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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羊
当晚,全军抵达兰城,驻扎在城外。
明日一早,林衷会在这接手第一批征北军,五万人。
梁息尘坐在自己营帐外的石头上,林衷的副将们围在远处炙烤一整只羊。
刚烤好,林衷就端着一碟片好的羊腿,径直朝梁息尘走过来。
“喜欢看星星?”
“现在喜欢。”
梁息尘接过碟子,却没有动筷。看得出来,这块儿肉烤得很好,只是她的胃口不好。
“那次见到祝灵伊,要不是知道她是状元,我还真以为她是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她还是探花。”梁息尘纠正林衷的话,“她的幼稚都是为了哄我开心,她吃了很多苦,才站到高处的。”
“站在高处的人,哪个不是吃了很多苦才得到别人的认可。”
林衷也看向夜空,她看到的,是唯一的月亮。
“最初的惩戒,不是我的本意。”
训练士兵,林衷信奉武力惩戒,光是恐吓就能激发大部分的斗志。然而,梁息尘的训练期限太短,给不了她循序渐进的空间。
那一鞭鞭落下,见到了成效,也留下了隔阂。
梁息尘现在的目标,只有打赢林衷。
“你听命于丹青皇后?”
主动挑开话题的林衷,听到这个自带肯定答案的问题,沉默地捏起一块儿羊肉塞进嘴里。
这副吃相又勾起了梁息尘对祝灵伊的想念,小狗很喜欢吃东西,但再诱人的食物摆在她面前,她都是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
在书院是这样,在京城也是这样。
梁息尘对食物没兴趣,却喜欢看祝灵伊吃东西,就算塞了一大口在嘴里,嘟起嘴巴,鼓鼓囊囊,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狗。
入夜了,也不知道这个小狗有没有好好吃饭。
想到小狗今天的气话,梁息尘夹起一块羊肉,自己好好吃饭,才能让小狗放心。
梁息尘嚼了嚼,快速咽下,思念的苦涩暂时一扫而空。
“这是谁烤的羊肉?”
梁息尘的语气急出了严厉。
林衷跟着站起来,“不喜欢吃吗?”
她已经尽量照顾息尘的公主胃,看样子还是照顾不周。
梁息尘只想知道答案,不想废话,“快把人喊过来!”
“四野,过来!”
名叫四野的女副将从火堆旁快速跑过来,快速在披风上擦了擦受伤的油。
“你这羊肉怎么烤的?”
四野看向林衷,露出不自信的神情,明明都夸她烤的羊肉是天下一绝,怎么到息尘公主这里就不过关了。
“用了西域传来的香料。”
“还有多少?”
“息尘公主是问羊肉还是香料?”
“香料。”
“还有一些。”
“都拿来,我全买了。”
梁息尘买到了香料,还不放人走,“你把烤羊的方法和秘诀写下来,今晚就要。”
“公主,末将没读过书,不会写字。”
林衷摆了摆手,“你口述,本帅帮你写。”
气势恢宏的帅帐里,林衷一字不落地记下四野关于烤羊的心得。
下面还坐了个监军,双手捧着油纸包的香料,冷脸无情地盯着她们。
梁息臣看着交到手里龙飞凤舞的草书,退了回去,“看不懂,重新写,写楷书。”
重新写的这一份,林衷还得时不时的向四野二次确定内容的准确性。
一个兵马大元帅,大晚上在视若禁地的大帐中写一份烤羊肉的注解,她丝毫没觉得有有什么不妥之处。
字迹工整、描述详尽的烤羊秘方到手,梁息尘一刻不留地挪回了自己帐中。
“林帅,息尘公主要这个做什么?”
