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国庆过完日子就过得快了很多。天气一屡屡变凉，叶子变成金黄色，街道打扫得很干净，随便一拍都可以用作壁纸了。
　　水站的生意越来越闲，没有天热的时候生意多。中午搬完水以后，刘力就凑着空闲时间继续学习。现在他已经把高中三门主课大概过完了，周沐晨又塞给他了本英语总结，最近正看着。
　　霍哥嫌跑大车太累，加上这些年存了不少积蓄，干脆找了个小区底商做快递驿站。这两年网购逐渐大众化，驿站生意忙的不行。
　　周沐晨的笔记已经弄了三本，他弄得快，以一敌三，语数英三门主课几乎都要弄完了，现在正在最后总结和收尾。
　　因为有周沐晨的笔记，刘力学习的速度才慢慢提上来。
　　周沐晨每次整理完笔记，都专门给刘力一本复印件让他过一遍，美其名曰帮忙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完善和补充。
　　但每次都特别坚定的告诉刘力，学无止境，就算是现在不为了考学，那以后生活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学过的知识。用到了，用上了，才是学习的真正本意。
　　刘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周沐晨总是在一些人生道理上拎的十分清楚，专注的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这种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的自信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充实，刘力感觉这几个月自己真的变了很多。可能是被周沐晨影响的，刘力想。
　　‘咔嚓！’旁边突然一声相机拍照声让刘力回过神来，他眯着眼睛抬头看，原来是周沐晨来了。
　　刘力看着他笑了一下，将嘴上的烟拿下来，按到地上熄了：“你谁啊？偷拍罚款！”
　　周沐晨切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前两天才新帮他剃的毛寸开玩笑说：“帅哥，罚多少？把我的一辈子罚给你够吗？”
　　刘力‘切’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玩笑话，只打掉他的手。
　　周沐晨前段时间感冒了，好了以后声音完完全变了一个样，从之前的破锣嗓子进化的无比低沉，和他小奶狗的干净怜爱模样完全不符。
　　所以最近刘力和他说话总有点不适应。
　　“这么冷的天还剃成这样，你真的不冷吗？”自从周沐晨认识刘力以来就是这个发型，他真的好奇刘力长头发会是什么样子。
　　刘力拨开周沐晨又上来乱摸的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拉我一把，你太慢了我腿都蹲麻了。”
　　周沐晨拉他起来，刘力扶着墙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回他：“习惯了，头发太长挡眼睛，干活不方便。”
　　“不考虑留一下？好多不挡眼睛的发型也挺好看的。而且头发长的话，发型可以坚持的时间更久。你现在一个月理一次，长头发可能两个月才需要修一修。”周沐晨说。
　　刘力看他一脸真挚：“真的啊？”
　　周沐晨点点头。
　　“那下回不剪了。”附近小区有一家理发店特别便宜，一次十块钱，再加上刘力现在攒了一点小钱，理发自由还是能实现的。
　　周沐晨掏出手机相册，让他看了一下：“就这样的。”
　　刘力凑过去看了下，原来就是普通的短碎发。
　　“就这？”刘力不可置信。
　　“对啊，不好看？”周沐晨又翻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审美没问题，昨天刷到就觉得刘力这个发型肯定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这不就是平常的短碎发吗？剪！下次就剪这个。”刘力拉着他往小区外走。
　　因为周沐晨三门主课整理完了，副科太乱太杂，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周燃让他去书店买几本最近新出的套题和资料，对比看看。
　　他不想自己去，问了问刘力。
　　刘力专门请了一下午假，两人打算把整个区新出的辅导书都看一遍。
　　“咱们从哪里开始？”刘力趁着平时送水的便利，早早就把整个区跑熟了。
　　书店大部分都开在学校附近，有大有小，其中新区那边的店最大，但是实验中学的书店最全，新华书店的书都是国家推荐。相同名字的店里的书基本一样。
　　两人合计了一下，先远后近，去新区那边先看看情况。
　　今天有点起风了，还是挺冷的。刘力让坐在后面的周沐晨把手揣他兜里，正好帮他按住衣服以免钻风，自己的手也不冷了。
　　周沐晨听话伸进去，一摸一兜糖。
　　他抓几个出来，都是他爱吃的玉米糖，软硬都有。周沐晨拆了一个放嘴里，把手重新揣回去，挠了挠刘力的腰问他：“给我买的？”
