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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欢迎回来”
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碎金,沿着走廊的窗棂一路铺展,在瓷砖地面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预备铃第三遍响过时,教学楼里最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各个考场的门被监考老师陆续合上,沉闷的关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像给这场持续了一天的考试,又系上了一道紧绷的弦。
江珛坐在考场的窗边,指尖在微凉的笔杆上轻轻摩挲。
窗外的梧桐树被热风熏得蔫蔫的,叶子打着卷儿,蝉鸣却比上午更聒噪了,一声声撞在玻璃上,又弹回来,在安静的考场里荡开细碎的回音。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桌角的准考证上,照片里的少年眉眼清冷,和此刻低头调整答题卡位置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两点整,英语考试的哨声准时划破寂静。
试卷从前排往后传,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空气里蔓延,像春蚕啃食桑叶,那种细小的声音。
江珛接过试卷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前桌女生的手,对方猛地一颤,指尖冰凉,带着汗湿的黏腻。他没作声,低头快速翻阅试卷,听力选项、完形填空的段落、阅读理解的标题,最后停在作文题目的“环境保护倡议书”上,笔尖在草稿纸一角轻轻点了点,心里有了大致的框架。
听力播放的瞬间,整个考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广播里的英文发音清晰流畅,像山涧清泉淌过石滩,江珛微微侧着头,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随着语速轻轻跳动,将关键信息——时间、地点、人物关系——拆解成简洁的符号。当最后一段对话结束,他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在答题卡上填好答案,字母写得工整利落,连大小写的倾斜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透着股不容错漏的严谨。
此时,在23考场里,贺烬正转着笔玩。笔杆在他指尖灵活地打着旋,划出一道道银亮的残影,偶尔“笃”地撞在桌面上,引来监考老师警告的目光。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眉,算是应下了,转笔的速度却丝毫没减,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窗外,落在对面的窗户上。
窗户正对着江珛所在的考场,也对着江珛的位置。此刻江珛正脊背挺直地盯着试卷,睫毛垂得低低的,连呼吸都带着规律的节奏——贺烬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意思,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转笔的手指一顿,笔“啪”地落在桌面上。
考场里空荡荡的,左右两边的座位都没人,贺烬索性把腿伸直,脚搭在前方的空椅子上,姿态散漫得像在自家客厅。
他拿起笔,开始填听力答案。
笔尖划过答题卡时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轻,字母的尾巴总是故意拖得很长,像在纸上跳着散漫的舞。
填到最后一题时,他抬头瞥了眼窗外,那个窗口的窗帘被风吹得动了动,露出一角白色的校服袖子,应该是江珛在调整坐姿。
贺烬挑了挑眉,在答题卡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母,笔尖重重一顿,像是在跟谁较劲。
英语考试的时间漫长得像没有尽头的雨季。
阅读理解的长难句缠绕成藤蔓,不少考生皱着眉反复圈画,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江珛的眉头始终舒展着,目光扫过段落时,像是锋利的刀刃剖开棉絮,精准挑出主干。
他在草稿纸上写下段落主旨,用箭头标注逻辑关系,选项很快被锁定,笔尖在答题卡上移动的速度稳定得惊人,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专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前桌女生紧张得频频咬笔头,橡皮屑掉了一桌子;斜后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带着浓浓的鼻音;甚至窗外突然掠过的麻雀,翅膀扑棱的声响都没能让他的目光偏移半分。直到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句号,他才抬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指尖蹭到额角,摸到一层细密的汗,像蒙了层薄纱。
二楼的考场里,贺烬在作文写完后就停了笔。他的作文写得飞快,字迹张扬舒展,段落之间空着宽宽的行距,像是故意给阅卷老师留足了“欣赏”的空间。放下笔后,他侧着头看向窗外,三楼那个窗口的身影始终没动过,只有窗帘偶尔被风吹得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白鸽振翅的影子。
“还有半小时。”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来回踱步,皮鞋跟敲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贺烬觉得无聊,从笔袋里摸出根没削过的铅笔,在草稿纸背面画起小人。画了个歪脑袋的火柴人,又添了个爆炸头,看着像林宇,他自己先乐了,用笔尖戳了戳小人的脑袋,像是在打招呼。
画完又觉得没意思,抬头看向三楼的窗口,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江珛现在会不会也在看窗外?
终考铃声响起时,江珛刚好检查完最后一道完形填空。他将试卷和答题卡按顺序叠好,轻轻放在桌角,动作从容得像在完成一件仪式。起身时,后排传来女生压抑的抽泣声,大概是考得不好。他没回头,径直走出考场,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像刚散场的电影院。
“完形最后那个空选A还是C啊?”
