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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
江城国际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航班信息,谈圩站在值机柜台前,手中的护照和机票被攥出了皱褶。
身后传来祁唿压低声音的通话:“再确认一次,赵世诚确实在苏黎世?...好,继续盯着。”
挂断电话,祁唿转向谈圩,眼中的阴郁瞬间被掩饰:“抱歉,公司的事。”
谈圩点点头,没有追问。
过去一周,祁唿频繁接到陈明的电话,内容似乎与祁氏集团的股权变动有关。
他隐约猜到与即将在瑞士见祁父有关,但尊重祁唿没有主动提起。
“行李托运好了。”谈圩将登机牌塞进随身包,“还有两小时登机,要不要去贵宾室休息?”
祁唿刚要回答,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谈圩的铃声。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医院办公室。”
“谈医生,”院长的声音异常严肃,“请立刻回医院一趟。伦理委员会收到了关于你的正式投诉。”
谈圩的手指瞬间冰凉:“什么性质的投诉?”
“利用医患关系谋取私利。”院长停顿了一下,“还有更严重的指控...与患者发生不当关系。委员会已经启动调查程序。”
血液冲上太阳穴,谈圩的视线短暂模糊:“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转向祁唿,后者已经从表情读出了不妙:“出什么事了?”
“伦理投诉。”谈圩机械地重复,“指控我利用医患关系...指的大概是我们。”
祁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祁钧。”这个名字像毒蛇般从他齿间挤出,“一定是他。”
机场广播里,他们的航班开始登机通知。
谈圩苦笑一声:“看来瑞士之行要推迟了。”
回程的出租车上,两人沉默不语。
祁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每分钟72下的频率暴露了内心的风暴。谈圩则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翻腾。
——谁会提出这种指控?证据是什么?调查会持续多久?
医院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如铁。
伦理委员会的五位成员围坐在长桌一端,院长和医务科长坐在另一端。
谈圩独自面对他们,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谈医生。”委员会主席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我们收到匿名举报,称你与前任患者祁唿存在不正当关系,并借此获取经济利益。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谈圩深吸一口气:“我与祁唿先生确实建立了恋爱关系,但这是在正式终止医患关系数月后。整个过程都有完整记录,已向委员会报备。”
“报备材料我们复核过了,”张教授翻开文件夹,“但举报人提供了新的证据——你接受祁唿赠送的价值超过五万元的礼物,包括名牌手表、定制西装和...一枚钻戒?”
谈圩一愣:“钻戒?我没有——”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祁唿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
院长立刻站起来:“祁先生,这是内部会议,请——”
“我是谈医生的法律代表。”中年男子递上名片,“江诚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王立峰。关于我当事人的所有询问,请通过我进行。”
谈圩震惊地看向祁唿,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王律师继续道:“所谓钻戒是举报人恶意混淆视听,我的当事人确实赠送过谈医生一枚白金领针,价值不超过一万元,且是在关系确立半年后。这是购买凭证和礼物申报记录。”
他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至于医患关系,有林芮医生的转诊记录和完整病历为证,谈医生在关系转变过程中严格遵守了所有伦理规范。”
委员会成员传阅文件时,张教授仍不依不饶:“即便如此,作为心理医生与前患者恋爱,本身就存在权力不对等的伦理问题——”
“根据美国心理学会2017年修订的伦理准则,”王律师冷静打断,“终止治疗两年后建立的亲密关系不再被视为违规。而谈医生与祁先生的关系开始于治疗终止两年零三个月后。”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谈圩惊讶于祁唿准备的充分程度。
——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
最终,院长清了清嗓子:“鉴于情况复杂,委员会需要时间调查,在调查期间,谈医生暂停门诊和手术权限,保留研究职务。国际会议...恐怕不能参加了。”
走出会议室,谈圩的双腿像灌了铅。
祁唿紧跟在他身后,直到无人的楼梯间才开口:“对不起...我本该预料到祁钧会来这手。”
“不是你的错。”谈圩机械地说,“只是...瑞士之行...”
“推迟而已,不是取消。”祁唿握住他的手,“我会解决这件事。”
谈圩猛地抬头:“怎么解决?”
祁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法律途径,王律师是最好的——”
“祁唿。”谈圩直视他的眼睛,“看着我。你不会去找你父亲或祁钧做交易,对吗?”
那个瞬间的犹豫说明了一切。
谈圩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你准备用什么交换?基金会股份?还是...”
“只是部分股权。”祁唿低声承认,“足够让祁钧闭嘴的数目。”
“不行!”谈圩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那是你一手创立的,是我们共同的——”
“比起你的职业声誉,那些算什么?”祁唿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医院走廊上那些人怎么看你的吗?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异样的眼光...我不能忍受这个!”