　　刘力拍了下他的手：“坐好坐好，别乱晃。”看他老实了回他：“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糖？买烟的时候顺便买了。”
　　“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好久没见你抽烟了。”周沐晨向前倾身问他，他刚才还奇怪呢。
　　“昨天家里来电话，刘眉班上有个人追她。”刘力想起昨天刘眉说话时慌张的语气。
　　“那怎么了？有人追证明妹妹优秀魅力大呀！”周沐晨觉得刘力有点过于紧张了。
　　“可刘眉说她不喜欢那个男生，而且那个男生的名声也不太好。学习成绩差，成天混日子。”刘力感觉刘眉还小，年龄大点再谈。谈恋爱的人也要靠谱，不能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妹妹不喜欢那就算了，直接拒绝就行。”周沐晨觉得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看上没看上很重要。
　　“说到名声，我在学校名声也不好。”周沐晨想起考试那段时间混乱的场面。
　　“你这么优秀也会名声不好？”
　　“对啊，传我之前的成绩是我爸妈花钱买的，说我作弊。还说我因为喜欢男生，在外边私生活混乱，脚踏两条船，乱搞啊。说什么都有。”周沐晨想起那些离谱的谣言就想笑。
　　“我的成绩都是我一点点认真学的！脚踏两只船？我找一个对象都很费劲了，去哪里踏第二条船去。”周沐晨冷笑道。
　　刘力扭头看了看他：“那确实挺离谱的。”
　　“所以啊，谣言也就听听算了，大部分都不实。”周沐晨拍了拍刘力的腰。
　　“你休学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吗？”刘力问。
　　“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吧，感觉很割裂。每天都在一起上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你面对我时假装替我申冤，扭头又在网上造我的谣。学习没我好，嫉妒我。”周沐晨搂着刘力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相处了那么久，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三人成虎，什么对什么错这么大年纪了不能甄别一下吗？”周沐晨说到这个就生气。
　　“在学校也是学习，还得委屈我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在家里我也能学，环境也更安静，甚至我自学的成绩都比他们好。”周沐晨有说这个的资本，对他来说学习和喝水一样，学校杂乱的环境，人际关系，反倒影响他的学习进度。
　　刘力认真听他倾诉，一只手往后摸了摸他：“你说得对，咱们别理这些脑残。”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谁也不是天天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孩。刘力叹了口气，谁也不容易。
　　新区的书确实有好多都是新出的，周沐晨挑了几个比较不错的买了。
　　新华书店就在中途，两人又去里面逛了一圈，没什么能买的，还是那几样。
　　还剩最后一家，刘力将车停到书店门口，和周沐晨一起进去。
　　因为碰巧刚放学，店里好多实验中学的学生。周沐晨不想碰到同班同学，想着离得近，改天人少了再来。
　　结果扭头就看到林宇昂，好巧不巧他也刚看到他。
　　周沐晨眼看着他将手里的书放下，扭头就走。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周沐晨真的和林宇昂气场不和，他总能用一点点小动作让周沐晨不爽。
　　可是……
　　周沐晨猛的想起什么，拉着在一边看书的刘力，跟上出去的林宇昂。
　　书店外边有好多个小道，四通发达的通往周边街区。周沐晨在一个小吃店门口堵住他。
　　“你跑什么？”周沐晨看着累的扶墙大喘气的林宇昂。
　　“是你先追我的好么。”林宇昂咽了口吐沫，他身体不好，长年体测不合格，跑步太要命了。
　　“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有个事情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你愿意…”
　　“我不愿意！”还没等周沐晨说完，林宇昂就拒绝。
　　刘力看两人什么都没说就剑拔弩张的样子，控制不住在旁边笑了一声。
　　林宇昂抬头看他，这人不是他们学校的，从来没见过。
　　周沐晨扁了扁嘴，都怪仝念，让他找人帮忙，找了这么久也没合适的人选，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的。他刚想起来林宇昂的物理成绩很不错，之前还当过一年的课代表。而且化学也不算差……
　　“真是好事，你想别急着拒绝我，听完再回答。”
