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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风顺
“陛下万万不可啊,向璟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能担此大任呢!”
“陛下,万万不可啊!”
反对声此起彼伏,高座之上的人却置若罔闻。
众臣红袍紫衣,跪了满地。
而众臣前列却赫然站着一黑衣男子,没有官袍官帽加身,他站得笔直,脊梁是那样挺拔,如同新竹破土,是那样不容置喙,势不可挡。
“我说过了,向璟从此便是玄川的丞相!”
九五之尊年纪轻轻,却早已有了不怒自威的压迫,剑眉蹙着,暗示他现在的心意已决。
“如果你们偏要和朕作对,那就给我挑出一个人接此重任!”
此话一出,原先义正言辞的各位官员皆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如同被扼住命运之喉的人,被噎地不敢出声。
*
中原有国玄川,正如其名,玄奥如川流不息。国力强盛,经济富足。天子励精图治,官员直于进谏,百姓安居乐业,国中往来使者络绎不绝,一时有“元启盛世”。
奈何总有不测风云。
元启末年,边陲二族难忍偏安一隅,起兵造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人心惶惶。菽夷族联合容蛮族直逼帝都玄城,元启皇帝不堪受辱,自刎于高座之上,好在华武将军谢暄联合归附空戎族内外夹击,玄川才免于灭国之灾。
玄川国让他族有可趁之机并非偶然,元启后期,皇亲官员安于享乐,腐败无能,不恤百姓。
现虽大乱以出,但腐败早已深入根基,仍然危机四伏。
有人言:“即使外患已除,玄川灭国也不过时间问题。”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位,力排众议,不畏世人所言的——丞相。
同年,新帝登基,定国号为元光,寓意光复玄川。随之提拔向璟为丞相,二人齐心,铲除朝中腐败势力,同时颁布新法,虽阻碍重重,但一往无前,天下渐归太平,有当初“元启盛世”之势。
元启变革,令上下轰动不已,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基层小吏都认为这位叫向璟的毛头小子不自量力,反对连连,但皇帝撑腰,又不敢不从,且国家残喘,大家都不想沦为丧国之徒。
变革悍厉,从上至下,覆盖终始,那些结党营私的很多官员都被连根拔起,只残余小部分掀不起风浪的官员。国家制度,涉及吏,户,礼,工种种,皆作修改,丞相亲临督察,玄川渐趋政治清明,经济发展,百姓生活比不上盛世,但也还算富足。
于是人们开始正视这位“毛头小子”,不少士人佩服于他的毅力坚韧,有勇有谋,更重要的是人民都感激于他的广施惠泽,让他们至少衣能蔽体,食可饱腹,不再忍受战乱之苦,一时风向大变,向璟成了他人口中的“人中龙凤”“贤臣”“良臣”。
元光变革早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而元启皇帝被辱自戕于高座之上之际,盛极一时的玄川大乱,曾经的富华不再,留下得只有难以下手的烂摊子。
官员贪污,贵族享乐,徇私舞弊,私吞国库......
如同已深扎进皮/肉的黑刺,要人性命的毒瘤,丝毫不给才幸免于国灭的玄川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久后,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元光,寓意光复玄川,可是大家心领神会的是玄川是不可能再回到曾经的繁华的。
往事繁华,如同黄粱一梦,在叛/军的刀剑下,深埋于土,再也不见天日。
留下的只有刀光剑影,头破血流,尸横荒野,兔死狗悲。
可那高座之上如今又登上了新任皇帝,他野心大,他志向远,他不耽于现状,他甚至想提拔一位才及冠没几年的青年担任宰相!
众位安于现状,及时行乐的官员又怎么会欣然接受?
大多官员知晓如今玄川早已是一滩烂泥,妄图建筑高墙,退而言之,想要打造根基,都是无稽之谈。
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拼命索取。在不损害他们利益的前提下,他们保持沉默,可是这位丞相还未上任,都提出众多会令他们得不偿失的方案,于是这位丞相激起群愤,大臣们沆瀣一气,为虎作伥,元启一死,他们无所畏惧,势必要给新帝,给新相下马威。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新帝和新相竟都是硬骨头,毫无畏惧。
这下他们又惧怕了,他们毕竟都是吃国家钱粮的软骨头,也没有华武那样有反抗的实力,更何况,那位尚未及冠便大名鼎鼎的华武将军看起来庄严郑重地看着新相,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他们原先还坚定的眼神开始乱飘,原先洪亮的声音变得有些微颤,他们知道一但应下,便是被连根拔起,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他们诛九族......
可如果不应下,他们也不愿傻傻地去当那个出头鸟,现在有人心甘情那便随他愿好了!
最后,新相上位,推行法度,曾经那些官员却莫名一个接一个主动罢官......
背后的真相,大家都心照不宣。
即使暖和的马车里隔绝外界,向璟的胳膊仍然隐隐作痛,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的脑袋发胀。
外面的瑞生更是哀叹连连,他没想到早上眼皮跳动居然真的有所暗示!