谈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听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我的战斗,请让我用自己的方式面对。”
“就像十年前你面对教育局那样?”祁唿苦笑,“然后我们分离了十年?”
这个类比像刀子般扎进谈圩心里。
他松开祁唿的手:“这次不一样,我们有记录,有证据,有律师...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只要你不用那些'祁家手段'玷污这一切。”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最终点了点头:“好,但至少让我...让王律师继续代理。他是专业的。”
谈圩勉强同意了这个折中方案。
走出医院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曾经期待的瑞士之行,揭开真相的机会,职业的高光时刻...
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接下来的一周,谈圩像困兽般被困在医院研究室,不能接诊,不能手术,甚至不能以官方身份参加学术活动。
而祁唿则早出晚归,有时整夜不归,电话也常常无法接通。
谈圩尽量不去怀疑,但第四天晚上,当他无意中在祁唿的西装口袋发现一张私人俱乐部的会员卡时,心脏还是狠狠抽紧了。
——那是祁父常去的地方。
他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盯着那张烫金卡片,胃部绞痛。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芮的信息:「听说祁钧今天见了赵世诚,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祁钧离开时春风满面。」
谈圩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祁唿悄声走进来,看到他时明显一怔:“还没睡?”
“在等你。”谈圩举起那张会员卡,“去见你父亲了?”
祁唿的表情瞬间僵硬,随即叹了口气:“是,但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谈圩站起身,“你答应过不私下解决!”
“我只是...获取信息。”祁唿疲惫地脱下外套,“父亲透露赵世诚才是这次谣言的幕后推手,他想通过打击你来逼我就范,放弃对祁氏集团剩余股份的追索。”
谈圩皱眉:“什么剩余股份?”
祁唿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沉默片刻才开口:“母亲遗嘱中留给我的15%股份...父亲一直以'精神不稳定'为由拒绝移交,赵世诚想要那些股份的控制权。”
这个新信息让谈圩头晕目眩:“所以...这一切还是为了钱和权力?”
“一直都是。”祁唿苦笑,“我的心理问题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谈圩走到窗前,江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
他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不是对祁唿,而是对那些永远纠缠着他们的权力游戏。
“你打算怎么办?”他最终问道。
祁唿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先还你清白,王律师已经收集了足够证据,证明举报纯属诬陷,医院伦理委员会明天会收到全部材料。”
“然后呢?”
“然后我们按原计划去瑞士。”祁唿的声音坚定起来,“不仅见父亲,更要见赵世诚。是时候面对所有幽灵了。”
谈圩转身面对他:“这次...我们一起?没有秘密行动?没有私下交易?”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目光坚定:“我保证,这一年我学会了...信任比控制更有力量。”
次日清晨,谈圩刚到医院就接到院长紧急召见。
办公室里,院长的表情比上次缓和许多:“谈医生,委员会收到了新证据,举报信中的多项指控被证实失实,特别是关于钻戒和时间线的部分。”
他递过一份文件:“这是初步结论,认定你基本遵守了伦理规范,门诊权限今天恢复,但国际会议...恐怕已经错过报名截止期了。”
谈圩长舒一口气:“谢谢,会议不重要,清白更重要。”
走出院长办公室,走廊上的目光依旧复杂,但谈圩挺直了腰背。
手机震动,祁唿发来简短消息:「今晚七点回家收拾行李。
明天飞瑞士的机票已改签好。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傍晚回到家,谈圩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和一张便签:「最后一点事务处理,别担心,记得我的承诺。—R」
便签旁是一个精致的礼盒。
谈圩打开后倒吸一口冷气。
——里面是一对白金袖扣,造型是缠绕的常春藤,内侧刻着“T&Q 2024.4.15。”
这是他们原定飞往瑞士的日子,也是祁唿母亲忌日的前一天。
正当谈圩出神时,门铃响了。
开门后,陈明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谈医生,祁总让我来接您...直接去机场。”
“现在?不是说好明天吗?”
陈明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
谈圩接过电话:“祁唿?”
“计划有变。”祁唿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紧迫感,“赵世诚突然提前返回瑞士,我们需要今晚就走,才能在他见父亲前截住他。”
“但行李——”
“陈明会处理。”祁唿顿了顿,“谈圩...这次我可能需要你全程在场,有些事...我担心自己一个人会失控。”
这个罕见的求助让谈圩心头一紧:“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他最后环顾了一圈公寓。
阳光透过窗户,在那对袖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这次瑞士之行,将揭开比他们预期更多的秘密。
而这一次,无论面对什么,他们将不再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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