“我选的C!但我同桌说应该是A!”
“作文我写的垃圾分类,会不会跑题啊?”
“听力第三段那个男的到底在抱怨什么?我全程懵的!”
各种声音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搅成一团混沌。江珛沿着墙根往外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会儿化学笔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林宇和刘昊的声音,两人正对着答案唉声叹气,没看到贺烬的影子,这有点出乎他意料了,他以为贺烬会像平时一样,跟这俩人拌嘴炫耀。
江珛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往露台走去。
露台上空无一人,风带着梧桐树的清香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些燥热。他拿出化学笔记,指尖划过“氧化还原反应”几个字,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贺烬那个考场的窗口——那家伙一个人坐在那个考场里,连一个同班的都没有,会不会觉得无聊?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江珛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笔记上。
休息时间像指间的沙,很快就漏完了。化学考试的铃声响起时,江珛刚把最后一个方程式记在心里。
拿到化学试卷的瞬间,考场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选择题前几道就带着刚学的工业流程题,选项里的“电解池”“电镀池”搅成一团乱麻,连江珛都忍不住皱了下眉。他深吸一口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氧化剂和还原剂,像在解一道复杂的迷宫题。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化学方程式写得工整规范,配平的数字清晰醒目,连气体符号和沉淀符号都没漏掉一个。推断题里的未知元素,他顺着反应条件一步步推导,从“红棕色气体”想到NO?,再逆推到N元素,像剥洋葱似的层层拆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视线依旧牢牢锁在试卷上,睫毛被汗水打湿,黏在眼睑下方。
逸夫楼那边的23考场里,贺烬正盯着推断题发呆。
整个考场只有他和几个陌生同学,彼此隔着老远,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他这个考场比较特殊,整个考场只坐了10来个人,基本上都是全校每次成绩稳定在前15的同学。
题目里说“黑色固体A溶于稀硫酸,生成蓝色溶液”,他转着笔想了想,蓝色溶液应该是硫酸铜,那A就是氧化铜?不对,氧化铜是黑色的,溶于硫酸生成硫酸铜和水……他忽然眼睛一亮,提笔写下“CuO”,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小小的墨点,像颗痣。
旁边的男生突然咳嗽了一声,贺烬转头看了眼,对方正对着计算题愁眉苦脸,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公式。
贺烬挑了挑眉,转回头继续做题,最后一道计算题涉及到产率计算,他扫了眼题目,直接套用公式,数字在草稿纸上跳着舞,很快就算出了答案,比旁边掰着手指算的同学快了不止一倍。
算完后他又开始看窗外,三楼的窗口依旧亮着,江珛大概还在埋头刷题,那家伙做题时总是忘了时间,连监考老师走动的声音都惊不到他。
物理考试是下午的最后一场,也是最磨人的一场。当试卷发下来,看到最后一道大题的电路图像时,连江珛都忍不住停顿了两秒。
那图像像团被猫抓乱的毛线,电阻、电容、电感缠在一起,开关还分了“闭合”和“断开”两种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在草稿纸上画出等效电路图,用红笔标出节点,蓝笔标出电流方向,一步一步拆解。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跟题目对话。算到中途时,忽然卡壳了,他停下笔,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看了半晌,忽然想起老师上课讲过的“等效替代法”,眉头瞬间舒展开,笔尖重新动了起来,这次比之前更快,带着种豁然开朗的流畅。
贺烬所在的考场里,物理考试的气氛像被拧到最紧的发条。
另外两个同学都在埋头苦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贺烬却显得游刃有余,他在最后一道大题上停留了五分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打某种无人知晓的节拍。忽然,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化的电路图,将复杂的电感换成了电阻符号,瞬间理清了思路。
“还有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搅乱了考场的平静。贺烬已经写完了所有题目,正趴在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三楼那个窗口的人影还在,大概是在检查试卷,窗帘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露出一小片白色的校服后背,挺直得像株小树。
贺烬忽然觉得,看江珛做题,比自己做题有意思多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做完的试卷发呆。
终考铃声响起的瞬间,整栋教学楼像是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桌椅摩擦地面的“吱呀”声、书本被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学生们压抑了一下午的欢呼与哀嚎,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江珛面无表情地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走廊里的抱怨声比刚才更甚了。
“化学那道工业流程题根本看不懂!步骤也太复杂了!”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开关闭合后,到底哪个灯亮啊?我蒙的A!”
“这才开学多久啊,就考这么难,老师是想让我们直接放弃吗?”
