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春刀

　　“方时锦，事情还没有完全了解，爷不能放你走，这两日爷就要回京城了，你的妹妹虽然嫌疑洗清了，但是为了防止漏网之鱼，还是要牢牢地抓一抓的，所以，你们这些人，哪怕是拿到了死契，也不能放。”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方知韫。

　　“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母亲还要见你呢，母亲最挂念的是李钰，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人怎么就没有了。”

　　方时锦拒绝了，“对不住，我没有想去京城，这件事情了当之后，应当回去南方的小镇。”

　　李新霁想到什么，“方知韫的死契在哪儿？我还没有看到过，不然我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方时锦立刻警觉了起来,“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在手上。”

　　万一是要骗死契，将那一份拿走，那么她就没办法挽回了。

　　“你可以找找山庄里，或者你问问李钰身边的丫鬟，哪个不知道的？”

　　拿死契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周围都打点好了。

　　方时锦从进来就没有松懈过，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现在她们离事情也就一步之遥了，不能够这么失败了。

　　她必须要稳住，死契在她手上，李新霁手上没有死契，哪怕是翻了整个山庄也是没有这个死契，所以他不能拿她怎么办，现在只要咬死李钰给了死契，那么在没有证据下，他们不能将方知韫怎么样。

　　“爷会让人调查的。”李新霁摆了摆手，“但是这段时间你走不了。”

　　他说得太笃定，几乎绝对肯定方时锦不能够离开这里，甚至要跟着他一起离开，方时锦万般不愿意，可是没有死契还有一种解决方式---强制，权利是最有用的东西，对方有足够的权利，可以悄然无声地让一个人消失，更别说不过是绑着她走了。

　　方时锦心中有不安，她在这方面向来挺准的，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贿赂人，现在踩到坑中了。

　　“好，我知道了。”既然躲不掉，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新霁起身，目光轻轻垂着看着方时锦，眼底泛起了不易察觉的光，“方时锦，好好的养伤，我们李家是讲公道的人，只要你真的没有事情，那么未来你就是享福的。”

　　方时锦面上笑着，“自然，我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李家的福气，还是郎君的福气，奴家享不了。”

　　李新霁将手别到了背后，“不会，怎么没有福气呢？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我们家是知恩图报的，只要对我们家有恩，我们万万是不可能做那白眼狼的，不然别说是京城那些人了，就是自家人，也是一口唾沫星子淹死自己。我们是大好的人啊。”

　　钱啊，荣华富贵啊，是个人都会贪，没有人能够逃离，哪怕是圣人也会再某一刻动摇，李新霁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尤其是现在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如若方时锦不动摇，这反而是疑点了。

　　他年少跟着父亲四处走，在难民堆里也走过了好几遭了，他见过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为了一粒米跟年少将自己养大的人变了脸，那扭曲的脸庞格外的丑陋，脸扭曲在了一起，若同时恶魔一般刺向了母亲，他也见过那些高官厚禄养着的大人，为了利益笑着，然后为了利益而将清高卖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利益，表面看不求利，那么骨子里是在追求更大的利益。

　　方时锦与李新霁静静地对视着，谁也不说话，到最后还是方时锦败了，率先移开了目光。

　　她压了压情绪，最终就化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们是好人啊。”

　　大夫在他们开始说这话的时候，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室内只剩下两人，他们不说话，周围万籁寂静，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冬日的风格外的冷，今日狂风大作，哐哐哐地撞着门窗，一下又一下，似乎不撞开这门不罢休。

　　这样的天气，方时锦觉得寒冷入骨，她不自觉地拉拢了被子。

　　“这案子很多疑点，我心存疑惑，所以在此来，只是兄长公务在身，我也不得不陪着父亲打点，在...明日就要回京城了，不能在此逗留，可惜啊，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秘密，要是真因此错过了贼人，我于心不安。本想最后打探一遍，如若没有找到她，我等就离开，留下那些废物探查李钰。没想到今日运气还不错，找到了她，诶，要是没找到她，母亲肯定是哭红了眼睛，母亲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