　　周沐晨把三门主课整理出来后，仝念和周燃拿走看了，反应很好。
　　仝念不愧是交际花，逢人就夸周沐晨的笔记多么好，时不时借出去让人看看，显摆显摆。
　　他还有意无意透漏出周沐晨每次在家里，和他们在学校同步考的的月考成绩，算起来每次都是年纪第一。
　　他现在和李思维一个班，每次他炫耀完都看看李思维青白的脸，然后添油加醋的跟周沐晨形容。
　　周沐晨的笔记不算详细，只把常考点列了出来。且语文英语的资料市面上已经很详尽了，没什么可整理的。
　　周燃把笔记给了班里几个程度好点的学生，谁知其他人也有想要的，都问周燃从哪里买的，可不可以也给班上其他同学一份。
　　都免费给了肯定不行，而且不一定都适用这个笔记，三门主课包含的东西很多，厚厚一本光纸也得几十块钱。
　　所以周燃想着和学校附近的打印店合作，只收点耗材打印费，卖给看过且感觉对自己有用的学生。
　　可是只周沐晨一人搞这个太慢，仝念帮不了太多，学习小组的事也还没有解决。
　　发困给了枕头，周沐晨也发愁了好久，结果今天出来抬头碰上林宇昂，灵光一闪……
　　林宇昂的数学成绩比较吃亏，全靠其他科目硬顶，总体说好也不算太好，常年占据全班前十。他每天都在学习，属于吃苦耐劳勤勉型选手。
　　除了之前两人打了一架……关系不太好以外……其他条件都挺好的……
　　周沐晨没拿笔记出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简单口述了一下自己做的事情，希望林宇昂帮忙整理物理和化学笔记，并邀请他参加私下组织的学习小组。
　　“不仅有免费的笔记，试卷，还有免费的教辅资料。需要你整理的是你最擅长的物理和化学，就按照你平时的方法，把重点内容公式之类的，优秀题型整理出来用。”周沐晨循循善诱。
　　林宇昂没想到他找自己是因为学习的事情。笔记他在班里见仝念用过，之前还翻着看了看。如果是其他任意一件事，他都不会帮周沐晨。可周沐晨偏偏为了这个，林宇昂有点犹豫。
　　说实话奶奶平时卖废品的钱顶多够供他上学，其他东西林宇昂能省则省。班级优秀的人太多，他每天拼命的追赶也才稳定到第十名。
　　先不说其他，周沐晨的免费资料让他有点心动。市面上的教辅资料太多，六门课零零总总加起来每年要花不少钱。虽然他已经很省了，只挑拣老师推荐的买，但是习题还是不够刷。
　　“只做这两科？”林宇昂问。
　　“对，只需要做物理和化学，你最擅长的。”周沐晨说。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问高三五班周老师，这个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跟他说一下他也会帮你。”
　　“有时间限制吗？”林宇昂问。
　　“虽说没有时间限制，但是也要尽快。我现在语数英都已经整理结束了，计划下一年二月份之前把所有副科都搞完。”六月份高考，周沐晨加班加点也要在二月份左右弄完。
　　“教辅资料我六门课都要。”
　　“可以。”周沐晨点头。“并且市面上出了新的我看完会第一时间拿给你。”
　　“你的笔记给我一份。”
　　“可以。”
　　“学习小组……是什么意思？”
　　“每天放学吃完饭以后，在我家里集合，两个小时学习时间，把白天不会并且有意思的题拿出来讨论，一起学习。”
　　“那行吧，我答应你。”林宇昂伸手，这两件事对他而言，都百利而无害，没理由拒绝。
　　周沐晨以为他要握一下，以示约定，也伸出手。
　　“资料！”林宇昂缩回胳膊，嫌弃的解释道。
　　“哦哦哦，资料没在这里。”周沐晨有点尴尬，看刘力在旁边已经笑到不行了，只能干咳了一声：“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约好我给你送过去。”
　　林宇昂无语的看着周沐晨：“我没有手机。”
　　周沐晨有点卡壳：“那…”
　　“明天下午这个时间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吧。”林宇昂不等周沐晨说完。
　　“那好，我明天在这等你。”周沐晨没什么异议。
　　“学习小组什么时候开始？”
　　“等你准备好了以后就跟仝念说一声就行了。”
　　“没事了吧？”林宇昂问他。
　　“没，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周沐晨错开身子，给林宇昂让出路来。
　　等他走了以后，刘力扶着墙边笑边伸出手：“要不我跟你握一个？”
　　周沐晨感觉人与人之间的气场真的差别很大。每次跟林宇昂说话就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又惹到他。
　　刘力就不一样……
　　周沐晨玩笑似的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正打算一起回去，小吃店的门就开了。
　　屋里熙熙攘攘挤出来好几个人。
　　周沐晨扭头正和那几个人对上眼，为首的是李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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