“数学今早就崩了,今天这三门再垫底,我爸妈非把我吊起来打!”
各种声音像潮水般涌来,江珛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自己的班级。刚推开教室门,一股更嘈杂的声浪就扑面而来——
“完了完了!化学推断题我把Fe写成Cu了!老师说过这种题错一个全错啊!”林宇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嚎,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
“你那算什么!”刘昊坐在旁边,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捶着桌子,“物理最后一道题的电路,我连串联并联都没分清!这才开学一个月啊,物理就难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英语听力第三段那个男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全程在猜!”
“我化学选择题蒙了三个C,希望能中一个吧……”
“晚自习肯定要讲卷子,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各种抱怨和哀嚎此起彼伏,简直是大型“考后崩溃现场”。
江珛穿过这片混乱,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放下书包,拿出晚自习要用的课本和笔记本,低头翻了起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很轻,却像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喧嚣隔绝在外。
“哐当”一声,教室后门被人踹开了。
贺烬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和教室里的愁云惨淡格格不入。他刚从空荡荡的考场出来,身上还带着股散漫的气,瞥了眼趴在桌上哀嚎的林宇,又看了看唉声叹气的刘昊,挑了挑眉:“殉情啊?”
林宇猛地抬起头,看见是贺烬,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烬哥!你是不知道化学有多变态!推断题最后那个物质我想了半小时都没头绪,还有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简直不是人做的!这才开学多久啊,就搞这么难,老师是想逼死我们吗?”
刘昊也跟着点头:“就是啊烬哥,我感觉这次肯定凉透了,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贺烬听完,脸上依旧挂着笑,漫不经心地踢了踢林宇的椅子腿:“难吗?我觉得还行。”
林宇和刘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绝望。贺烬这学霸当得也太不显眼了,平时上课要么睡觉要么看窗外,一到考试却总能轻松过关,简直是人形外挂。
贺烬没再理他们,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靠窗的位置。
江珛正低头看着书,侧脸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清晰,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规律的节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贺烬勾了勾唇角,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他走到江珛的课桌旁,一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股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下来。
江珛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头也没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贺烬像是没听到他语气里的冰碴子,反而笑得更欠揍了,拖长了语调:“江大学霸~考得好不好呀?”
江珛翻书的动作停了,依旧没抬头,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关你屁事。”
教室里依旧吵得厉害,各种抱怨声、打闹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盖过人的说话声。贺烬却像是没受影响,依旧笑嘻嘻的:“喂喂喂,我说你这人,不要那么扫兴嘛。大家都是同学,关心一下不行吗?”
江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回应:“哦。”
一个“哦”字,简洁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所有对话的可能。
贺烬还想说什么,教室前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班主任抱着一摞作业本走了进来,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安静!”他试图压过教室里的噪音,“都别吵了!考完了就考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把桌子搭回原位,准备上晚自习了啊。”
教室里的喧嚣顿时小了不少,但很快又被另一种声音取代——桌椅摩擦地面的“吱呀”声。同学们纷纷开始将考试时拉开的桌子往回搬,各种碰撞声、拖动声混杂在一起,乱得像在搬家。
贺烬动作倒是快,没几分钟就把自己的桌子搭回了原位。他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脸,目光直直地投向左边空荡荡的位置——那是江珛的座位。
夕阳的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条金色的丝带。
江珛收拾好东西,也开始往回搬桌子。他双手抓住桌沿,用力将桌子往过道里拉,慢慢挪回原来的位置。木桌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嘈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将桌子放稳的瞬间,旁边传来贺烬带着笑意的声音,语气浪得能拧出蜜来:“同桌~欢迎回来。”
江珛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贺烬正对着他笑,眉眼弯弯,一手撑着脸,姿势慵懒又张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江珛沉默了几秒,吐出三个字:“……神经病。”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这么恶心叫我。”
贺烬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反而变本加厉,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不嘛不嘛,就这么叫。”
说完,他就开始“同桌~同桌~”地叫个不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江珛听见,像只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
江珛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桌沿。
贺烬挑眉:“?”
下一秒,江珛猛地将桌子往过道方向一拉,“吱呀”一声,他的桌子和贺烬的桌子之间顿时拉开了一道不小的距离,中间隔着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空隙。
贺烬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看着那道空隙,又看了看江珛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两秒,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我错了。”
江珛没理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书本,显然没有把桌子挪回去的意思。
贺烬见状,也不管周围还有同学在看,立刻开始撒泼:“哎呀江珛,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把桌子挪回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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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4章 所以不要建议我昨天没更好吗 诡秘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