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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斗
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了,“明明马上就要醒了,怎么你们一定要来坏事呢?”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原本虚掩着的大门狠狠拍上,靳煜言长刀出鞘,将二人拦在身后,直直对准不怀好意的来者。
对面的少年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他原本想掏出的东西,那是一把形状及其奇怪的短刀,双面开刃,成螺旋蜷曲状,中间开了一条放血的槽道。“你们现在把人留下自己走还来得及。”
料来少年的左手并不是他的惯用手,拿刀的姿势也显得格外生疏。靳煜言挑挑眉看着故作玄虚的少年,“会留下的,不过会是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驰风八步起手,刀光闪过那少年的面前,他勉力抬起短刀去挡,却被奋力一击震得手腕发麻,刀势并未停下,而是跃过他头顶,将身后方才哆哆嗦嗦摆出把式的两个守卫的武器击落。那人身形如流云般在不大的空间内窜动,只见他刀势未停,踩住破旧的木壁,回身又朝他攻来。少年稳住心神,做出一番定要接住这击的样式,却在刀锋即将落下的时刻朝侧方一个躲闪,在拉近距离这极短的一瞬之间,反手将短刀朝他后心捅去。
还未待他刀落,一记内力便击打在了他原本就发麻的手腕上,他只觉得一股疼痛感从手腕顺着经脉,如同草木入土生长般迅速流淌到了全身之中。他这一刀未落下,反而整个人都疼的直不起身来,只能歪倒在一旁。
慌乱之间,他颤抖着手,将原本栓在腰间的一个古怪海螺摘下,将其开口处的封泥扣碎抖落。无需人来吹奏,那海螺如同有生命力一般自顾自地发出了声音:如同金属被拧弯般的尖锐鸣声,那令人作呕的单调长音透过耳膜,直直扎入人的大脑之中。靳煜言和贺楼应二人听到这类响声,皆是身形不稳。少年扶着一旁的柱子起身,“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还能让你们来放肆?”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眯着眼搜寻着那女孩的身影,原本被靳煜言和贺楼应拦在身后的女孩此时已然不见,但屋内并没有门窗动过的痕迹。
猛地一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背上,这一击劲力深厚,足足令他朝后跌仰过去:就在刚刚他晃晃悠悠起身之时,润茯早已翻身越过他头顶,躲入他身后,趁他不备,一掌将他彻底拍废了过去,这一招还并不是结束,女孩又持着伞将他挑起空中,狠狠补上了几道招式才算是解了些许心头之恨,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将那本就脆弱的海螺彻底压碎。
待他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时,横刀的刀锋已然靠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身后的守卫被地上生出的藤蔓捆绑住,正在哎哟哎哟叫唤着。海螺一碎,自然少了对那二人的禁锢,原本僵持的局势此刻已经变得格外开朗,贺楼应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籍试图再翻阅到些什么,可惜仍旧是无果,他朝着靳煜言摇摇头,望着地上狼狈躺着的几人又是犯了难:若是留他们的性命,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趁人不备背后来上一刀,若是直接了结了他们,他自己还未曾下过如此狠手。
“他们不是没有把贡品上供给明神吗?”靳煜言刀未落下,但仍紧盯着刀下人的一举一动,“那就让他们自己下去解释吧。”
剩下二人颔首以为然,落地的荆棘把几个怪人紧紧捆住,只需轻轻一脚,就滴溜溜朝着池子的方向滚去,扑通几下后便没了声响,那原本平静的池面在落入几个虔诚的信徒之后,突然咕噜咕噜冒起泡来,“这池子连接的是海吗?”贺楼应想起方才入村之时靳煜言所描述的情形,突然问道。
“不然,他们说这池子连接的是阴间。”润茯突然开口说道,“听起来是很不可思议吧,但是或许他们并没有说错……”
靳煜言伸手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瓜,“别想那么多,既然他们已经去阴间了,就没有什么更值得担心的了。”
三人朝着约定的地方奔去,而在他们身后,那池原本状似沸腾的水逐渐归于平静,像是长长的嗳了一口气,散发出了诡谲幽忧的青绿色光芒。
那群怪人像是不会疲倦一般,死命地朝着折玉奔跑的方向追去。她一边躲避着身后的追捕,一边思索着那三人的脚程是否够快,若是她先行到了暴露出小船的藏匿位置,岂不会一个都逃不掉?想到这,她停下脚步稳住身形,在三个不同的方向放置了魂灯。不知为何,今夜魂灯的光芒看起来格外的微弱,她心下思忖必有不对,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三思索。
