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直女

　　鹏城。翌日。

　　展子所举办的地点在鹏城会展中心，沈莹一大早就起来化妆，午饭也不蹭公司的了，当在网上刷到展子非常火爆，票价竟然要两百多块钱，她就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她和姚俏俏去过类似的展，知道里面吃东西很贵，于是她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当午餐，再买了一瓶水。

　　付款时陷入了迟疑：要不要给江谨年也买一份？可万一他有工作餐呢？又万一没有呢？

　　沈莹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保险起见她还是多买了，全部塞进帆布包里。

　　会展中心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来的人都是成双成对，沈莹撑着太阳伞想要给江谨年发消息，但一想到对方应该不能玩手机，只能独自无聊地排着长队，排了40分钟才检票入场。

　　入场后，她就不无聊了。
　　各有特色设计丰富的展台、蹿到天花板高硕大的模型、造型还原建模脸惊人的coser、眼花缭乱炫目的大屏……

　　沈莹最感兴趣的是——【扫一扫，关注我们就能送扇子送袋子哦！】

　　【加入steam心愿单，可以免费抽奖，抽奖可领神秘大礼包！】

　　【做任务可领精美礼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鸡蛋要领，靠扫码沈莹一路领取各种免费物品，如果需要做任务的队伍太长，则会被她迅速抛弃掉，可即便如此，偌大的展厅还是逛了好久，更别说一共有七个展厅。

　　沈莹乐不思蜀，一边玩一边扫，在快要到中午感觉到有点饿时，才不得不看着官方地图，去江谨年所在的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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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月展台。

　　一堆人挤在台下，密集的人流使得路过都无比费劲，台上同样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欢呼声和快门声飘进沈莹的耳朵——
　　“天呐他下颌线好绝！老师好伟大的脸！看这里，看这里！”

　　“好还原啊，卿零语显灵了！！！”

　　“我靠——原图直出都能当壁纸了都！老师有社交账号吗？我想要关注一下！”

　　惊叹声此起彼伏，人群像涟漪似的不断扩大，始终只增不减，工作人员不得不加派人手，过来维持秩序。

　　沈莹本想靠近，但走着走着被挤到了一边，还不幸被踩了一脚，她吃痛地缩回角落里，心情既开心又失落。
　　她早该想到的，凭借江谨年这种逆天颜值，人气肯定不差。

　　“咕咕……”上午暴走，肚子发来控诉的响声，沈莹仔细环顾四周，发现连一处可以好好站着啃三明治的地方都没有。她走出这个展厅，左拐右拐，见大家都是在光滑的瓷砖上坐着吃东西，因为没有凳子。

　　她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空位，把手里0元购的巨大布袋铺到了地面上，盘着腿坐。就在她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玩手机时，江谨年发来了消息：【你在哪里？】

　　沈莹给对方报去了具体位置，还附上一张背景图片。十分钟后，一个人猝不及防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捏着三明治的手猛地一僵，目光像是被无形的钉子死死钉住。

　　来人拥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胸前垂着细细的两束，剩下的全披在身后，一身雪白的长袍绣着金纹，搭配了华丽鲜艳的配饰，仿佛是从宫廷里走出来的公子，贵气浑然天成。

　　眼睛是淡漠疏离的琥珀色，通透清冷，眼尾偏偏晕开一抹殷红，妖冶魅惑，两种极致的美完美融合。

　　在盛妆华服下，美得雌雄莫辨、动人心魄。

　　相比于认出“扮演的是卿零语”这件事，她怦然跳动的心脏更快认出了这是江谨年。

　　“别吃这个。”江谨年走过来后弯腰，夺走了她的三明治，把一个盒饭塞到她手中：“给你吃。”

　　“我休息时间不多，我先回去了。”

　　沈莹抓住转瞬就要离去的手，问道：“这饭盒你也有吗？还是只有一份？”

　　江谨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要冷淡许多，没有看向她，快速将她的手给掰开：“你吃就行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仿佛烟花般只存在了片刻。

　　后面坐着的双马尾女孩凑过头来，激动说道：“姐妹，你男朋友刚刚演的也太像了吧！不仅脸像，表情也像，气质也像！”

　　沈莹愣了愣：“像吗？”

　　“当然像！卿零语就是这样一个清冷孤傲的人呐！活灵活现！”

