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首席她口嫌体正直

　　熬夜让人秃头啊。
　　凌晨四点来，陆欢欢还蹲在煤油灯下改着草图，脸都快要贴到纸上了。
　　"这里加升降台...这里做旋转机关..."她咬着铅笔头小声嘀咕，突然被身后开门声吓得一哆嗦。
　　"欢欢？"红姐揉着眼睛站在门口，"你又一宿没睡？"
　　陆欢欢歪着脑袋："就快好了！"
　　红姐叹了口气，把手里热腾腾的豆浆放在她手边："许老板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去省拍卖行。"她瞥了眼图纸，"你那个什么...全息水幕，真能成？"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教程！"陆欢欢顶着眼下的两个大黑眼圈，"只要找到会编程的，再搞点二手投影仪......"
　　"好了好了，"红姐戳她脑门，"先把这豆浆喝了。许老板留了话，"她突然压低声音，"让你下午去趟老城区的听雨轩。"
　　陆欢欢一呆，豆浆洒在袖口："她找我干啥？"
　　"说是约了人看戏台模型。"红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画的那些鬼画符，还真入了她的眼？"

　　下午三点，听雨轩茶楼的包间。
　　陆欢欢攥着帆布包带子，在雕花门前晃悠了五分钟才敢敲门。里面传来许砚卿特有的嗓音："进。"
　　茶室里光线昏暗，许砚卿躺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右腿搭在矮凳上，绷带比昨天薄了些。对面坐着一位穿格子衬衫、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3D全息投影技术。
　　"过来。"许砚卿抬眼，用下巴指了指眼镜男，"清华计算机系的，姓周。"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陆同学是吧？许老板给我看了你的草图，那个水幕投影的想法很…"
　　"直接说重点。"许砚卿打断他，"能做吗？"
　　"技术上没问题！"眼镜男赶紧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用全息风扇和雾幕投影，配合动作捕捉系统，完全可以实现演员与虚拟场景的实时互动！成本嘛......"
　　他看了眼许砚卿的脸色，"大概八十万......"
　　"八十万？！"陆欢欢惊得差点跳起来，"抢钱啊！"
　　许砚卿淡淡的："剡溪现在账上只有七万六。"
　　眼镜男尴尬地合上电脑："要不我再简化一下方案吧…"
　　"不用。"许砚卿突然从轮椅旁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啪"地甩在桌上，"这是点翠头面的拍卖预付款，两百万。"
　　陆欢欢张着嘴，一脸震惊。那个锦盒里的东西，竟然值这么多？
　　"三天。"许砚卿继续说道，"我要看到效果，钱不是问题。"
　　眼镜男频频点头："我尽力。"随即抱着电脑离开了。
　　陆欢欢这才敢小声开口："许老板，那个头面真的卖了？"
　　许砚卿没回她，从轮椅侧袋抽出一卷图纸扔给她："省设计院出的剧场平面图，把你那些异想天开的东西标上去。"
　　陆欢欢展开一看，有亿点点懵啊。密密麻麻的施工图上全是专业术语和尺寸标注。
　　"我恐怕，看不懂这个。"
　　"学。"许砚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晚之前我要看到修改稿。"
　　陆欢欢急得抓耳挠腮，突然问道："能去现场看看吗？就是文化园那块地？"
　　许砚卿放下茶杯，"叫车吧。"