她看了看腰间悬挂着的命灯,命灯光辉仍在,一呼一吸般微微闪动着,想来那几人应当是出不了意外了,话虽如此,但此情此景是万万分不了一点心出去。折玉收回思绪,继续踏过枯败腐朽的枝叶朝着原定的方向奔去。身后传来的声响逐渐变得微弱了,想来那魂灯也起到了它该有的迷惑作用,还不待她稍微松懈一些,猛然足下生变,那山间的野路上居然还有猎人埋下的陷阱,此时夜色昏暗,又加之身后追兵紧赶,一时忽略了也是情有可原。
她一脚踏空,直直落入了那不知挖了多少年的陷阱之中,“都快变成鱼了怎么还在山上挖坑啊?”好在这陷阱年代过于久远,里头埋的木钉子也变得腐朽,加上上面长了些绿苔,摔下来也不算太痛,只是多了几处挫伤。折玉揉了揉身上被撞到的地方,好在不曾见血,毕竟不知那些人嗅觉如何,会不会顺着味道寻过来,只是……
只是这坑洞未免有些高了,洞壁土质也软,她想过直接踏星行出去,但茂密的树林将她与星空分割开来,教她感受不到一丝星运。那群追她的怪人马上就要到了吧,路上这么大一个坑,想要他们看不到根本不可能。折玉心中大悲,想着不会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吧。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心下一狠,只想着如何跟这群怪人拼了命去,但来者并不如她所想,一层层枯败的树枝被抛在了洞口之上,倒是把这个洞掩盖得跟寻常道路无异。她细细敛声,听见一阵喧闹声从她的目标地反方向传来,过了好一会儿,四周没有动静了,她头上的树枝才被人一脚踢开。
夜色之下,那人身形看起来格外陌生,“你是谁?”尽管这人刚刚帮她引开了那群怪人,但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想来也持有不一样的目的。折玉手还扶在自己的玉女守门之上,生怕来人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算了吧,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他嗤笑一声,用手上不知什么奇怪的武器朝着坑底挥舞来,折玉本想挡下这一击,却不想这一挥目的不是伤她,而是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坑里提了上来。
她人还倒在地上正犯晕呢,那人却已经很快地踏过树梢走了,“快些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留下这样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就消失不见,丝毫不给她继续询问下去的机会。
“怎么一个两个都爱说这种叫人听不懂的话啊!”折玉莫名生起了好大一股气,但此刻也无处去宣泄,只得朝着原来的方向快步跑去。在她身后,另外一个影子也朝着自己的方向奔了去。
四人终是在来时的小船旁碰上了头,“没事吧?”贺楼应看着一身灰扑扑的折玉关怀问道,“大事没有,小事蛮多。”她寻了地方坐下,还把润茯拉到了自己身边,“小茯呢?有没有被吓坏,我看那群怪人把你带走的时候我简直要吓死了。”她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小船朝着远离小岛的方向航去,她指尖一捻,藏在树林间的魂灯悉数爆破,炸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你们之后还有找到些什么吗?”她看着小岛的方向发着愣,问刚刚藏在楼里的三个人,“只有一本剩一半的书能勉强看出些东西来,其他的都是些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贺楼应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了那本鱼鳞书递给她,奈何折玉根本没有接过的意思,只是死死盯住小岛的方向。
众人被她的神情惊到,也回过头去看发生了些什么。
自那座池子的方位,爆发出一团极其刺目的光芒,说是光芒,它更像一团会发光的流淌的雾,从池口里不断的迸发出来,朝着四周散去。那青绿色的光芒似乎不是人间可以看到的景象:它应当来自千万年之前,来自遥远的宇宙之间,像是凝聚了万千种族永恒的恨意,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陷入颤抖与癫狂;而在与之相对的另一面,树林之间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火光直冲天际,像是想把世间一切都统统烧尽,丛林间冒出的滚滚黑烟被风吹向那团雾气旁,像是两方势力陷入了缠斗,尽管相距甚远,但他们似乎还能听到在丛林之间搜寻的怪人被火焰追上,烧灼,直至倒下的尖锐鸣声。
“这是什么?”折玉的视线似乎被紧紧粘在了小岛之上,她喃喃问着身旁的人,但似乎并没有期待能得到回应。
“那是,他们所说的阴间……”润茯牵住了她的袖子,试图让她转过头来不要再去看那奇怪的景象。
而就在他们的视线被小岛所吸引住时,一团更大的阴影,将小船团团盖住。
那本无人接住的书掉落在了甲板之上,被风翻到了祷词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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