　　对，卿零语是这样的冷，但江谨年的冷却并不是一回事。

　　即使被她误会、被她臭骂，也会巴巴地隔着万水千山跟过来，是口嫌体正直，很可爱的冷。

　　所以刚才的江谨年……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他。沈莹心里浮现出一丝疑惑。

　　“事先排练过吧？好敬业！”双马尾女孩猜测道。

　　这道猜测击中了沈莹，她越想越有可能，笑着附和：“应该是被专业人士指导过吧？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昨天那个职业装女人说让他早点到现场，要教他摆几个角色人物的招牌动作，说不定把神态也指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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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间，沈莹一个人走走停停，遇到任务量少的活动就参加，不料今天获取欧皇一日体验卡——拿号码抽奖，抽中了一个充电宝；掷骰子比大小，比赢了一个全新的鼠标垫；玩游戏，轻松获得了一个大玩偶。

　　这让她信心大增，舞蹈不看了，想去的展台也不去了，专门跑去薅羊毛。这还不够，她一边排队一边在网上搜索攻略，如何把羊毛薅到最大化。

　　时间飞逝，很快来到了五点，沈莹恨不得自己有个三头六臂，数了数地图她才逛到一半的展厅。

　　人流渐渐散去，她拎着大包小包去找江谨年，可没想到展台依然乌泱泱围了一大片人，并没有要散去的迹象。

　　她给江谨年发去消息问：【你还在工作吗？几点下班？等你下班了我们一起拍照】

　　五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沈莹不得不发消息问给她票的那个女人：【陈姐，我想问一下你们几点下班？我联系不上我朋友，人太多了】

　　等了一会儿，女人才回道：【6点我们肯定要撤了，你再等等吧！】

　　沈莹：【好的，谢谢】

　　现在是五点多，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沈莹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玩手机，玩到快六点她再次回到展台，结果现场只剩下工作人员。

　　沈莹有点懵，刚好看到熟人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她走过去询问：“陈姐，我朋友呢？”

　　女人转过身，眼神霎时躲避，一脸尴尬地回答：“他去换衣服了。”

　　“换衣服？要立刻把衣服还了吗？”不是吧，她还没拍呢！

　　“不不不，小姑娘你可冤枉我了，没有你我哪能把人拉过来？我知道你想要拍照的，你们想拍多久就拍多久，拍完再把衣服还给我都行。只是……他硬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我拦不住呀！”

　　女人一口气说完，见对方傻眼了一动不动，把凳子搬过去安慰道：“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一起慢慢谈，你先坐着等他，他换完衣服马上就来。”

　　沈莹压下心中翻涌的万般情绪，语气尽量平静：“换完衣服后是要卸妆了吧？你能带我去化妆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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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摆满化妆品的房间，有六个化妆台，此时只有一个扮演者坐在化妆台前，其他扮演者早早就结束了工作回家。

　　化妆师帮忙取下发饰，拆掉假发。检查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后说道：“好了帅哥，道具都没有了。你要在这里把妆卸了吗，还是回家你自己卸？”

　　“在这里卸了。”

　　看着仿若艺术品般唯美绮丽的妆面，化妆师不忍心动手，半开玩笑道：“确定要卸吗？改个妆发短视频，就是妥妥的新晋男神呀！”

　　“请帮忙卸了，谢谢。”

　　“……好吧。”化妆师默默地想：太可惜了，她还想再多欣赏欣赏。

　　当她撕掉假睫毛，把卸妆水倒进化妆棉，第一张化妆棉正抹去眼睛部位时，一个女生被内部人员带了进来。女生对她说：“你好我们是认识的，我来帮他卸吧。”

　　她低头，看到男生没有拒绝，于是把化妆室留给了两人。

　　沈莹脚步缓慢地走过去，拿起化妆棉倒上卸妆水，一边擦拭一边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我要和你拍照吗？难道昨天我说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

　　江谨年闭着眼睛，半晌才开口：“抱歉，我忘了。”

　　忘？
　　是真忘还是假忘？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对方那套口是心非的说辞。

　　“江谨年。”

　　沈莹目露悲伤，失望地说：“我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这个人，却发现并不是，我还是一点也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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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只剩下一个人，脸上的妆容已经全卸干净，江谨年去到洗手台，挤了一泵台上的洗面奶，拧开水龙头。

　　清澈的水奔涌而出，他俯下身把脸清洗干净，那些分不清是泪还是水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最终全部汇入下水口，无人知晓。

　　洗完脸后，收拾好东西，他推开了化妆室的门走到外面。

　　鹏城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午骤然下起了暴雨，现在雨势磅礴、妖风阵阵，树枝被压得弯下了腰，绿叶在风雨里止不住飘摇，路上积水漫过鞋底，冷意侵袭，哗啦啦嘈杂的雨声裹着风的呜咽，盖过周遭一切声音。

　　这道密不透风的雨帘，像极了他哭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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