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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詹晏如担心丘婆,她从映着人影的厢房处收回视线,神色着实难看。
“她大病初愈,你为什么偏偏这时审问她!”
郑璟澄没说话,但垂眸的一刻竟让詹晏如看出他极力克制的隐忍。
不明白他因何事产生的这种情绪,但詹晏如只觉得他是邀功心切。
今早郑璟澄同她一道去京兆府,她便知道他定是有其他用意,此番再看竟是因为怀疑了自己和丘婆,才让京兆府借着虎子一事将她二人也彻查了一番。
她不愿揣测他缜密心思,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无端卷入的风波。
“丘婆何时能离开?”
郑璟澄缓缓走着,“少女名录一事还需要她解释。”
詹晏如冷淡道,“我只希望大人多给她些时日…”
好半晌,郑璟澄才“嗯”了声。
月光洒在他清俊的脸上,被沉重的霜色渲染出几分孤寂寥落。
“这个案子结束后,还打算回平昌?”
他突然问,詹晏如不明白其中含义,只道:“应该会留在京中。”
郑璟澄对此并无意外,却欲言又止。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听着大理寺的更鼓一波一波在耳边回荡,心都变得沉重。
“若无事,大人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了。”
詹晏如停下步,准备折返。
“方才不是你寻我?”
本是想问问他知不知晓安善堂早年高价买血的事,但方才发生在丘婆身上的事却让她越发觉得此事太过复杂,她不应该沾染一丁点。
许是瞧她沉默,郑璟澄犹豫了番。
“方才云臻说在间酒楼外看到你,身边还跟着个丫头。”
詹晏如谨慎看着他。
“若有什么困难…”郑璟澄斟酌言辞,“我不会袖手旁观。”
还以为他会问那丫头是谁。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
想必方才自己跑回来的样子多少狼狈,他或许察觉自己在躲着谁,又或许怕她误入歧途,才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自来品行高洁端正,能帮清芷这么多年,自然也能帮她。
詹晏如莞尔。
“大人宅心仁厚,但我不会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若在京城落脚,也会把自己安顿好。”
听她这般说,郑璟澄眉心一疏,仿佛松了口气。
詹晏如:“或许我还会在大理寺待上几日,大人会在吗?”
看着她的那双疲惫的眼里漾着某种不可言明的端详,郑璟澄点头,“都在。”
想到赐婚,詹晏如心里顿升一种即将分离的惆怅,与早年那次着实相似。
她想了想,垂睫时问:“喜帖呢?何时能收到大人喜帖?”
提到‘喜帖’两个字,郑璟澄喉结滚了滚,说得勉为其难。
“过几日吧…我让弘州给你。”
不应再有牵扯。
詹晏如忽然明白郑璟澄为何这般急切想查明丘婆的案子,他兴许也觉得不该再有交集。
詹晏如没再留,转身时鼻尖一阵酸涩,她只当那是份久不能纾的遗憾,随着朝来暮去也就逐渐淡了。
^
詹晏如睡了饱满的一觉,睁眼时过了一整日。
丘婆正被阿必推到窗前晒太阳。
丘婆面色依旧黯淡,却也能自己吃些东西,看着又恢复了些许。
詹晏如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梳整好,趁着阿必去公厨取餐的功夫,接手照顾丘婆。
“我在安善堂后巷租的宅子还能住段时日,过几日待郑大人取了证,我便把阿婆送过去。”
丘婆点头,目下就她二人,她问:“井大人那边你去了吗?”
“去了。”詹晏如提到昨日的事并不开怀,“是太后的赐婚…”
“又是赐婚?”丘婆长叹,“这回又是个什么人呐?”
“——说是庆国公的公子,常年不在京中,没什么人见过。”
“怕也不是个正常人…否则这么好的事能落你头上?”
詹晏如不想议论此事,毕竟她没什么能力改变事实。
“所以,我尽量在那之前把阿婆安顿好,之后还不知会如何。”
“郑家小郎怕是不好瞒…”丘婆多少担心,“如今查到我,若再想深究你也不是办不到…”
“阿婆养好自己,其他的事莫要惦记了。”詹晏如安慰,可心下想的却是另一事。
前日丘婆说虎子心中有鬼,才装鬼吓他,最后害的他丢了性命。
可虎子心里的鬼是什么呢?他或许一开始就知道尾房里藏着那具腐尸。
但他却又不报官,便有可能是与什么人合谋做了那件事…
他瞒着金保全,也不像是帮着钟继鹏,还会有谁从中受益?
詹晏如陷入沉思,忽听窗外传来几人交谈。
“弘大人所言极是。”沃君的声音传来,“丘婆转醒,之后我三日一来便可。让阿必按照方子准时喂丘婆吃药,这癔症再有半旬怎么也能养好了。”
“这些日有劳医士。”弘州推门进来时同样精神饱满。
“弘大人这么早…”詹晏如上前问候。
“刚好医士过来,我就顺道一起了。”
虽然解释地合情合理,詹晏如也知道应是郑璟澄破案心切遣他过来的。
“等婆婆吃了药,大人再问吧。”
“我来寻姑娘的。”
正要坐下的詹晏如动作一顿,就看丘婆和沃君都朝两人看来,她才连忙走出门去。
弘州:“郑大人让我去寻了些安神的补品,阿必过去领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前晚的事,詹晏如只道:“我稍后去向大人道谢。”
“还有一事,今早冷铭回来——”弘州想到詹晏如该不认得冷铭,便解释,“就是那日在清芷姑娘小院中的人,姑娘还记得吗?”
