分歧,也绝不会做出绑架自家人的丑事!这分明是外人构陷!”
“构陷?”
段袭楚拿出手机,将那张段凌辞被绑的照片亮在他们面前,尤其是那个清晰的海氏标记,“海家?什么时候,段家的人,需要借海家的手来‘管教’了?还是说,你们当中,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想用我弟弟的命,去换海家的支持,或者……给我段袭楚一个致命的打击?”
厅内死寂。
段袭楚的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将那些或惊怒、或闪烁、或阴沉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未必人人参与,但必然有人知情,有人在默许,在冷眼旁观这场针对他的猎杀。
他们不敢直接承认,却在用沉默纵容这一切。
“很好。”
段袭楚收起手机,眼神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既然诸位选择装聋作哑,那便等着看。看看是海家的船坚炮利,还是我段袭楚的手段更硬。看看最后,是谁……求谁。”
他转身离开,步伐决绝。
老宅的大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关住了一个即将腐朽的时代,将那片腐朽的沉闷与算计隔绝在内。
内部的清算可以稍后,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从外部撕开突破口,找到段凌辞。
而此刻的段凌辞,正从药物造成的昏沉中挣扎苏醒。
手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想抬手触碰,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柔韧的特殊束带捆缚着。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不是机场通道的明亮,也不是ACE机舱的熟悉。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墙壁覆盖着吸音材料的狭小舱室。
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属于海洋的湿咸,身下传来持续不断、低沉规律的引擎震动,以及一种微妙的、漂浮般的摇晃。
船?
他在船上?
一阵较为明显的颠簸证实了他的猜测。
而且,这种平稳中带着深远韵律的摇晃,不像是在风浪较小的近海。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公海。
只有在那片三不管的地带,绑架、囚禁,才会如此无所顾忌。
他尝试挪动身体,束带却随着他的动作收得更紧,专业而冷酷。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蛇,沿着脊椎缓缓缠绕而上。
哥哥……哥哥发现他不见了吗?手腕上的表……他们拿走了……
舱门外,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带着不满和争执。
“……段家那几个老家伙,电话里差点把老子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计划有漏洞?”
“他们主要是怕,这游轮上人多眼杂,万一那小子找到机会,混进人群溜了,到时候鸡飞蛋打。”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海家人特有的、混合着傲慢与算计的口吻:“溜?往哪里溜?睁开眼看看外面,除了水还是水!段家就是谨慎过头了。这艘‘奥德赛’号,上面不是名流就是富商,灯下黑的道理不懂吗?等他们想到搜到这里,我们早就拿着钱和项目,换船走人了。把他放在最底层的备用舱室,谁能想到?”
段凌辞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海家……还有段家内部的配合。
他被带到了公海的游轮上,如同坠入一个与世隔绝的钢铁孤岛。
几乎在段袭楚离开老宅的同时,他腕表上连接监视环的终端,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代表信号彻底中断的提示音,随即屏幕上的生命体征数据和定位信息完全消失。
段袭楚的脚步在夜风中微微一滞。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被斩断了。
他们不仅发现了,而且成功解除了它。
紧接着,他的卫星电话响起,一个经过处理的、非人的电子音传来:
“段先生,令弟此刻正在享受公海的风光。想要他平安归来,准备十点八亿美金,旧钞,不连号。另外,你在香港刚刚到手的那个亚太合作项目,无条件转让给海氏集团。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记住,别耍花样,否则……”
十点八亿,这个数字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串数字,他甚至不会为此皱一下眉头。
但亚太合作项目……这是他战略布局中至关重要的支点,是与严舟涯联盟的象征,更是他未来商业帝国的一块基石。
交出它,意味着战略受挫,声誉受损,前期投入损失惨重,更会向所有敌人示弱。
段袭楚握着电话,手背青筋隐现。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
与此同时,“奥德赛”号游轮的核心宴会厅内,正上演着极致的浮华与喧嚣。
水晶灯折射着璀璨光芒,衣香鬓影间,酒杯碰撞声与笑语声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成锐意刚与一位商业伙伴寒暄完毕,微微侧身时,袖口不慎被侍者托盘边缘蹭到,留下一点不甚明显的红酒渍。
他蹙了蹙眉,对身旁的严舟涯低语一句,便转身离席,走向洗手间。
他站在光可鉴人的洗手台前,低头专注地处理着那点污渍,思绪有些飘忽,想着段袭楚今日异常的震怒与匆匆离去。
恰在此时,两个衣着光鲜、面带酒意的年轻男子喧哗着走进来,靠在洗手台边,旁若无人地大声抱怨。
“啧,老头子也太小气了!都说好了这次出来让我住总统套体验一下,结果还是只给了个行政套房!说什么有贵客早就订下了不能打扰?”
“就是!我刚才路过那边,明明听到里面好像有动静,肯定有人住了!”
嘘……小声点!”另一个声音劝阻道,带着几分紧张。
成锐意动作未停,心思却微微一动。总统套?
他记得这次航行的总统套似乎并未对普通宾客开放。
这时,第一个声音又响起了,音量并未降低,反而带着酒后的愤懑和不屑。
“……妈的,段家那个段凌辞,听说被人绑了也是活该!他哥段袭楚那么嚣张,赚那么多钱,八辈子都花不完,分点出来怎么了?这下好了,人没了吧……”
“你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同伴的声音透着惊恐。
成锐意关掉水龙头,拿起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口无遮拦的年轻男子脸上,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力。
“哦?听你这口气,海家的钱,难道是已经花完了吗?”
那海家小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到是成锐意,脸上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换上一副谄媚又惊慌的表情。
“成、成少!您瞧我这张破嘴,喝多了胡咧咧,您千万别当真!我瞎说的,瞎说的!”
他忙不迭地躬身,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生怕得罪了这位与严舟涯关系匪浅、背景同样深不可测的人物。
毕竟是让严舟涯都敬上三分的人。
成锐意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懒得再多言,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他回到喧嚣的宴会厅,音乐、笑语、香槟气泡破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走向严舟涯,原本只是想分享这个听来的“趣闻”,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几个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骤然碰撞、拼接——
段袭楚今日异常的震怒与匆忙离去……
段凌辞被绑的传闻……
海家小辈提及的、本应空置却有“动静”的总统套房……
以及此刻,脚下这艘航行在公海之上的巨轮。
一个清晰而可怕的推论,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真相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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