　　东城文化园旧址。
　　陆欢欢小跑着才跟上了许砚卿的轮椅。路面不是很平，有些碎石子。
　　"许老板，我帮......"
　　"不用。"
　　陆欢欢讪讪地缩回手，抬头看到了一片荒地，几栋红砖老厂房静静矗立着，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过去褪色的标语。
　　"这是剧场用地？"她傻眼了，"不是说要建新的吗？"
　　许砚卿耐心地解释："政府批的就是工业遗址改造项目。"她指向最大的那栋厂房，"主剧场在这里，层高够，但立柱太多。"
　　陆欢欢小跑着绕厂房转了一圈，停在了西南角："许老板！快来看！"
　　许砚卿皱眉推着轮椅过去，只见陆欢欢正指着墙外一片杂草丛生的洼地，兴奋得手舞足蹈："天然的水池！我们可以把《追鱼》的水幕剧场建在这儿！观众席就搭在厂房二楼，从玻璃窗往下看，绝对震撼！"
　　许砚卿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沾了泥点的脸上，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心底有一块地方好像被触动了，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异想天开。"她别开眼，"水循环系统、防水处理、观众动线都是问题。"
　　"但是省钱啊老板！"陆欢欢蹲下来比划，"保留厂房主体结构，只需要改造内部。水池是现成的，只需要做防水和净化。"
　　她突然闭上了嘴，因为许砚卿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越过她肩膀，指着图纸。那股熟悉的幽香瞬间扑入了陆欢欢的鼻子。
　　"这里。"许砚卿的声音近在耳畔，"加一条无障碍通道。"
　　陆欢欢有些局促，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想也不想地问："为...为什么？"
　　许砚卿淡淡地："你觉得呢？"
　　陆欢欢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嘴巴用胶带封起来，怎么总说些蠢话。
　　"还有这里。"许砚卿在图纸上比划着，"牡丹水幕的位置，再往舞台中心挪三米。"
　　陆欢欢眨眨眼："为什么是三米？"
　　许砚卿收回手："你的步距。"
　　陆欢欢："？？？"
　　"从控台到舞台中心，"许砚卿转着轮椅离开，淡淡的声音顺着晚风吹进陆欢欢的耳朵里，"正好是你彩排时的三十七步。"
　　陆欢欢呆在原地，许砚卿这个家伙居然记得她彩排时的步数？
　　脖子上的相机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陆欢欢手忙脚乱捂住镜头盖，但还是晚了一步。
　　许砚卿的轮椅停住，她缓缓回头。
　　"是它自己动的！"陆欢欢举起双手作，"我发誓！"
　　许砚卿眯起眼，突然推动轮椅又靠了过来，陆欢欢一时慌乱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了红砖墙。
　　"拿来。"许砚卿伸手。
　　陆欢欢护住相机："真的没拍！我......"
　　话没说完，许砚卿身体前倾，一只手撑在墙上，将她夹在了轮椅与砖墙之间，两个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我改主意了。"许砚卿的声音很轻，"现在拍。"
　　陆欢欢："啊？"
　　"拍我。"许砚卿直视她的眼睛，"就现在。"
　　陆欢欢大脑还是懵的，可手却听话地举了起来，取景框里许砚卿的侧脸在夕阳下金光闪闪，夺目地晃眼。
　　"快拍。"许砚卿不耐烦地催促。
　　"咔嚓！"
　　快门声刚落，许砚卿就一把夺过相机。陆欢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胶卷上会显示什么？相机的秘密要暴露了？
　　许砚卿熟练地倒出胶卷，对着夕阳查看。陆欢欢歪着脑袋想偷看，却因为她一个眼神缩了回去。
　　"技术真烂。"许砚卿把相机扔回给她，"重拍。"
　　陆欢欢："......"
　　就这样，在荒废的厂房边，落日余晖中，剡溪梨园的首席女小生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让一个小杂役不停拍照，直到胶卷用完。
　　还剩最后一张时，许砚卿突然伸手拽住陆欢欢的衣领，把人从对面拉进了自己身边，两人的脸同时出现在了取景框里。
　　"笑。"她命令道。
　　陆欢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咔嚓！"
　　许砚卿松开手，满意地看了眼胶卷："这张留着。"她把胶卷塞进西装口袋，"当设计费。"
　　陆欢欢："......"
　　回程的出租车里，陆欢欢抱着相机缩在角落，时不时偷瞄那位闭目养神的祖宗。对方膝盖上摊开着修改过的图纸，铅笔标注密密麻麻。
　　"许老板，"她鼓起勇气，"那些照片？"
　　"安静。"许砚卿眼都没睁，"再问就把你扔下去。"
　　陆欢欢立刻噤声。

　　三天后，凌晨两点。
　　陆欢欢顶着鸡窝头从电脑前抬起头，面前的眼镜男还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另外三个程序员已经瘫在会议室地上，睡得东倒西歪，桌上的七台电脑马不停蹄地运行着。
　　许砚卿的轮椅无声地滑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成了！"眼镜男突然诈尸般跳起来，"简易版水幕系统调试好了！"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整个会议室被淡蓝色的水光淹没。虚拟的锦鲤在空气中游动，穿过许砚卿的轮椅，在她的身上投下粼粼波光。
　　"这只是初级版本。"眼镜男兴奋地介绍，"正式演出时可以配合真人动作，实现人鱼共舞。；"
　　许砚卿伸手碰了碰游过的锦鲤，陆欢欢看着她的绝美侧脸，好像一副世界名画，恍若梦境。
　　"牡丹呢？"许砚卿突然问。
　　陆欢欢愣了一下，赶紧切换了程序。瞬间，一朵巨大的红色牡丹在水幕中绽放，花瓣舒展的姿态竟和她的草图一模一样。
　　许砚卿盯着那朵牡丹出神。
　　"许老板？"陆欢欢小声问，"这样可还行？"
　　许砚卿转动轮椅面向她，水光在两人之间流动。她忽然伸手，摸了摸陆欢欢的衣领，那上面印了点咖啡渍。
　　"颜色不对。"她说。
　　陆欢欢："啊？"
　　许砚卿收回手，推着轮椅离开了会议室："我要的，是衬你的红。"
　　门关上的瞬间，陆欢欢的脸烧了起来。眼镜男凑过来："许老板说什么了？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太热了，热红的！"陆欢欢把脸低到不能再低，"程序还有bug要修，我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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