　　他们的母亲自从知道了李钰出了问题之后，不顾自己的安危跟了过来，尤其是当下雪灾还没有结束，天气格外的寒冷，母亲的身体怎么熬得住。

　　可是母亲挂念着李钰，放不下啊，她咬着牙齿坚持下来。

　　“事情还有疑惑点，爷不能这么放手下去，作为兄长，必须要把妹妹的死因找出来。”

　　方时锦笑了笑，“自然，如若是知韫出事情了，我必定也和你一样，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只是她笑得难过，“知韫的身子这样了，我不再奢求了，她未来要是嫁不出去，那就只能靠我养活她了，京城太累了，我们不会在京城。”

　　李新霁的兴趣似乎被激发了，他又将刚刚的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下来，“你要养着方知韫？哪怕是嫁人了，你都会带着这个拖油瓶。”他轻轻嗤笑着，“那你...可辛苦，没有人愿意接收这样的拖油瓶，一般人都不会，哪怕是妾，那还是主人家开了恩典。”

　　主人家实在是太刺耳，这三个字直接戳着方时锦的耳膜，从耳膜钻进去，进入心脏，一点点地鼓打着她。

　　带着方知韫生活会很困难，她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不愿意深入想，这个事情太敏感了，之后怎么样都不知道，可是心底还是跳出了一个答案，只是她在逃避而已。

　　这个事情被赤裸裸地挑明白，方时锦整个人都有些怔愣，脑袋如同被人锤了一下。

　　李新霁在她怔愣的时候站起来来到了方时锦的床铺前，身子微微的躬着看着方时锦，看着方时锦苍白的脸他痛快地笑了。

　　“这张脸被毁了真的好可惜。”

　　一道刀疤横穿了方时锦的大半脸，将这张脸的美破坏了，让人很难忽略这‘入侵者’，而这入侵者也不低调，张牙舞爪地贴着大半张脸游走，在晚上倏然看到，心被刺了一刺。

　　“毁了不那么张扬，这张脸倒是别有韵味，只是那些人都不是识趣的人，怕不知道你这张脸...”李新霁轻轻地抚摸上了方时锦的脸，指尖在伤口上轻轻滑动，“这张脸之前是什么姿色，旁人见不到了，现在比之前差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欣赏了。”

　　他如痴如画地欣赏着这张脸---或者说杰作，哪怕这不是他的杰作，他也格外的欣赏，他喜欢蜿蜒的线条，太完美的脸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张脸，可以杜绝了很多男人，这样吧，爷也大发慈悲，收你到后院，也算是给你一个安稳的日子，你可以带着方知韫，怎么样？”

　　他的手骤然一紧，那伤口就崩开了，伤口在脸上炸开了一个血花，方时锦却没有什么表情，她的身体受限，没有办法迎面给对方一击，他最大的便是双手挥舞着，将那双作乱的手弄开。

　　“这张脸毁了就是毁了，没有什么韵味，在一些人眼中我是罗刹，李郎君是想要将奴家当做金丝雀养，那可真的不值得，像李郎君这样的，哪怕是伺候的人，也是要貌美的。”

　　疼是真的疼，但是她也是能够忍得，面上风轻云淡的，并没有多少神态。

　　“怎么会！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的。”

　　“可奴家不想，奴家不做妾。”那双手突然钳制住他的下巴，牢牢地控制着，手掌间弥漫着的木质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尖，这味道刚闻到的时候还不错，可是时间久了，味道反而冲了起来，方时锦有些难受。

　　“妾，确实有做妾的好处，林卫说的确实是不错。”

　　方时锦坦然了，“林大人说的，那是有前提的，比如有一张如花似玉的容貌，奴家现在哪有这样的容貌。”

　　“所以，眼下不是有一个好选择吗？”

　　方时锦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李新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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