稍加回忆,詹晏如记得他一脸黑髯,推断道:“是我租住的宅子有什么问题吗?”
弘州不免称赞,“姑娘聪慧。确实,那宅子的房主嫌住下的都是病号,又赶上安善堂被查封,着实晦气…不打算再租了。”
…
“谢谢告知,我晚些时候过去找房主结房金。”
“我正是过来问问姑娘要不要一同去,我和大人正好要跑一趟。”
“郑大人也去?”
“是,清芷姑娘那有些事需要他亲自过去。”
詹晏如犹豫了片刻,她也怕自己擅自出去会引来井家小厮的关注,若将她押回井府,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目下丘婆还没安顿好。
犹豫几番,她还是应了。
“那好,有劳了。”
^
走出大理寺时,郑璟澄已在车内等候。
一路上,二人都没说什么话,只在快到城北草市时,詹晏如借着补品一事跟郑璟澄道了谢。
几人在条窄巷下车,因着安善堂的事,巷子口围了不少金吾卫的兵士,要一个个查了户牌才能放行。
巧的是,詹晏如又在这碰到了昨日才见过的靳升荣,他今日上了值,此时一身金甲加身。
见到跟在郑璟澄身后的詹晏如,他眼里泛着诧异的微光,却也没多管闲事,同往常一样跟郑璟澄勾肩搭背往巷子里走。
“修洁太不仁义了,前日没陪他玩尽兴,他竟跑到我府上跟你嫂子告状…”
郑璟澄展开折扇,悠悠扇风。
“告你什么状?”
靳升荣小心翼翼瞥了眼后面的詹晏如,“告我私会外女…”
瞧见他偷偷收回的视线,郑璟澄明白他抱怨的应是昨日遇到詹晏如的事,便没理他。
“你也潇洒不了几日了。”靳升荣含笑道,“仔细算算大婚还有四日?”
“你闲的?”郑璟澄瞥他一眼。
却看靳升荣别有意味地笑了,手臂拢着他肩头晃了晃。
就好像故意说给詹晏如听得一样。
詹晏如低着脑袋往里走,她没走过这条路,只觉得比从安善堂那条巷子距离更长也更绕。有些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积压的雨水依旧没干,泛着浓重的臭气。
直到七拐八绕又走了一阵,转过巷子口才发现远处正站了个熟悉的人,正是满脸黑髯的冷铭。
虽说他和弘州体型相似,但较弘州而言年纪大了不少,身材壮硕,神情却总是沉稳。他朝两位高官抱拳,便带着几人往平房走去。
靳升荣也是头一回来这个地方,他左右环顾了一番,问:“什么人被你放在这么个地方?”
郑璟澄只道:“之后会告诉你。”
“你欠我不止一顿酒了…”
郑璟澄收扇,扇子在他胸口拍了两下,“忙过这阵子,多补你两顿。”
靳升荣知足笑起,直到走至第三间平房时,看到里面迎出来的那抹翠绿,笑意瞬敛。
他回头看了看正要再往里走的詹晏如,又去看那抹柳条般的新绿,忍不住埋汰了句:“璟澄,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看上去颇为端方,怎么口味如此之大且相似?!”
这话让詹晏如也顺着视线望过去,她从没发现清芷与自己相似,被靳升荣这么一提,也倒看出几分相近来。
郑璟澄终于不耐“啧”了声,把他手臂从肩膀掀开。
瞧脑袋上川字纹的房主已等在尽头那间平房外,詹晏如道了谢,朝自己那个舍间走去。
离得近了,房主仍在朝郑璟澄那几个人在的地方瞻望,嘴里还不停叨叨:“来头可真不小!能调动金吾卫…”
詹晏如没吭声,进屋后仔细查看了屋内陈设,确保没有遗漏下的东西。
两人继而精算了房金,房主也赔了她些弃约的银子,再出门时,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姑娘和刚才那位上官什么关系?那人看着来头不小。”
房主同詹晏如一同往外走。
“没关系,不过是顺路一起来的而已。”
房主“喔”了声,“我就认得那个穿盔甲的,左金吾卫的上官,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据说从小跟皇上一同长大的,在朝中人脉极广。”
朝中的事詹晏如不了解,她敷衍地点点头。
房主又说,“那个青色衣服的官也不小吧?看他俩熟络的很。”
詹晏如又敷衍地笑笑,说自己不清楚。
“姑娘一人回去小心些,最近这附近不太平。”
房主倒也是个心善的人,提醒了句。
詹晏如顺意问:“我记得前几日这巷子里还没这么空寂,因着安善堂的事,全搬走了?”
“可不是,我这五间小房藏在巷子里着实不好租。加之安善堂附近又死人,又查封的,更没人敢住了。此前就有一回,谁想又被我赶上了…我准备你们走后改成仓库,倒是好转手。”
“上回是什么时候?”詹晏如想了想,“不会是数年前,安善堂高价买血那次吧?”
“姑娘听说啦?”
詹晏如点头。
“城北草市原本也没这么乱的。自从安善堂那次被查封,这后面一片民居都跟着受了影响。当时闹得挺大呢,整整封了半年多。好多人说安善堂买血卖血不干净,就都搬走了。”
“安善堂买这么多血干什么?”
谈话间,两人已走出两条巷子,房东正要答,神态忽地一紧。
“呦,那不是那位上官吗?”
詹晏如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身湖碧天青的澄亮正从巷子尽头转过来。
他只一人,脚步挺快,直到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才缓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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