“寄回京都。”
林衷低头看着手指关节沾上的墨迹,笑话自己写字时的紧张。她比谁都清楚,是因为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
她是行走在阴暗里的人,又怎敢惦念高雅的月亮。
皇上压迫息尘成长,迫使她用最残酷的手段。一鞭又一鞭,林衷反复回忆当时的心境,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只有训练士兵的狠辣。
她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底。
以及,她的姑母,林丹青。一旦发生皇位争夺,她站不到梁息尘的阵营里。
不在京城的日子,她才得以喘息。
快马回京只需半日。
一早,碧梧连跑带蹦地追出了府外,祝灵伊正要去。
“祝右丞,军中来信。”
祝灵伊眼皮红肿,接过碧梧手中的信件和包裹。
信封上的三个字再次引爆泪堤。
「灵伊 收」
祝灵伊趴在朝暮的背上,直不起腰。
朝暮低声吼叫,扭动脖子安抚自己的主人。
“右丞再哭就看不清字了,还是快些回府,看看息尘公主都说了什么。”
碧梧请送信的女兵入府休息,茶水饭食送到屋内。
回府,祝灵伊擦掉眼泪,抽着鼻子拆开信件。
梁息尘的话很少,少到祝灵伊得一个字一个字看。
深夜的烛火把梁息尘拉回了书院,十七岁的她望着烛火下十七岁的身影。
自己能做的,只是让这份努力得到应有的回报。
回报实现了,她们都成长了,却还没学会好好分别。
「祝灵伊,你是不是又偷偷哭了?」
梁息尘提笔,诉说第一日的思念。
才离开一天,即使坐在帐篷里,她也吃了不少的土。这些红土,没办法和祝灵伊分享。
口味独特的烤羊,是她寄给祝灵伊的第一份美食。因为距离不远,她挑了个信得过的女兵连夜送回去。
一份食谱,希望祝灵伊吃到独特的美味。
思前想后,她还是稀释了这份思念。在她面前,祝灵伊的眼泪太多了。她没在,祝灵伊一定会偷偷躲起来哭。
思念写得太多,祝灵伊真的要泪流成河了。
落款处,没防住的一滴泪花印在纸上,出卖了她的故作坚强。
祝灵伊一眼就看懂了这一处的皱皱巴巴,梁息尘,我好想你。
想立刻飞奔到梁息尘身边,哪怕只是看看她。
回信写写停停,祝灵伊擦下的眼泪顺着手背流到指尖,回印了千朵万朵的想念。
“右丞写好了吗?送信的女兵赶着回去追赶大部队。”
凌乱、错字,没一个符合祝灵伊的书写习惯。
状元府的马厩里,女兵骑来的马正在拆家。
“白首!”
祝灵伊摁住正在往柱子上撞的马首,抱住马脖子安抚它。
“白首不开心了吗?”
白首嘶吼一声。
“白首来回折腾,累到了吗?”
白首嘶吼两声。
朝暮凑上来,舔舐白首的嘴角,低鸣回应。
一人,二马。
祝灵伊长叹一口气,“白首,想朝暮了?”
白首应和朝暮的低吟,一声,表示肯定。
祝灵伊松开白首,捧着朝暮,“朝暮,你想和白首一起离开,去陪着息尘吗?”
朝暮低下头,不看祝灵伊。看似没有给出选择,实际已经有了答案。
祝灵伊看向白首,焦躁的情绪卷土重来,染急了马眼。
“白首,你会照顾好息尘和朝暮的,我相信你。”
祝灵伊退后,把两匹马的缰绳都交到女兵手里。
“带它们走吧。”
这句话,坚定又无力。
“右丞!”
别人不清楚这匹马的来历,碧梧一清二楚。为了挑到适合又好看的马,公主跑遍了京都附近的大小马场。最终在军营的马厩里相中了这匹带着黑白花纹的温良雌马。军马管理严格,梁息尘费了很大的手段才给朝暮脱了军籍。
兜兜转转,它还是回了军营。
“一天时间,朝暮就吃不下东西,白首最爱的苹果也不吃。动物最通人性,它一定也知道,它要很久很久见不到白首了。”
与其看着息尘送的马日渐憔悴,不如成全这一对有情马。
“右丞要再挑一匹马吗?”
“不必,我以后都坐马车。”
晚上,梁息尘拿着苹果等在帐外。
不知道是谁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公主!回来了!”
梁息尘快步走到马棚里,看到的却是两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马。
“朝暮怎么也跟着来了?”
“公主的马不想走,差点儿拆了祝右丞家的马厩,祝右丞就让属下把它们都带回来了。”
女兵的声音越来越小,两匹马的头也低了不少。
梁息尘放人回去休息,对着两匹落入情网的马想气又想笑。
“我该夸你俩有情有义,还是该骂你俩抛下了灵伊?”
骂是骂不了的,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也不想面对分离,何必拆散她们去陪着各自孤单的人。有了马的陪伴,梁息尘更觉得孤单,她的孤单清楚明了,祝灵伊的落寞,她又何尝不知。
一个苹果掰成两半,喂给了两匹马。梁息尘守到两匹马都睡着,才回了账中和衣睡下。
睡不着的深夜,祝灵伊独自走在院子中。答应息尘的桃花和竹子要尽快种上,等她回来,就有桃花可以看了。还可以用竹子做些文玩,给息尘送去。
息尘,息尘,满脑子的息尘。还有历历在目的喘息和温度。
也不知道,息尘喜不喜欢她送的生辰礼,信中一个字都没说,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脸红的息尘,祝灵伊也只能在抓不住的昨日里找找痕迹 。还是不要告诉息尘,她是半夜偷偷爬起来绣的。不然息尘又该自责了——
从前半夜偷偷爬起来看书,现在偷偷爬起来绣东西,自己没有把孩子带好。
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明明息尘比自己还小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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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你们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还没签上?别这样,会哭的!
祝你今天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