朝堂之上,风尘四起,最后尘埃落定,还是向璟和谢暄一起去遂江口处理流民事件。
马车四平八稳地前进着,街上的叫卖声传入耳中。
“新鲜出炉的包子嘞——”
“西域新来的胭脂,保证您用完之后再年轻十岁咯——”
当时在朝堂上,他只顾思索谢暄的行为,却忘了这一行无疑是凶多吉少,谢暄也许是出于为他打抱不平,也许是其他原因,但这都不是重点,现下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谢暄卷入了不该由他承担的纷争。
向璟揉了揉眉心,这是他未曾预料的结果。
向璟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不管是哪种喜欢,都不应该以对方受到伤害为前提,一同舍生忘死的经历固然惊天动地,可是他还是更偏向对方平安顺遂,危险的事情由他来做就好了。
但当有那么一个人真的愿意陪伴他时,他无疑是喜悦的,喜悦不假,但也担忧。
担忧自己的放纵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甚至是杀身之祸,这些他并不想看到。
所以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在朝堂上没有秉持坚定规则的拒绝。
现在去找皇帝或者谢暄都是不可能的,朝堂无法胡闹,谢暄也是个执着的人。
想到这他居然有些心驰神往,谢暄这么一个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一直觉得谢暄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会让皑皑白雪心甘情愿的融化,他既温暖又热烈,他既真诚又执着。
好像......想不到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向璟在爱情上没喜欢过什么人,他好像对此天生无感,他优秀,年轻有为,暗许芳心的有不少,但他没有对谁动心过,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对一个几乎可以说完全不认识的人动心。
可是事实是这件事确实是发生了。
向璟是个规矩有原则的人,不合规则的事情在此之前全然不会存在。
儿时,他按一个懂事的小孩活。
再大一点,他按一个懂事的学生活。
现在,他按一个为国分忧的丞相活。
他在见证百姓的生老病死中活,在目睹官员的宦海沉浮中活。
他有自己的原则和计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也从不觉得这种生活无聊透顶,因为这确实可以满足他最先的志向。
在向元启,一个合格的皇帝看齐,做一个仁慈,体恤百姓的官员,这是他必修课,也是他的志向,他从不后悔。
他是一个稳重内敛的人,有时还是一个擅长伪装自己情绪的人,他是一个合格的人,有时也是一个怪异的人。
但他也是一个渴望阳光的人,一个压抑很久的人需要出口,封闭了很久的石头总会有裂隙,也终会有光钻进来,一旦有光钻进来,便会无法自拔,沉醉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谢暄是向璟活了二十五年的意外,是规矩人生的失调。
马车最终在丞相府停下。
从皇宫回到丞相府,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在餐桌上,向璟若无其事地和向颂恩提起了遂江口的事儿,谁知不提还好,一提向颂恩难受地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向颂恩紧握着向璟的胳膊,语气里有乞求也有命令。
好像向璟不带她去就会怎么似的。
可是此行实在太危险了,他不能再牵扯一个人进来。
向璟很少拒绝向颂恩,他对她一直挺包容的,虽然这个妹妹不是和他一个母亲生的,但是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向颂恩也很黏他。
但是他这次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不行。”
“啊,哥哥,你就带我去嘛”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行!”向颂恩有些火气,开始撇嘴。
“太危险了,小恩,听话。”
“不行不行,你必须带我去,不然我就!”
“不然就什么?”
“我就!”向璟不笑地时候看着很冷,很严肃,瞬间让向颂恩蔫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开始泛红,最后哭了出来。
向璟最受不了别人哭,小时候向颂恩一哭,更是惊天动地。
他耐着性子和她讲了很久的道理,最后终于把她讲通了,但前提是向璟每天必须给她写一封信报平安。
刚没安顿多久地人再次踏上征途,向颂恩站在马车旁旁依依不舍。
她拥着向璟,红着眼眶叮嘱道:“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向璟拍了拍她的头,和往常那样。
远去的马车愈行愈远。
向颂恩看着马车的背影,泪珠挂在脸上:“哥哥,记得给我写信。”
此去一行,一定要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懂事优秀的榜样,而她顽皮淘气,她知道哥哥责任重,也知道他志向远,可是她就是想哭,谁家的人谁心疼,她的哥哥她心疼。
不过还好,她擦了一下眼泪。
至少这次有人陪你了。
向颂恩在感情上并不是个迟钝的人,相比之下,可以说她比向璟更懂其中的暗流涌动。
更何况她偷偷买了不少话本子,话本子上自然是各种风风月月的事情都有,所以即便向璟当时未感知出谢暄当时的心意,她却是感知到了。
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哥哥,这听起来是一件挺荒谬的事情,但是她不想成为话本上那些恶毒骄纵蓄意争宠的女配,所以她决定把那份感情埋入泥土,再压实,不要再发芽了。
谢暄是个很英俊,潇洒,不羁的人,没有人不喜欢他。
但是她的哥哥风光霁月,雅人深致,也没有人不喜欢。
所以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想自己的哥哥前路宽敞坦荡,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欠怀。
“将军,一定要照顾好丞相啊。”她用丝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后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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